雪花静静飘落,宋昭元倚栏而坐,执着酒杯时不时往嘴里灌。
不知卫长策和临沂到在交谈些什么,里面传出一阵哐啷声,院里的那颗银杏,被惊地掉了一堆积雪。
宋昭元放下酒杯,靠着闭上眼,这酒性温和,但喝多了还是有点头晕,正当她在想要不要就这么进屋时,忽而响起一道声音。
“姐姐!”
不远处,余幺儿穿着蓑衣头戴斗笠,拄着根木棍笑着向她挥手。
自从那件事后,余幺儿便会时不时上山看她,偶尔还会带些自己喜欢的吃食给她,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这天寒地冷的,你上来作甚。”
宋昭元清醒不少,连忙拿起门口的油纸伞出了院门,向她走过去:“要是冻坏了如何是好。”
余幺儿脸冷地红通通一片,两眼放光地盯着眼前人:“姐姐今日穿的真好看,比起黑色,姐姐穿这些亮丽的颜色更美。”
宋昭元的衣服都是卫长策吩咐临沂买的,他不喜欢她穿黑色,就变着款式什么颜色都给她买了回来。
想到这,宋昭元决定等下对卫长策好点。
“就算你夸我,我还是要说你的。”
宋昭元俯身,为她拂去肩头的雪,道:“以后下雪就别来了,现在快随我进屋吧。”
余幺儿这才想起来正事,连忙拒绝道:“不了不了,我是来给姐姐送鱼的。“
说着,将手上的鱼放在宋昭元手里,仰头笑道:“我今日运气好,钓了好几条鱼,我特地选了条最肥大的鱼拿来送姐姐。”
“姐姐我是不是很厉害啊。”
宋昭元看着手中用布包好的鱼,抓住她的手道:“很厉害,不过还是先和我回屋,外边冷。”
余幺儿摇摇头,脆生生道:“姐姐,鱼我送到就该走了,我还有事没做完,我阿姐不在家,再不回去,阿爹就该生、生……阿嚏!”
“你既然来了,我自然不能让你这么回去快随我进屋。”
宋昭元见余幺儿一直在打颤,不顾她推脱直接把人拉进屋。
“等、等等,姐姐!”
扑面而来的温暖让余幺儿感觉不真切,见姐姐还打算把她拉她进内室,想起那不好相处的公子,急忙刹步:“姐姐,我就不进去了,我在这里就好!”
宋昭元也不勉强:“那好吧,你在这里等我,快把斗笠和蓑衣脱下。”
说着,宋昭元将鱼放在一边桌上,大步进了内室,便见临沂跪在地上,旁边是散了一地酒水的杯盏,卫长策脸色前所未有的冷,见她进来就是一句:“出去。”
宋昭元目光扫过炕几,棋盘已经被收放在一边,取代而之的是几封信件。
“我拿件斗篷就出去。”
宋昭元直直走到屏风后面,取了件自己的斗篷就风风火火出去。
卫长策见人走后,揉揉额头,不想看到临沂:“你也出去吧,最近别出现在我面前。”
临沂沉默着应:“是。”
内室外,宋昭元发现蓑衣下,余幺儿穿的单薄的过分,衣袖甚至短了,露出手腕,冻红一片。
当下将斗篷披在余幺儿身上,余幺儿受宠若惊:“姐姐,这我不能要。”
宋昭元道:“我给你你就收着。”
这斗篷绣花复杂,十分柔软,一看就很贵重,余幺儿断不能要,道:“姐姐,我真的不能……”
宋昭元打断她道:“你不收着,我不会让你走的。”
余幺儿安静下来,欲言又止,看着从内室走出的临沂,更是有些忐忑:“姐姐,这个斗篷太贵重了。”
“但那也不及你的身体重要。”
宋昭元搓搓她的手捂热,给她带上斗笠、披上蓑衣:“好了,现在你要回去就回去吧,我不会阻拦你。”
“只是路上记得小心点,出门把檐下的伞带上。”
斗篷的软毛捂着她的脖颈暖的过分,整个身体也不像之前那么冷了。
已经接受了这么贵重的东西,那纸伞她实在无法再厚着脸皮接受的。
余幺儿抓紧手,认真看着宋昭元道:“姐姐,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说完,不等宋昭元开口,噔噔噔就跑了出去。
临沂走到宋昭元面前,像只焉儿吧唧的小狗:“夫人。”
宋昭元想到刚才的事,一想便知他是觉得因为自己害的卫长策迁怒她,摸摸他的头道:“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他说,他脾气那么差,我在你们谈话时进入就想到了他可能不高兴。”
临沂气馁道:“不是的,公子不会对夫人生气的,这次是因为我……”
临沂没说了,但是整个人更焉了。
“好了好了,别想这些了,做过鱼吗?”
