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国和蝴蝶的渊源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那会儿还没有花之国,花的先祖们四处迁居,没有固定住所。
花神曾与灵池蝴蝶缔结盟约,以灵魂为押。
盟约延续至今,每一对花蝶都铭记传承。
甚至有传闻说花与蝴蝶本是一个完整的灵魂,因为犯了错被神降下惩罚,灵魂一分为二,此后不论花蝶分离多远,都会受灵魂的牵引再度相遇。
当然,这只是传说,其真实性无从考究。
“这就是你的遗言?”慕笙横剑抵在祭司的咽喉。
寒光舐过眉目,祭司巍然不动:“从利用兰茵斯开始,我就料想到您不会放过我。”
长剑微动,直逼那截脆弱的脖颈,一线血珠冒了出来。
“你觉得我不该找你算账?”
“不。”祭司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眸子里如寒潭一样冷寂刺骨,他知道如果不能给她一个满意的回答,长剑一定会随主人的心意吻上他的气管。
“您应该已经看出来了,兰茵斯魔力如此强大是因为您寄存在他身上的半个灵魂,毕竟一只蝴蝶再强大也无法支撑起祭坛的运转。”
“但是您不一样……”
“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慕笙手上的剑没有偏离一丝一毫,神情淡漠,语调不变,让人摸不透她的心思。
见到沉入地底的祭坛那一刻,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这是一场针对她的阳谋。
祭坛只有她能启动,如果她不去替下兰茵斯,那么兰茵斯必死无疑,而且是毫无意义地死去——救不下任何人,灵魂也被祭坛碾为齑粉。
兰茵斯第一次被绑上祭坛时,他身上的那半个属于她的灵魂被人唤醒,祭司的打算无非是即使她不在乎他的生命,也一定会好奇他身上为什么有她的灵魂。
好奇也好,在乎也罢,她都会按照祭司的预想,取代兰茵斯成为那只真正的替罪羊。本该成为替罪羊的兰茵斯被宣判无罪,他与其他被净化的蝴蝶一样回归灵池,重新降生。
“如果您需要,我可以为这件事向您道歉。”祭司抬眸,平和镇定,“不过我想您应该不需要。如果您想杀我,见面时就不会给我开口的机会。”
他的话她不置可否,话里话外流露出的一丝熟稔让慕笙不禁皱眉,她记忆中并无他的身影。
祭司停顿了片刻,似乎想到什么,眼神中是显而易见的怀念和感慨:“您需要的是关于兰茵斯的谜题的答案……事实上我了解的并不比他本人了解的多。”
慕笙沉默,长剑刹那逼近,祭司手上的黑檀木手杖为他挡下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坚硬如铁的黑檀木上留下一道明显的划痕。
看出她的耐心即将告罄,祭司直接问她。
“——您还记得灵池古木的金叶子吗?”
长剑攻势一顿。
“它可以保留被污染的蝴蝶的记忆。”祭司自顾自地接上,“说保留不准确,它可以短暂恢复蝴蝶的记忆。我可以将它真正的使用方法交给您……”
慕笙若有所思地离开祭司的塔楼,迎面碰上一只降落在她跟前的蝴蝶。
“兰茵斯?”没由来得感到一阵心虚,她好像忘了什么。
“还难受吗?”
难受什么?她疑惑,对上一双关切的眸子,她终于想起忘了什么——她刚刚装病翘掉了一场空中舞会。
她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公主殿下对于花蝶的空中舞会有多深恶痛绝,花之国人尽皆知,对于她三天两头装病已经见怪不怪。
陛下曾经派人来逮她,放话就算病得下不了床,也要连人带床扛到现场,结果还是让她逃了。当天整个王城都找不到她半点踪影,舞会结束才传来消息,说在北边集市发现了公主殿下的身影。
见识到某人十头牛都拉不动的倔脾气后,陛下也不再勉强,每一次她装病推辞,大家都心照不宣。
这一次也是一样的,因为怕兰茵斯干等着,她派人递消息说自己病了别等她,这不是第一次装病,没想到他会信以为真。
她骗不了任何人,除了她的蝴蝶。
“……抱歉骗了你,我没有生病,装病只是想推掉舞会的邀请。”慕笙决定实话实说。
“没关系,埃文他们说,你舞会前突然生病多半是假的。”兰茵斯摇摇头,他说得很委婉,埃文的原话可没有“多半”这个词。
“我去王宫找你的时候发现你不在,气味告诉我你在这,就过来找你。”
他没说为什么一定要找她,慕笙猜到了。找她是怕她真的生病了一个人在外边乱逛,遇上危险。
慕笙心情挺微妙的。
她太过强势了,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主动并且习惯于承担保护者和关心者的角色,几乎不需要有人来保护她,她自己就可以解决。
她对花蝶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正如兰茵斯可以跨越半个王城通过气味精准地找到她,蝴蝶对自己的花有关的事物无比敏锐,这是镌刻在本能里的反应。
花蝶无时无刻不在捕捉彼此的身影,也无时无刻不在挂念对方。即使她再强大,一旦她有陷入危险的可能,本能就会驱使蝴蝶迅速抵达伴侣身边。
她显然没有身为花蝶的自觉。
“……我不喜欢空中舞会。”两人并排而行,沉默了一会儿,慕笙突然开口。
“好,那我也不喜欢。”兰茵斯很自然地接过话题,没问她为什么不喜欢。他盯着慕笙垂在身侧的手入神,不知道想什么。
“舞会开始了吧?”她问。
“嗯,开场舞刚结束我就出来找你了。”他看起来有点漫不经心。
有其他花蝶从他们身边经过,窃窃私语:“公主殿下又和兰茵斯殿下吵架了……”
慕笙耳力不错,一字不落全听到了。
慕笙:?
