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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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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这个架势是要……

伍味子与苏寄安悄一对视,眸底微沉,随即缓步走到萧无序身边,低声道:“十,九,八……”

萧无序听得莫名其妙,不知他是何意,不过抱着“到时候就知道了”的心态,她又仔细打量起对面船上的悬旗。那个图案,似乎有些熟悉……

“戒备!”苏寄安却在此时突然下令了。闻声,他身后之人皆训练有素地蹲下,呈防卫状。见此状况,萧无序也顿觉不妙,这个时候,伍味子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四,一!”

话落,只听“咚”一声巨响,整艘乌霜船都为之一震。船板噼里啪啦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与此同时,从下层窗户中传出一片惊呼,哀嚎不断,一时间,人心惶惶。

不待萧无序反应过来,巨大的冲击便在顷刻间袭来,震得她耳朵嗡嗡,心下直接揪成一团。更悲惨的是,她重心一歪,眼前的景象便以颠倒之势翻转!她顿觉天旋地转、两眼昏花,直接一个头重脚轻、竹筒倒豆般滚了出去,好容易才堪堪扶着船沿停稳了。

萧无序站直身,闷哼一声,垂眸走向伍味子,嘴角一扯,也开始念道:“五,四,一!”最后一字,声音是猛地一提,随之而来的还有呼啸的破风声,她竟又是一拳挥向了伍味子。

伍味子刚化解完那冲击力道,来不及站起,只得在船沿上一撑,借反推力向后翻滚,躲开了萧无序那一拳,随即揉着手腕儿缓缓站起,眸中划过一抹异样的光,朝她道:“你还真是不记仇啊。”

萧无序也揉着手腕儿,应道:“有仇就当场报了,记仇多累啊!”伍味子嘴角微挑,不置可否。

磨蹭这么一阵,对面那船已经有人缓缓出来了,青衫飘扬,负手而立,浑身透着股儒雅。与此同时,乌霜船的观景台上又涌出不少人,比如闻沙,还比如一堆或惊或奇的江湖子弟。

刚刚发生的事还犹在眼前,现在竟又来了一艘船?还直直撞了过来!说不是故意的,鬼都不信。于是乎,众人神色更带了几分警惕,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对面之人。

见此,对面那人眉眼又温和了几分,随即俯身朝众人行礼,愧疚道:“抱歉,惊扰诸位了,出此下策,逼停乌霜船,实属无奈。”青衫轻舞,举止文雅,倒真是清新俊逸,赏心悦目。

两艘船皆被逼停了,在水面随着水浪缓缓起伏,苏寄安曾经也是南征北战,什么场面没见过,很快便适应过来,轻倚在船沿上,抬眼注视着对面。

所来之人……似是有些意思。

闻沙自然也认出了来者,缓缓一笑,也懒得说什么客气话,直接道:“连个招呼都不打,便直接撞上来了,阁下还真是好无奈。”语气缓缓,不过听着却叫人不怎么舒服。

闻言,对面那人也不恼,嘴角含笑,双手一合,想要再次行礼,有人却抢先一步拦下了他,说道:“白先生,大可不必如此麻烦。”来人也很高,肤色也不黑,但跟那位白先生一比,便显得黝黑了。

不似那先生温润有礼,他沉着一张脸,眉眼带了一股戾气,他朝对面一望,冷笑一声,道:“是想提前打个招呼的,但瞧着船上的芜茔人不顺眼,这招呼怕是打不下来。”语气冷冷,目光凛冽,把不痛快全写脸上了。

“是吗?”闻沙轻一垂眸,盯着那人,“是招呼打不下来,还是你们不想打?”语气淡淡,听着也不怎么客气。

“你……”

“白练!”那位白先生神色微变,抬手拦在了他面前,白练瞪了闻沙一阵,还是敛眸,退了回去。闻沙也招了招手,在过道候着的芜茔守卫纷纷上前,把那些看热闹、叽叽喳喳的好奇子弟拦了回去,周遭顿时清净不少。

趁此机会,萧无序也彻底看清了对面悬旗上的图案。那可不是什么药草,那是门武功气诀简图,更准确些,那是门渡气的气经图。

这是素灵鉴心,覆灵的船!

那边,闻沙与那白先生对视一瞬,着实是看笑了,问道:“所以你们是想干什么?”

