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控室的感应大门紧闭,金发青年没有太靠近,谨慎地绕过大门,对照布局图找到了另一条可以进入的通道。
但赛斯特举着布局图,看了看头顶的通道,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只能被迫无奈放弃这一条路,毕竟这通风口的大小实在不是他这个身形能挤进去的。
没办法,赛斯特只好摸着墙体,寻了个好位置,然后直接掏出粒子枪对准墙体底部开个口,手掌一抵,一推,一翻,一手撑着切割下来的墙块,一手握住边缘,手臂一用力,身体顺势贴着地面无声滑铲进去。
缺口被墙块从里往外推出合上,细小的半圆形裂缝不蹲下仔细看,轻易就会被略过。
排排的工作台遮住了赛斯特的身形,他靠着墙蹲伏着,纹丝不动,在心里默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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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
感应门突然自动打开,坐在监控屏幕前的两人下意识扭头望去。
一支巡逻队从门前经过,扫了他们一眼,确定人活着,脚步没停从门前离开,感应门又自动合上了。
监控人员回过头,抛开还在响的通讯器,拧了拧扭了好几次的脖子,又开始抱怨起来,对这份任务着实怨念得紧,“就不能直接锁门吗?每次一开都得一惊一乍的。”
“还不是你出的好主意吗?”同伴没好气的说道,本来就盯了许久屏幕,现在还被开门声一来一回地弄得神经紧绷,他头都开始痛了。
“跟老大瞎说什么不好,非得说有人。”同伴转着僵硬的肩膀,实在坐不住了站起来活动筋骨,“你先看着,我活动活动。”
监控人员目光不离屏幕,但嘴上也没闲着,撇了撇嘴,不服气道,“不说人,怎么体现我..我们的功劳,还不得被老大骂一顿嫌我没事找事,再说,我也没说一定有人,我只说疑似!疑似!老大自己谨慎决定严巡,就算无事那也没什么损失。”
“到时候我还能卖一下惨,说自己太辛苦看眼花了,老大也不能怪我什么吧。”监控人员说着还有些沾沾自喜,但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同伴却冷淡极了,默不作声,他有些不满,碍于老大的威慑不敢把视线从屏幕移开,只好梗着脖子,头也不回喊道,“你哑巴啦?虽然功劳我占大头,但又不是没你的份,毕竟主意还是我出的,要不然咱们还一点功劳都没有呢!”
身后有片刻沉默,然后监控人员余光看到一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略有得意地翘起腿,假惺惺道,“你也不用这么客气,这里、这里、这里,稍微按按.....”
监控人员话还未了,恍惚突然意识到什么。
同伴的手套,是这双来着吗?
咔嚓。
软绵下去的身体从椅子滑下,被身后的人黑着脸提起来固定在椅子上,又粗暴地把刚才扔地上的人拎起来甩在椅上固定住,椅背遮住他们的身形撑住后脑勺,从外面看来就是里面的人还在背对着他们矜矜战战地工作。
赛斯特都快气死了,怪不得防守那么严密,这样殿下那边八成也增派了人手,要是殿下因为这种破理由遭了什么罪,他非得把这群人大卸八块了不可!
金发青年十分迁怒的想到,一边却紧蹙着眉头按下耳麦接入频道,毫不意外地发现耳边传来连接断线的滴滴声。
频道静悄悄,不是没人说话,而是原本畅通的通讯被切断了。
竟然对方怀疑有了入侵者,自然会率先屏蔽掉船只的内部信号,让分散的入侵者孤立无援。
有些麻烦了。
监控权夺了回来,但行动开始是以他发出的号令为准,现在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他需要尽快以其他的方式给其他人传递行动的信号。
赛斯特思索着,视线在监控台上转了个圈。
……
转角的过道空荡荡的,尖刃随着走动在地面刮划着发出利响,最后,在杂物间门前静下。
小雷蛰屏息凝神,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嘭——一!
房门豁然冲开,猛地撞上后墙,昏暗的房间里,随着灯光照耀而来的是冷冽的刀光挥之而下,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尖锐的破鸣。
房内静悄悄,没有埋伏,来人什么也没砍到,来人没有进来,就站在门口警惕地扫视一圈,一手握着刀,一手啪的一声打开房灯。
豁然照亮的白日灯,把被翻过一遍变得杂乱的杂物间照得灯火通明。
来人后面冒出一颗脑袋四处望了望,“这不是没人吗?”
