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
大黄狗吐着舌头乖巧的坐立，尾巴欢快地摇。
“都说了，不要跟着我们！”
六岁的宋安十分生气，指指自己的肚子道：“你饿我也饿，我自己也吃不上饭，更重要的是，单秋怕狗，你跟着，她不敢过来。”
蹲在墙后的小女孩小心地看向宋安这边，眼睛里带着胆怯。
“看到没，你吓到她了，不许跟过来知不知道，上次那个馒头不是给你的，那只是意外。”
宋安认真看着大黄解释，大黄“汪汪”叫了一声，尾巴依旧摇地欢快。
“知道了？”
宋安眼里带着点犹豫，道：“那你就呆在这里不要动。”
“汪！”
宋安笑了，朝那边的女孩招招手，女孩小心看了眼大黄，跑到宋安身边，抱住她的手臂：“宋安……”
“单秋，趁现在没下雪，我们快去人多的地方。”
宋昭牵住单秋的手，往巷子外走，单秋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露出一个笑容：“嗯！”
两人来到集市街上，找了个好地方摊上一张破布，坐在墙边就开始像老乞丐教的那样乞讨。
此时正值冬季，北风薄凉，梧桐秃枝，街上堆满雪，行人不过寥寥。
六岁的宋昭元，也就是宋安，头发乱糟糟，脸上黑一块黄一块，穿着破烂的衣服，露出脚腕和手腕，和一个看起来更小的女孩缩在墙角乞讨，路过的人大多都只是麻木地走过，少数嫌弃地挥手，叫她们一边去。
除了最开始遇到的两个妇人给了五个铜钱，再也没讨到一文。
中途，大黄闻着气味跑了过来，看到宋安就汪汪叫。
宋安皱着小脸道：“不许过来，你蹲到一边去。”
大黄好像听懂了，蹲坐在她旁边摇尾巴，宋安见单秋身体发抖，牵着人拉开距离，再把破布重新摆在身前。大黄见她们移开，也想动，宋安凶巴巴让它别动，大黄低落地垂下头。
不过就一会，后来见到来人就汪汪叫，把人都吓得远远的，宋安气的脸都红了：“大黄，不许对人叫！”
大黄吐着舌头，依旧叫的欢快：“汪汪汪。”
宋安抿着唇道：“笨狗。”
“咕噜噜……”
单秋捂着肚子，声音又低又轻：“宋安，肚子好饿，今天我们能吃上饭吗？”
宋安看着眼前几个铜钱，眼里闪着坚定的光，看向单秋道：“单秋不哭，等下我们拿钱去买包子，吃了就不饿了。”
单秋抱着宋安的手臂用力：“可是用完了，那些人过来，又要挨打。”
宋安眼睛很亮：“我不怕，单秋，你相信我，我有一个办法可以不挨打。”
单秋用力点头：“好，我相信宋安。”
日落时，宋安捡起铜板，牵着单秋偷摸着到了一个包子铺，包子铺的老板是个温柔的姐姐，每次都会特地给她少算一文，因此买两个素菜包也只要一文钱。
宋安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将包子给单秋：“快吃，别被发现了。”
单秋拿着包子大口大口吃：“宋安，你和那个姐姐认识吗？她真好。”
宋安边吃边道：“杨婆婆认识，杨婆婆是有钱人家的厨娘，我王奶奶怕养不起我，就把我送给了杨婆婆，杨婆婆待我很好，时常带我去刚才那个姐姐那里买包子……”
宋安说着，余光就瞥见不远处的大黄盯着她手里的包子流口水，见她看它，“汪汪”叫了一下。
单秋意犹未尽地舔舔手指：“那杨婆婆呢，如果她在，就有家了，不用睡庙里了。”
宋安看着剩下一半的包子，把包子直接丢到大黄面前，道：“不知道，那个有钱人好像做了什么坏事没有钱了，杨婆婆说让我跑，我舍不得婆婆，可不听婆婆的话她就哭，我就只能跑。”
见单秋看着自己，宋安道：“没吃饱吗？”
单秋摇摇头：“吃饱了，我只是……”
话没说完，肚子就发出咕噜噜的叫声，单秋涨红了脸。
“单秋，将剩下的钱拿出来。”
单秋虽然疑惑为什么要全拿出来，却还是拿了：“怎么了？”
宋安拉着人蹲下，将铜钱放地上数了数：“还有四个。”
“明天早上和晚上共两文，拿出一个再去买包子。”
单秋执拗道：“我不饿。”
宋安收好铜钱，将铜钱交给单秋，摸摸她的头，道：“没关系的，今日我们藏好两个铜钱，明日的也拿出一些藏好，他们要钱，就给一部分，就不怕没有吃了。”
“钱先前都放在我这，他们只会向我要，这两文这次放你那里，他们不会知道的，我们就说今天只要到一个铜钱。”
“……真的可以吗？”单秋目光希翼地望着她。
宋安十分肯定：“可以。”
“太阳快落山了，姐姐要关门了，单秋你在这里等我，我跑过去买给你吃。”
