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植物园?就是这家店吧,我看到中心医院里面的就是这个。”
“可是,这像是一家植物工作室。”
“啊,你不知道吗?研发出反解药的就是这个工作室里的人之一。”
“我们进去看看?”
站在门前的几个人看着摆满了植物的小洋房有些犹豫不决,而在门口边摆着一张巨大的指示牌,上面显示这里确实是清理CURE的治愈站点之一。
CURE事件爆发之后,大家都停止了CURE糖的食用,但是停止后更多的问题也被凸显了出来。长期被糖来分配自己情绪的人们会出现更严重的负面情绪,甚至许多人出现了失控伤人的情况。
像是一直被充气的气球,没了□□后,原本涨起的气球顷刻间就干瘪了下去。
人们一直压抑和转移的情绪球在停糖后就瞬间破掉了,失去了平衡。
与其说CURE是大家的糖,不如说CURE是大家的情绪平衡器。
人群顿时陷入了恐惧的慌乱中,也是此时大家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情绪竟然不知不觉的被CURE掌控了。
开心的时候,伤心的时候,还是生气愤怒的瞬间,大家都依赖于CURE的支配,如同关系的调转,CURE成为了人类,而人类成为了CURE的心脏进行着悲欢喜乐。
为什么会如此,各界都争相进行了思考。
而在各种声音之中,很快海京中心医院带着研制出来的反解药来到了公共的面前,此药是各方医学者和一位植物师共同努力的成果。
原本,没有人知道那位植物师是谁的,但耐不住众人的好奇,有人很快就爆出了植物师的名字,虽然下一秒那些消息瞬间就被清理了。
不过那消息还是被一些人看见了,而看到名字后众人都错愕了,因为那人竟是制造出一切的元凶女儿——崔诗书。
那是被他们也愤怒咒骂的人,同时也是此次案件大义灭亲的角色。
其中先前对崔诗书叫骂最凶的人直接哑火了,现在他们就是找了过来。
此行没有目的,只是以表歉意。
于是,在众人抱着巨大红色横幅出现的时候,崔诗书及其工作室的大家都是诧异的。
宋明推了推眼镜,她讲锦旗里的内容一一读了出来。
一旁的崔诗书瞬间爆红,她有些慌乱的抓紧手里还在进行配比的植物液管。
“小书,快看看呀。”
植物园的大家纷纷都打趣道。
崔诗书无奈的笑笑,她转头走廊的深处还站着一个人,031静静的站在那里,崔诗书望着远处的死神。
她知道很快她就该走了,不过还有一会儿,毕竟崔秦深还有被抓到。
有人掩藏住了崔秦深,贺淮这一段时间都疯狂的在找出那人,并且贺淮嘴里还一直说着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
没有时间?
崔诗书知道自己是没什么时间的,但贺淮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她在看见贺淮愁苦又红红的眼睛后,她似乎有点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了。
“书姐,跟我去一趟落星区吧。”电话里传来了周鹿然的声音。
崔诗书立即就应答了,落星区是安葬着叶瑶安葬的墓园。
到的时候,天空落下了一层薄薄的轻雪,抬头看着眼前的纯白雪花,崔诗书才惊觉原来不知不觉就要到冬天的末尾了。
下雪了。
远处看见她的周鹿然瞬间招了招手,今天的周鹿然身着一件纯白的羽绒服,围着一条红毛巾,她剪去了一头长发,短发轻盈的模样跟叶瑶竟然有几分重合。
“书姐,这儿!”
周鹿然轻笑。
“来了。”崔诗书也笑着快步往前。
周鹿然辞去了荣晟的工作,她这段时间都空闲着,她并没有急着去找工作,而是一直在整理着跟叶瑶曾经的家。
“吃了吗?”崔诗书轻问。
周鹿然转头,眉眼弯弯:“我知道这里有一家老字号的馄饨,爆辣,可好吃了,很有名,只能现场去买,想不想去试试?”