守门人不理会,走进去用刀四处拨弄,什么也没有才满脸狐疑的走出来,“怎么会没有。”
空荡的过道除了这里,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藏人。
同伙已经把枪收回去,发出几声嘲笑,“经验浅薄的菜鸟啊,一点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
“啊,我刚刚的话是不是显得特别有文化?”
守门人不语,生着闷气,无视得意得摇头晃脑的同伙往回走。
“欸,你评评看我刚这话说得咋样呀?”
喋喋不休的话语随着脚步声渐远,小雷蛰缩着身子紧贴着通风管道的内壁,缓慢松了口气。
但这时他突然心口一跳,悚然感涌上背脊。
滋啦——————!!
尖利刺耳的声音骤然炸开,锋利的刀刃刮划过格栅,擦过小雷蛰的额头又迅速抽回。
有一瞬间,小雷蛰从那有些斑驳的刀身看到自己惊得瞪大的眼眸。
但这一刀后还没完,仿佛要把能触及的角角落落都摸个遍,一刀接着一刀,金属来回刮擦的噪音在管道内震荡,极其割耳,小雷蛰下意思想捂住耳朵,但还是强忍着不适按住双手,屏住呼吸僵着身体,刀尖擦过几次都一动不动。
刀尖缩回了格栅,一双眼睛竖着轱辘转着往管道内打量,由于视角受限,看不到什么,那双眼睛看了一会就移开了,只冒出一只鞋随意地踢了踢格栅。
外面好像说了什么,小雷蛰没听清,只感觉耳内满是鸣声,嗡嗡直响。
小雷蛰缓了好一会,才从短暂性失聪恢复过来,他贴着内壁努力听着外面断断续续的话语从远处传来。
“……通风………小……钻……”
“……地方…不放过……”
小雷蛰小脸已经憋得通红,确定对方这次是真的离开了,才松开口无声地大口喘气。
对方诱诈过一次,难保不会在他失聪时又故技重施。
小雷蛰放松身体,开始思考他的任务。
现在入口是过不去了,他得找到另一条途径前往动力室。
小雷蛰没有打开终端查看布局图,在漆黑的管道里一点光亮都十分明显,他现在还不能暴露,还不到时候,必须小心谨慎才行。
小雷蛰回忆他记下的图纸,发现确实还有一条路可以通向动力室——通风管道
他一开始就觉得一路只有这里的通风管道安在墙底很奇怪,但那时急于躲藏没有细思,现在才想到这是用于船底的,那安在这个位置就不奇怪了。
任务有了方向,小雷蛰心中的懊恼这时就涌了上来,恼得都想打自己一下,这次差点暴露完全是自己大意冒进所致,就算有了情报,在敌人窝里应该更慎重些才是。
小雷蛰闭上眼呼了一口气,等身体从发麻中缓过来回到掌控中,他还有件事得确认一下。
突然多出两个敌对目标,这情报误差太大了,他需要了解现状到底如何了。
但耳麦连接多次都无法上线,小雷蛰就明白,情况有变了。
不过小雷蛰琢磨了一下方才两人的态度,比起戒备有敌人突袭,更像对一切异常保持警觉。
他们的行踪很可能还没有暴露。
问题是,在没有赛斯特联络的情况下,他要如何确定动手的合适时机。
小雷蛰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看情况再随机应变吧。
小孩绷着张小脸,轻手轻脚地挪动身体换个方向,往动力室的方向前行,孤身一人也冷静沉着,就是突然抬手气呼呼地捏了自己一下。
……
男人倚靠在背椅上,无聊到昏昏欲睡,本来他还能私下跟同伴扯聊几句打发时间的,结果老大开了信号干扰器后,连这点娱乐活动也没了,公共频道的通讯器除了隔一段时间的汇报,真是跟死了一样安静。
男人无所事事的发呆,困倦地打了哈欠。
嘭————!!
男人身后的门蓦地被一脚重重踹开,打了一半的哈欠被吓得膈在半路,呛得男人捶胸直咳,他猛地回头发现来人,顿时火大得边咳边骂:“你们两个——咳咳咳!操蛋的!神经病啊——咳咳咳咳—没事踹老子的门想找茬啊!”
踹门的两人打量活蹦乱跳的男人,一人砸吧嘴,“没死啊。”
语气有种说不出的遗憾,毕竟人死了的话就证明确实有人,而且是遇到两个人还得躲躲藏藏,人数不占优势,只身一人的猎物,这可是功劳。
男人现在睡意是一扫而空,才刚喘过气来,一听这咒人的话,立刻怒气冲冲就要质问时,通讯器响了起来。
[回报各自的情况。]
[操控室无异常]
[巡逻组无异常]
[A客舱无异常]
[C客舱无异常]
[一号餐厅无异常]
怒火被打断,男人一口气不上不下的,狠狠瞪了两人一眼,“赶紧给老子滚!”