单秋问：“宋安不吃吗？”
宋安道“我已经吃饱了，乖乖在这里等我。”
说着，宋安就冲出了巷子，谁知，那大黄也“汪汪”跟上来。
宋安凶道：“你不许跟过来，你在这里守着单秋！”
大黄低头：“汪汪……”
单秋待在原地等，看不见宋安了，才看着手心剩下的两文钱，小心收好，看了眼大黄，跑到角落蹲下，乖乖等。
跑到包子铺时，姐姐刚好要关门。
宋安喊道：“姐姐！”
女子看到她，关门的手停住。
宋安气喘吁吁跑到女子面前，将一文钱递给女子，道：“姐姐，我还想买包子。”
女子蹲身为她顺气，没有接过她的钱，而且转身进屋给她拿了两个包子：“拿去吧，不要钱，送你们了。”
宋安摇摇头：“我不能要，这是姐姐辛苦做的包子，我不能白白接受。”
女子道：“左右是没卖完的，你不要也要丢掉的。”
宋安有些局促：“可、这、我真的可以收下吗？”
女子点头，宋安眼睛一亮，笑道：“谢谢姐姐。”
宋安和姐姐告别后，高高兴兴跑回去，她想告诉单秋，可以吃饱了，明天有三文，也可以吃饱了。
“单秋、单……”
宋安走进巷子，还没说完就被一群人捂住嘴丢在墙角。
“臭丫头，可算让老子逮到你了。”
为首的是个干巴巴穿着破烂，拄着拐杖的老头，后面是抱着孩子的妇人和老妇。
他们是这条街的乞丐，就算是乞丐，也有先来后到之分，也是会欺负人。
宋安护住手中的包子，紧惕地望着面前的人，把准备好的一个铜钱丢给他：“我今日只要到了一个铜钱。”
老乞丐瞥了眼铜钱，却没有捡：“你当我是傻子，和你一起的臭丫头都有两个铜板，你只有一个？开什么玩笑，快把钱都交出来！”
宋安脸色一白：“你说什么？！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老乞丐道：“怎么样了？我怎么知道怎么样，向她要钱的又不是我，你手上拿的是什么，拿来看看！”
老乞丐一把抢过宋安手里的包子，凹陷的眼睛变得阴冷：“你还敢说没要到钱，没要到这包子哪来的！”
宋安心里一慌，想把包子抢回来，却还是忍住道：“包子是别人给我的，我不要了，你放我走。”
“放你走？”
老乞丐冷笑，一把抓住她的领口：“臭丫头，还不快把剩下的钱拿出来！”
“好，我给”
想到单秋，宋安红着眼把身上仅有的一个铜钱拿出来。
“你逗老子呢，一个铜钱？！”
老乞丐一巴掌扇过去：“把钱拿出来！”
“没有了，我就只有两个铜钱。”
宋安嘴角流出鲜血，道：“都已经给你了，放我走。”
“都给我了？”
老乞丐一口吞下包子，一脚踹在她身上：“还敢说都给我了，肉包都买得起，还敢说钱都给我了。”
宋安吐出一口血，听到是肉包，眼眶里涌出眼泪：“包子是姐姐给我的。”
“好，不给是吧，你们两个，还不快上来搜！”
旁边的老妇和妇人正要冲上来时，大黄忽然冲出来。
“汪汪汪！”
大黄冲向老乞丐，一口咬在他腿上。
老乞丐痛呼：“哎呦！我的腿，该死的畜生！”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畜生拉开！”
妇人和老妇踟蹰不前，老乞丐脸色难看：“没用的东西。”
说着，一棍子打向大黄。
宋安大喊：“快松口！”
大黄松口，朝老乞丐呲牙咧嘴：“汪汪汪！”
老乞丐被大黄狗凶狠的眼神慑住，看了眼宋安，捡起地上的那一个铜板，道：“这次算你走运，我们走！”
一群人走后，大黄跑到宋安面前，叼住她的衣服：“汪汪！”
宋安爬起来：“你知道单秋在哪里对吧？”
“快带我去！”
宋安跟着大黄跑到郊外破庙，说是破庙，倒不如说是一座废墟，朱瓦破洞，阶梯裂缝，旧墙碎门，枯树荒地。
一阵寒风吹过，就更凄凉了。
门口一堆乞丐歪七八扭的坐着，有饿地呻吟，有乞讨被踹伤的蜷缩在角落，也有女乞丐抱着孩子在哭，孩子气若游丝。
宋安一过去，四面八方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宋安强装镇定，跟着大黄到处找人，最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单秋。
雪地上溅满血，宋安有些腿软，她一步步走过去。
只见单秋双眼紧闭，脸色比地上的雪还白，蜷缩在其中，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