宋昭元走到桌边将鱼给临沂看,临沂说:“做的少。”
“那便是会做。”
宋昭推着临沂就往外走:“走走走,我和你去厨房处理一下这条鱼,午饭就吃鱼。”
临沂看了眼内室,颇有些忧心忡忡,道:“好。”
宋昭元并不擅长做饭炒菜,帮忙一半就被临沂退出来。
此时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宋昭元走进内室门口时,便看了卫二已经醒了,见她来就欢快地蹭上来,摇尾巴,能让它这么积极地就一个,该吃午饭了。
“汪汪。”
卫二眼睛亮的发光:“汪汪”
按照以往,卫长策不得说它吵,怎么这下没声。
宋昭元朝内室看去,只见卫长策趴在条案上,青发垂在榻边。
“汪……唔唔。”
宋昭元捂住卫二的嘴,指指大门,轻声道:“自己去厨房吧,别打扰你爹睡觉。”
说着,松开手。
卫二撒腿就跑出去,只要她往外指,卫二就知道去厨房,它吃饭这劲,聪明的很。
宋昭元进了内室,内室比外厅要温暖的多,地上的杯盏还在,宋昭元捡起来放在炕几上。
条案上有些被打开的信件,还有卫长策写到一半的信纸,宋昭元别开眼,她知道看了或许会记起些什么,也不是不想记起,只是这段日子过得太过平静,虽然偶尔会有些无聊茫然,但却让她想记起一切的心情淡了些。
每每卫长策看这些信件,她都会有一种,如果她看了,平静的日子就会被打破,迎来一种不可控制的局面,至少现在,她不想被破坏。
宋昭元坐在旁边的蒲团上,她不是第一次见卫长策睡觉,刚失忆醒来那几天,卫长策时常坐在榻上出神,每次她一觉醒来,总能看到卫长策倚榻而眠。
忽然一张信纸从案上落下,因为字很大,就两个字,所以宋昭不可避免地看到了。
宋安。
那一瞬间,宋昭元头有些痛,一个片段从脑海里闪过。
是卫长策。不对,是少年时的卫长策。
一身圆领红白锦衣和黑靴,腰悬长剑,坐在树下百般无聊的摆弄地上的杂草,而她穿着身玄色的华服坐在一边看书。
“宋安,书有我好看吗?你就一直看书不理我吧,小心以后我都不理你。”
宋昭元冷汗直流,看着卫长策的睡颜内心波澜渐起。
她现在差不多确定了,她失忆前和卫长策关系一定不一般,应该很熟悉,甚至可能是青梅竹马。
至于,卫长策为什么骗她说她们是夫妻……
宋昭元眸光晦暗,伸手卫长策垂落的发丝勾到耳后,目光落在他紧皱的眉头,轻叹一口气起身离开。
卫长策是被临沂叫醒来吃饭的,叫醒来后临沂就退了出去,宋昭元叫住他一起用饭,却被拒绝,之后私底下问他这次怎么不一起用食,他说“临沂做错了事,公子暂时不想见到他。”,宋昭元也就没法了。
这几日连续下雪,宋昭元便都窝在榻上,偶尔与卫长策下棋,偶尔和临沂檐下观雪,偶尔扯着卫长策下下厨锻炼厨艺,溜溜狗,日子便如流水过去。
这日停了雪,宋昭元看着对面的卫长策道:“我想下山看看。”
卫长策将目光看向她:“我和你一起。”
宋昭元说:“临沂和我一起就可以了,你在家看着卫二。”
卫长策道:“临沂在家看卫二,我和你一起下去。”
宋昭元眼见劝不住他,就说:“那一起去,临沂把卫二也抱去!”
卫长策虽然生临沂的气,到这几天也消气了:“行。”
宋昭元换了身不太显眼的服饰,但这只是在卫长策给她买的一堆里面不太显眼的,实际上还是比较引人注目。
或许是太久没出门了,卫二兴奋地在院子跑来跑去,临沂将它抱起候在一边。
卫长策和她穿的一样,是鹤纹镶银的裘衣,只不过是男子的样式,他手中抓着一条红缨发带,是初见他用的那条。
“汪汪。”
卫二高兴地朝卫长策叫。
卫长策看了它一眼:“安静点,吵死了。”
卫二嗷呜着安静下来。
“真不知道,你是宠它还是嫌弃它。”
宋昭元看着走过来的卫长策道。
卫长策抬起手将手中的红缨发带给她:“拿好。”
宋昭元没有接过而是问:“这是别人送你的吧,看样式是女子的,你给我不怕人家生气?”
卫长策道:“什么别人不别人,这是你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