崔诗书:“好啊。”
馄饨店在街尾的最深处,要七拐八拐最后才能到,不过即使这般,店家的门口也永远都排满了人,好不热闹。
而在人群里,崔诗书一眼就看见了崔时禹,崔时禹不再有曾经的高高在上又桀骜不驯的模样。
男人原本的意气风发变成了历经风霜的模样,他戴着帽子墨子和口罩,一双廉价的黑球鞋,俨然一副全副武装的打扮。
崔时禹的头垂着,脊背弯曲,小心谨慎的躲藏在人群里,他时不时的瞟着人群,生怕谁突然就认出了他。
他应该是给凌妤买馄饨的,崔诗书记得凌妤也很喜欢吃馄饨,特辣的那种,经常没过多久就要厨子做一次。
很快,人群中就有人看出了崔时禹,人群瞬间炸开,大家义愤填膺的纷纷叫嚷着崔时禹滚出去。
崔时禹无措的站在人群中,他梗着脖子攥紧了自己的衣角,头上的帽子早已被人打掉,他低着头还是固执的想要买一份馄饨。
但是其他人哪能如他的意,人群愤怒的推搡着崔时禹,崔时禹不慎跌倒在地。
也是在那一刻,崔时禹看见了坐在店里的崔诗书,女人跟曾经的模样没有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清冷又漂亮,带着夺目的光彩。
崔诗书还是跟以前一样,那琥珀色的眼眸永远都平静的淡淡望着他。
难以言喻的心情膨胀了整个心脏,自惭形秽的崔时禹立即狼狈的爬起身,连帽子都来不及捡,他在周遭的怒骂中逃也是的夺路而逃。
崔时禹不敢从街道上走,他只能从一个小巷一个小巷的迂回穿梭,最后磕磕绊绊的终于回到了狭窄的旧事小区楼。
外面的雪花还在簌簌的落着,雪花沾满了崔时禹的潦草的头发,像是瞬间白了头。
崔时禹走上嘎吱做响的楼梯,小区背光,光线极其不好,平日都要开着灯才好一些,然而这一久楼道上的灯年久失修坏掉了。
灯坏了却一直没有人来修。
崔时禹站在门口,他站了好一会儿才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角与头发,他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他们租的屋子很小很小,人站在里面瞬间就像是被挤满了,不过因为他们经常打理的缘故,屋子一直很整洁。
还没出事的那天,崔秦深就直接抛下他们逃跑了,徒留他们去应对一切,一直都坐着居家夫人的凌妤又哪会那些,当场就崩溃了。
而他虽然会一些,但是在彻底的死局面前,他能做的实在是太少了。
并且,无论他做的再多,也永远都无法抵还那些逝者的人生。
大名鼎鼎的崔氏在人们的滔天怒火中崩塌了,余下的只有一地浪迹与废墟。
曾经贴心追捧他们的人也全部趋避开了,其余的则对他们愤怒又谩骂的人们,他们是过街的老鼠,他们能活着更像是老天对他们的另一种残忍。
崔时禹有些出神的望着自己变脏了的鞋尖,几秒后他才回过神,声色温和道:“妈,我回来了,真不巧,那家店今天没有开门,我明天给你买好不好?”