谁又和谁吵架了?她怎么不知道?
“我们要被围观了。”兰茵斯小声地提醒她,“你配合一下,我带你出去。”
说着他手指挤进慕笙五指的指缝,与她十指交握,拉着她快步走出人群。
两人走出去一段路,这里没什么人,兰茵斯还握着她的手,犹豫片刻还是不舍得放开,慕笙不提,他就假装忘了。
于是这一对花蝶避开人群,在王城里漫步。
此时已近傍晚,灯火星布,王城依山而建,地势高低起伏层层叠叠,随处可见的台阶不知通往哪里。
走在石台阶上,空气静谧,只有微弱的脚步声。
“你好奇过自己曾经失去的记忆吗?”慕笙问他。
可能是紧握的手,还有他们之间松弛的气氛,兰茵斯说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好奇过。我听说我们曾经闹过一些误会,你一直不愿意和我完成仪式。”
从灵池归来的蝴蝶是没有以往记忆的,只能通过旁人的说辞获取一些真假难辨的消息。他更想知道真正的答案。
前半段慕笙还点点头,他们之间确实有误会,听到后半段,她动作一顿。
这个“仪式”就是授粉仪式。一提到授粉仪式她就想到她那个无疾而终的发.情期。
【哪叫无疾而终,都没开始过。】旁白忽然冒头。
别说话,我不听。慕笙把它按回去。
在告诉她金叶子的真正用法时,祭司友情提醒过她,拿回兰茵斯身上存放的半个灵魂,她才能进入发.情期。
而要拿回灵魂就必须让兰茵斯先恢复记忆。
“既然好奇,那么你想恢复记忆吗?”
……
两人一拍即合,恢复记忆的过程也没有任何意外,甚至她那半个灵魂在兰茵斯记忆开始恢复时就慢慢与她融合。
她的眼前浮现出两道身影,看不清模样,只听见一些模糊的对话。
“……继续沉睡,直到……”
“……它不会放过你……灵魂……分担一半罪孽……契约……”
“我不会有事……它终会死去……”
对话断断续续,不过足以佐证了慕笙的一些猜想。
她曾经应该与某个人——很可能是以前的兰茵斯——有过来往,为了躲过某些东西的视线与他签订契约,将一半灵魂寄存在他身上。
这段记忆的具体内容还不得而知,灵魂彻底融合还需要一段时间,届时该知道的她总会知道,该找上门的她总会碰见……
恢复记忆后,兰茵斯的性格有了一点改变,说不上好还是不好。
只是没有以前那么客气了。慕笙仔细想了想,才从脑海里挑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现在半点都不客气。
他好像格外热衷于强迫和被强迫的戏码。起初还收敛着,试探几轮发现她的底线是几乎没有底线,他就越发放开了。
比如现在。
兰茵斯衣襟半开,靠在墙上抗拒地看着她,一边低喘着一边用沙哑的语调怒斥她。
“滚开,别碰我!不然我的伴侣不会放过你的!”他恶狠狠地瞪着她,只不过潮湿红润的眼尾消弭了那点儿的攻击性。
慕笙低头翻着对方不知从哪找来的话本儿,今天是哪一部分来着?哦,是强制发.情和伪ntr。
把台词都看了一眼,发现太多背不完,她索性扔掉台词即兴发挥。
“还想着你的伴侣呢,她不会来的。”慕笙俯下身挑起他的下巴,另一只手的手指划过露出衣领的锁骨,若有若无地在上面画圈。
她低声说道:“还不如想想我,我比你那个没法发.情的伴侣更能让你快乐。”
“……好。”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慕笙:“?”
台词不对吧?
“让我快乐我就踹掉她,跟你,让你做我的伴侣。”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唇角,那里有一个红印,是他刚刚挣扎时“不小心”咬出来的。
慕笙鼻尖似乎嗅到了什么,她想要退开,不然就要假戏真做了。
兰茵斯勾着她的脖子往下拉,在她耳边轻声呵气。
他说:“你还欠我一个发.情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