那位白先生又行了一礼,再次赔礼道:“见有歹人截船,乌霜船内又无甚动静,船员还以为出了事,便急促冲了过来,确实是覆灵唐突了。”说罢,他直起了身,朝对面一扫,“在下白宴清,此番前来,是想接人回去。”彬彬有礼,滴水不漏,倒让人不好拒绝。

闻沙却道:“阁下想撞便撞,想要人便要人,是不是太不把芜茔放在眼里了?”

“都说了撞上是意外,算是我们之过。但要人又有何不敢?”没了白宴清的阻拦,白练又蹿到了前面去,一看到闻沙就来气,“你们芜茔之前不是还敢偷袭覆灵吗?那我们顺便杀一个芜茔人,估计也没什么吧!”

话出,纵使白宴清低喝了白练一句,周遭的空气也急速凝固了。

当年筱翎来犯芜茔,漓潇城是去支援了芜茔城不假,可是不知怎的,在退敌之后,芜茔的残兵竟同漓潇援军打起来了!不仅如此,筱翎趁乱杀回,三方打得昏天黑地、血流成河,那叫一个惨烈。

既然都开打了,刀剑无眼的,朝着外来人砍就是了,还哪管对面是何门何派。而去芜茔援助的覆灵神医,伤亡尤为惨重,至此,覆灵元气大伤,又气又怒,半隐于江湖。

闻沙面色沉沉,竟并未反驳,不知是默认了还是知道解释不通懒得多费口舌。看了半天,苏寄安只觉头更大了,开口打破死寂,朝白宴清道:“你们想要接何人?”

“自己人,覆灵白槑,或者现在该叫她……小辫子。”说着,白宴清抬眼,视线从左扫至右,没多久目光一定,在人群中锁定了目标,“偷跑出来这么些天,你也闹腾够了,现在也该随我们回去了吧。你说呢,小辫子?”

萧无序心下一颤,循迹望去,果真看到了躲在人群后的小辫子,半蹲着身,正要偷偷摸摸往下开溜。见被发现了,小辫子浑身一僵,轻叹一口气,硬着头皮站直身,涨着张大红脸走向前来,硬生生挤出一抹笑,行礼道:“先生。”

一见到小辫子,白练脸色又沉了几分,没好气地道:“你逃出覆灵,在漓潇城乱晃悠也就罢了,现在竟又要跟去芜茔,又在胡闹什么!还不过来,随我们回去!”

“可是我……”小辫子刚想说要去芜茔查覆灵的奸细,好歹及时刹住了车,不由朝闻沙一瞥,垂眸不吱声了。

“你还好意思可是!私自出逃这么些天,要不是白先生替你兜着,你就等着被逐出覆灵吧!”顿了顿,白练深吸一口气,好歹是把拧着的眉稍稍松了松,“如今又是因为你,白先生暂缓了门中一切事物,亲自赶来接你!”

闻言,小辫子嘴角一颤,偷偷瞥了眼白宴清,面露愧色,不过仍是犹豫不前。白宴清也不催促,和蔼一笑,温声道:“随我们回去,主上有事相商。还有关于覆灵叛徒一事,你不是想知道吗,他能告诉你。”

此言一出,四下稍一沉寂,随即便沸腾了。众所周知,漓潇城的主上白老便出自覆灵,不过已经闭关许久了,久到众人都快忘了这个人。如今他回来了,这棋局的走势怕是要有些变化了。

除此之外,萧无序又想起了萧老弟所言,覆灵不仅出了位漓潇主上,还出了位双瞳少主,倒也真算是奇事了。

那边,小辫子睁大了眼,惊疑道:“漓潇主上回来了?!”

白宴清仍是挂着笑,反问道:“我何时骗过你?”

小辫子眸光一闪,面露欣喜,胡乱点了点头,随即开始东张西望,寻到了漆老二,与他相视一笑,随即收了视线,继续寻人。萧无序早溜了过去,站在小辫子左边,又朝她右肩轻轻一拍。小辫子一喜,快速朝左边转去。

萧无序微愣,轻咳一声,佯装无事发生,道:“去吧,后会有期。”

“嗯,后会有期,保重。”小辫子轻轻笑着,随即笑意一敛,想起一事,面露担忧,“诶,你中的毒……”

见伍味子缓缓望了过来,萧无序赶紧转过脑袋,哈哈着去推小辫子,回道:“没有的事!那些家伙瞎说的!快去吧快去吧!”