男人说完就不再管两人拿起通讯器打开,“动力室无异常。”
同伙对守门人摊了摊手,转身就走,守门人最后观察了一眼房内,没看出什么,带上门离开。
[继续警戒],通讯那头只留下一句话就掐断了联络。
角落的摄像头对准着骂着两人重新坐下的人转动了几下,
拿着通讯器要放回桌上的手忽地沉默垂下,滑落的通讯器在即将落地前被另一只手接住,放回了桌上。
小雷蛰仰头看向摄像头,摄像头没有再动弹,黑漆漆的镜头里反光出他的身影,他收回目光,干扰器也继续开着。
门外两人刚来过了房间,一时半会不会再来探查,小雷蛰也就没急着离开。
从小雷蛰遇上这两人的时间开始算,他们至少十五分钟就会联络一次,所以一旦行动就必须速战速决,在十五分钟内击杀所有目标,解救人质撤离。
可现在联络被断,谁也不知道诺尔他们那边情况如何,一旦他们错失时机,暴露于前,那他们至少就要面对比他们人数多三倍的敌人。
小雷蛰倒想尽早同他们汇合,但门外这两人实在有些棘手,形影不离,还三番两次试探突查,手段老练又警惕性高,除非一次性解决两人,不然但凡漏掉一人都会让他们找到机会通风报信。
可要如何……这两人才不会看到他的第一时间就警惕,报信其他人呢?
小雷蛰低头沉思半响,想到什么又抬头重新看向摄像头。
这个办法……虽然有风险,但也未尝不可。
……
重新回到门外守岗,同伙已经没得劲,懒懒散散地靠着墙,本来以为能捞到点什么的,结果跑里跑外啥都没有,真是白忙活了。
同伙掀起眼皮看了眼还在警戒的守门人,“把眼睛睁大了,这次可看仔细了,别眼花了。”
守门人攥紧刀柄,没有反驳。
在这里已经有好几年的老油条最会抱团,得罪了人,在背后使点绊子都容易。
守门人闷声不说话,任由同伙阴阳怪气,同伙斜了斜眼,“没意思。”
同伙跺了跺脚,有些站烦了,干脆坐下来,随口使唤守门人,“有事再叫我,我休息会——”
咣当咚咙!
什么地方有东西倒地,声响中还夹杂一声短暂像被中途掐掉的惊呼。
刚要说休息的同伙瞬间一跃而起,抢在前头朝声音的方向兴奋冲去。
守门人:.......
老东西!守门人暗骂了句,紧跟其后。
这里除了他们守着的入口,已经搜过的杂物间,就只有不远处的一个公共卫生间,动静就是那里传来的。
两人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向卫生间,还没靠近就看到了一个被撒了一身水,慌不择路从卫生间跑出来的小孩。
小孩身上的衣物还滴滴答答地渗着水,看样子是不小心打翻了水桶,害怕被发现慌了神想要逃离现场。
才跑没几步的小孩震惊地瞪大眼睛看向朝他而来的两人,他没想到竟然会撞上这些恶徒,惊慌失措地扭头跑回卫生间,想要关上门。
同伙却两眼放光,刚才听到的声音果然没错!
虽然小孩跑得快,但同伙还是看清楚了小孩的模样,面容精致漂亮,皮肤白皙娇嫩,脸上的红色掐痕更是显眼至极,让同伙十分理解其他人偷摸昧下来的行为。
亡命之徒向来没什么情谊,想要驱使他们只有利益,要威逼压得住人,也要利诱勾住他们,因而对于手下的偷藏暗昧,老大也是睁一眼闭一只眼,给些甜头尝尝了,才好让人听话受驱。
所以有时候某个地方偷藏了些小家伙,同伙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总归——谁抢到的就是谁的。
同伙咧开嘴,大跨两三步掀开差点就能关上的门,直逼被吓得蹭蹭后退的孩子。
小孩恐惧地举起细小的胳膊挡在眼前,好似这样就能挡住可怕的恶徒。
只是从顶直射下来的光芒,让笼罩住小孩高大的阴影更加深沉。
从他们冲过来一切不过十几秒,追在后面的守门人没有细想,只是跟着同伙一起闯了进去。
入目的是同伙迫不及待向前扑的背影,这让深知同伙为人的守门人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然后这一步就没有再迈开过,只有两具失去呼吸的尸体砸在了湿漉漉的瓷砖上。
明亮的灯光重新照在恢复平静面容的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