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宋昭元依旧跑不出去,她还没爬起来,就被抓住头狠狠往地上撞。
“叫你砸老子,叫你砸老子!”
砰!
砰砰砰!
宋昭元头晕眼花,口吐血沫,死攥住人的手想阻止,却让男人更加发狠撞,每撞一次,她内心的恨就多一份,手上的力也更重一份。
“还敢反抗?你tm想死是吧!”
又是“砰”的一下,比前几次都重,宋昭元瞳孔一溃,攥住人的手松开,重重落在地上。
那一刻,滔天恨意也随之将宋昭元淹没。
她不会死的。
“住手,老王,快住手!!!”村长慌了。
可这人气昏了头,根本听不见,村长气急败坏:“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阻止他!”
等老王被拦下时,鲜血已经染红了地面,地上的人了无生息。
一探呼吸,村民就被吓得跌倒在地:“没气了……”
“村长,怎么办,她没气了!!”
一时间,所有人惊慌起来。
“快把人丢出村,丢到山里去,当做被野兽吃了,没人来村里头!!”村长用力拍打拐杖:“老王,还不快点,愣着干什么!!”
“是是!”
老王怕的浑身上下发抖,把人揽腰扛起就往山那边冲,在场地人也因为慌乱没注意到,扛起地那一瞬间,宋昭元垂着地手臂这才像泄了力一样,随着老王地动作摇晃。
村长:“快把这些血迹都给清理了!今天谁也没来我们村!”
这边,老王冒雨爬上山,砸死了人让他脑袋一片空白,没看路滑倒在地,连忙爬起来把人抓紧就要继续上山,却对上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
是狼。
老王腿一软,手一松,往后退几步,连滚带爬跑了。
狼是群居动物,一只出现就代表其他狼也在附近,他要逃,至于这个女人,死都死了,给狼吃了也好,不会牵连他们!
然而,饿狼咆哮一声,竟然朝他冲来。
“啊啊啊——”
一阵尖叫后,林中再次恢复一片死寂,唯余雨拍打树叶的滴答声,而被丢下的宋昭元倒在泥水中,死生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幼狼从暗处出来,后面跟着三四只大狼,其中一只是独眼狼,毛发溅满血,目光凶狠盯着猎物。
然,猎物动了。
宋昭元指尖微微搐动,或者说,她全身都在颤掣,她的身体受了太多伤,又一直淋雨,加上村民的暴力对待……
说实话,她还活着真是不可思议。
狼群见猎物动了,便不再靠近,而且围绕着猎物小心地踱步、转圈,见猎物并未再有其它动作,放轻脚步,压低狼身,慢慢靠近,发出低吼。
“咳、咳咳……”
地上的猎物发出痛苦地低吟,让幼狼动作一停,看向独眼狼,独眼狼朝它呲牙,竖瞳狠瞪,朝猎物喉咙迅速发起攻击。
蓦地,对上一只冰冷凶狠的眼睛。
幼狼后退,其余狼不动,头狼咆哮一声,张开血口大盆,“噗嗤”一声獠牙刺进血肉,鲜血迸溅。
整个过程只在一息之间。
“砰!”
拳头带着猎猎冷风落在狼首,其余狼伺机而动,却被疯狂充血地眼神生生震慑在原地。
宋昭元长发凌乱,鲜血顺着额头流满半张脸,白色薄衣已染成鲜艳的红色,喘着粗气,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用力甩开左手臂上的狼。
“砰。”
头狼摔在地上,咆哮着爬起来,对着眼前反击地猎物呲牙咧嘴,发出威胁低吼。
滴答。
宋昭元衣袖被撕咬地破破烂烂,血液顺着被咬出的伤口汩汩流淌,她死盯着狼的眼睛,眼里充满疯狂和杀意,一步一步、摇摇晃晃朝它逼近。
她好痛……痛地快死了,尤其是头,痛地尤为厉害,但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胸口的钝痛。
那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恨。
恨得如此猛烈,如此深刻,甚至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地东西。
这种恨让她心颤、心慌,她甚至不知道这恨从何来,为何而来,她只能被动地承受由恨意衍生出的痛与血,钻心刺骨,痛不欲生,让她恨不得生挖出来。
这种恨,让她吊着一口快咽了的气,爬了起来。
我是谁?!我都经历了什么?!
宋昭元眼里愈发疯狂,带着不顾一切的恨。
头狼怒吼,被逼地退了一步,又一步。
终于,它朝其余狼低吼,转身逃窜,消失在了黑暗的丛林中。
宋昭元冷冷盯着狼离去的方向,握紧滴血的拳头,步履蹒跚地朝山下走去。
“轰隆!”