见此,小辫子也放心了,果真告辞了。萧无序心下一松,目送她从这方走到那一方,随即便听闻沙沉声道:“还有你,随他们回去。”

漆老二一惊,抬眼一望,就与闻沙来了个对视,对方目光犀利,看得他浑身一颤,大事不妙,被逮到了……

“赎金无需你交,险也不需你冒。”见漆老二面露尬色,也是有所犹豫,白宴清慈爱地抚着小辫子头顶,缓缓劝道,“你若再不回去,族中的长老怕是都要被你师哥收服了。”

“知道你志不在此,但要真有个万一,漆家祖业便会毁于一旦。”漆老二嘴唇翕动,刚要反驳,闻沙不给他机会,继续道,“毕竟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鼾睡。你说呢,漆幽?”

漆老二紧了紧拳,沉默一阵,问闻沙道:“你为何……”

“不是为了帮你。”伍味子环手靠在帆杆上,一针见血道,“漆家势大,家主漆对估计难以脱身,让你回去内斗,烈火方能识真金。你输,给你师哥一个警告,不要招惹芜茔。你胜,便要承芜茔的情。”

倒是没料到伍味子会如此直接,缓了缓,萧无序也朝漆幽道:“去吧,漆老二,不论如何,你是该回去一趟。你爹那边……我们替你看着。”

漆老二也不知说什么了,视线不经意又扫到了伍味子那边,虽只是一瞬,但伍味子还是道:“有的事,躲不开的。”

须臾,漆老二一咬牙,朝二人一抱拳,也随小辫子过去了。见此,闻沙也不多留,简单道:“替我向漓潇主上问好。”说着,转身往回走。

白练懒得理他,自顾自把那二人往里引。白宴清却并不急着离开,又在船沿站了一阵,仍是挂着笑,回道:“一定。”

接到了人,任务完成,覆灵的船调转方向,重新启动。两艘船越来越远,四下开阔,弥雾渐散,茫茫水面一览无余,不速之客都退了,众人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了。

闻沙再次遣散了重新聚来凑热闹的江湖子弟,又把芜茔守卫好一通训,给了巴掌再给糖,又是好一番叮嘱,效果显著,看来船上巡逻又要加强了。

萧无序微垂着脑袋,默默听着苏寄安的安抚,连连道好,一副听话安分的模样。见此,苏过安满意地点头,叫上伍味子,回去处理事情了。

等周围的人散得差不多了,萧无序趴在船沿上,眺望着远处豆大的行船,不再妄想能看到小辫子和漆老二了。不过该走的人走了,不该来的人也滚蛋了,她也真是长长松了口气。

捡起地上的鹰爪瞧了一番,萧无序眉越蹙越紧,索性“咚”地扔进水里,嫌弃道:“什么破烂玩意儿,跟芜茔的相比,惨不忍睹!”

当年围城之危,为对付敌人鼓舞士气,她可是亲手制作又改进了好一批武器,锋刀利剑急弓,威力大幅提高,不仅如此,兵器上还有她设下的机关暗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关键时刻能救命。

而利器能救人亦能害人,芜茔收服了曾经来犯的筱翎,竟隐隐把矛头对准了漓潇,搞得萧无序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想她堂堂第二十三代单传风水相师,本该上窥天、下通灵,恪守祖训少沾人事。她倒好,不仅深入了芜茔,还在其间掺和了好一手,真是想把祖辈给气活过来。

不过至此,芜茔相师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纵使过去了这么些年,或好或坏,她昔日的光荣事迹仍在坊间流传。

可惜纵使她如何厉害,如何辅佐那芜茔少君,结局却是不尽人意……如今光阴流转,物是人非,仿佛是大梦了一场,梦醒之后,皆是一场空。

不过她好歹在那儿挣了不少钱呢!

如此想着,萧无序习惯去摸腰包,可摸了半天也没摸到什么东西。她低头去看,又是好一通搜摸,半晌,她双手一垂,只觉脑袋嗡嗡。

糟糕,该是丢在那杂物间了!萧无序僵在原地,面色泛白,神情凝重,顿时想从船上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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