“小禹,快来。”
同时回应他的是厨房里的凌妤,崔时禹走进厨房馄饨的清香就扑面而来。
鲜香的馄饨被凌妤热在锅里,而在台子上则是放着那家老字号馄饨的包装。
“你是怎么做到的?这家店从来都不送外卖的。”见他回来,一直等着儿子的凌妤连忙盛出了两碗馄饨。
她并没有听见方才儿子的话,只是为儿子的回来而感到欢喜。
“我没有点外……”一脸懵的崔时禹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他拿起外卖的包装,手写单子上的电话确实是他的尾号。
看见他的反应,凌妤很快也反应了过来。
她们立即抬头对视,下一秒凌妤的眼底瞬间有些红,是谁不言而喻,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没有再说,只是端起了馄饨放在客厅里的小桌子上。
厨房很小,她们一般都是在外面的小桌子上吃饭。
馄饨很香很香,在寒冷的天气里格外的让人温暖,崔时禹看着眼前的馄饨,他转头望向了窗外的大雪。
“书姐,真不愧是你啊,这老板可是从不会送外卖的,但因为你老板今天可是送出了,不过你馄饨送哪儿去了?”周鹿然看着店家给出的手写单有些困惑。
但很快,周鹿然就想起了先前被人群赶出去的崔时禹。
崔家的人和事,如今周鹿然也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她顿时有些诧异的看向崔诗书。
崔诗书感应到身旁人灼灼的目光,她知道一直不说的话,这个人就会一直在想,随即崔诗书叹口气温润道:“你知道吗?我的经期很晚,落后了其他人一大截,而在我第一次来经期的时候,是谁来帮我并来教我的吗?”
“不是妈妈奶奶,也不是崔秦深和家里的阿姨们。”
“是凌妤。”
听此,周鹿然立即抬眼,眸色有些错愕。
崔诗书继续道:“凌妤讨厌我,她对我确实也没多好,但她却在我最需要的那么几个瞬间出现过。”
“那些都是一些很小很小,甚至是微不足道的事,但是在当时却真切的帮助到了青春年少的我。”
“而我永远记得的。”
“我当然不会好心到直接就忘却了之前的种种,不过给一份馄饨是可以的。”
崔诗书看着周鹿然。
周鹿然恍然大悟的思索着点点头,“善因结善缘,恶因结恶果,我明白了书姐。”
崔诗书随即轻笑,她捏了捏女孩的脸颊,纠正道:“是清醒的善念结良缘。”
在纷飞的大雪中,两人相伴着走进了墓园。
周鹿然站在墓碑前,她看着碑上的婚纱照片,跟其他人的黑白不同。
这是叶瑶日子里提过的想法,叶瑶强调过如果有一天她没了,那么一定要在她的墓碑上挂婚纱照。
因为那时她最漂亮最幸福的时刻,在那一天她如愿成为了一名记者并嫁给了自己最喜欢的人,
而在叶瑶的墓碑旁,是另一块墓碑,上面同样也跟其他的墓碑不同,那是一个男人手捧鲜花的婚纱照,照片下是刻着的周越二字。
那是周鹿然的父亲。
周越对叶瑶和周鹿然很好很好,他们一家三口好到经常让周围领居艳羡,只是后来一场疾病周越彻底就退出了他们的世界。
爸爸对妈妈的喜欢远远超过了对周鹿然的,好到让周鹿然有几次都觉得自己是顺带的。
比如周越就曾无数次在小小的周鹿然发脾气的时候说道:“小乖,那是爸爸最喜欢的女孩,你不可以这样,你以后也对妈妈温柔些。”
男人的话她也记很久很久,但是后来她太要面子了,对叶瑶她时常心口不一,现在想来她是后悔的。
而也许就是父母恩爱的缘故,有几个瞬间周鹿然竟然在贺淮的身上看见了周越的影子,那几个瞬间她的心是砰动的。
好在,她及时的清醒了过来。
她无比清楚的知道,那不是她的太阳,那是别人的蝴蝶。
“走吧。”
崔诗书牵住周鹿然的手,此刻四周的温度更低,雪下的越来越大了。
“嗯。”周鹿然看着两个墓碑照片上的身着婚纱的俊男靓女。
在永远沉睡的时间碑里的两人像是在地上也举办了一场婚礼。
“书姐,我知道我以后要做什么了。”周鹿然激动的转过头。
崔诗书:“想做什么呢?”
周鹿然:“摄影师!我要做一个世界摄影师,记录下世间的美好瞬间。”
“那很好,你一定可以的!”
崔诗书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