雷声轰然落下,列缺霹雳,大雨再至。
宋昭元又倒在泥地里,由于山路滑且坡,每倒一次,都会滑出一小段距离。
“咳咳、咳……”
宋昭元口腔涌上腥甜,她强忍着咽下,头昏目眩地爬起来继续走。
每走一步,从心口蔓延地钝痛就多一分,但很奇怪,她的身体好像习惯了这样的痛,分明是早该撑不住倒下的伤,她却能麻木地往前走。
跟和自己身体犟劲似的。
宋昭元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她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回哪里,只是笔直地往前走,淋着雨,走过水洼,踩过草丛,绕过老树,直到遇到一个人。
那个人……她不认识。
可他好像认识她,目眦尽裂,恨不得扑上来啃食她的血肉。
“宋、昭、元!”
隔着雨帘,宋昭元动了动唇,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出话,便再也坚持不住倒了下去。
可意外的是,这个人接住了她。
宋昭元意识模糊,喃喃问道:“……你是谁?”
“宋昭元,你不是说就算天下人都要你死你也不会死的吗?!那现在为什么还要摆出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
“你快给我醒来,醒来……”
大雨滂沱中,宋昭元勉强睁开眼,瞧见满脸血污的男子痛哭大骂,胸口那股没由来的恨意,竟莫名消散了些。
她好像又没那么恨了。
“我是不是……曾经认识你……”宋昭元忽然想碰碰他的脸,无缘无故的,她竟有些怀念。
只可惜,还没碰到,就落了下来,连带着耳边闹人的雨声也渐渐远去,陷入一片黑暗……
在这之后,雨连续下了一周才停,悬崖之下,早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但那好像也不是特别重要了,毕竟这么高的地方,又受了那么重的伤,就算掉入湖泊里侥幸活了下来,也逃不了多远。
至于为什么找不到尸体?很简单,自然是被山中野兽吞入腹中消化了。
什么?太草率了?
那便草率着吧,反正传是这么传的,传到最后,只要大家都知道昭汐长公主死了就行。
而南方一穷乡僻壤里——
“她为什么还没醒?”一冰冷冷的男声道。
“这……公子,这位姑娘伤的实在太重了”回答的是位老人的声音。
“可她已经昏迷十多天了!”
“这,这,老夫也没办法啊,老夫还是第一次见一个人受这么重的伤还,还没……唉呀,公子,实话说了吧,这姑娘本该早就撑不住了,如今她还活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于何时醒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那道男声不再响起,又陷入一片寂静中。
宋昭元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是青纱曼妙,床头挂着的玉佩流苏轻摇,忍痛起身,下意识打量周围。
只见所见之处无不朴素雅致,山水挂屏,竹帘帷幔,不远处的卧榻上,小巧精致的香炉置于方几上,升起丝缕轻烟。
宋昭元有一瞬间的恍惚,愣愣低头看,发现自己的伤口都被包扎好,并且换了身干净整洁的白衣。
她被救了。
就在这时,屋外又响起那个男声。
“那怎么办。”
宋昭元一听声音,脑海里便想起了昏迷前的事。
是那个男人救了她。
宋昭元尝试着移动身体下床,但身体一动,哪哪都出问题,都痛,不禁暗暗骂道:“那个杀千刀,最好祈祷我永远记不起来,否则要他好看!”
“公子,恕老夫逾越,请问,这屋子里的姑娘,是您的什么人?”这次是那个老人的声音。
宋昭元精神一震,竖起耳朵听,她也好奇,毕竟昏迷前被他痛骂一顿,还被救了,不用想肯定和失忆前的她有交情。
“是……”男声停顿了会,没再往下说。
“是不能说吗,既然如此,那便……”
“不是,是无法说。”
“那就是很重要的人咯?”老人反问。
宋昭元等了半天,也没有听见回答,不禁喃喃自语:怎么不说了,她还等着听呢。
然而,在宋昭元以为不会说了的时候,屋外直接传进三个字。
“不重要,是仇人。”
“既然如此,那她醒不过来就醒不过来吧”那老人颇有些轻松地说。
偷听的宋昭元:呵呵,臭老头,你最好别落到我手里。
宋昭元想听那男声会怎么说,结果那人冷冰冰直接赶人。
“临沂,给钱,送大夫出门。”
“是,大夫这边请”
之后,屋外便安静了下来。
宋昭元低头在心中思索临沂这个名字,愣是没半点记忆,甚至给她脑袋整痛了。
偏在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
宋昭元本想躺下继续装死,一不小心动作过大拉扯到伤口,痛的她眼泪都出来了,正巧不巧,这一幕直接被来人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