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谌正对着这四道菜仔细端详了一阵,见着这些青蔬色泽鲜艳,鲜香味浓郁,况且从做法到搭配摆盘都是花些心思的,止不住对着朱贞赞赏一番。
“朱贞,说说吧,这四道菜看似简单,却又似有深意,真是不忍得食之。”
朱贞向前缓步走了几步,对着四道菜说道,“这第一道,是取自山农一早采摘的当归嫩叶,根虽是精华,但属药材,不宜常食,鲜叶却也是一道菜品,同样有益身体,又用香菇捣汁烹炒,味极鲜。这一道,我叫做当归青蔬根已去。这第二道菜,是取自茹菜之樱,茹菜是新城百姓常食之物,是可看一方疾苦的,虽苦犹甜,我叫做,茹樱伴我相安是。这第三道菜,旱芹,城主仔细看,这旱芹每两节为一体,中间用竹签相连,用滚油烹之,又用我特质的香料撒上,味道可口,最关键还是相连的两节没有散开,我叫做旱芹此处亦未断。第四道菜,糯米莲藕,又用肉沫掺入其中,极其顺口,我叫做藕断丝连肉相嵌。”
说完,城主直呼,“妙绝妙绝。”
可是这城主仔细一琢磨,却倒有深意。
沉默了许久,这丫头朱贞是有话不敢说,只把深意都蕴在这几道菜里了。这岂不是,当归去,应如是。情未断,藕相连。这层深意想不到自己居然有些参透了。这丫头是极想离开而去,可是各种情感涌在其中,即使走了,心也会空落落,不愿割舍,但是又真的想离开。
立在另一旁的还有伍士德,他似乎也参悟到一些其中的意思,心里有些慌张起来,但是又不得不故作镇定。
范实在听的云里雾里的,只是挺佩服朱贞的这些话。
伍友镇定而又有些高兴,这朱贞做的挺好,让城主甚是喜欢,也没让自己出丑。
“曹武,取些钱财先赏了。”城主说道。
这时候伍士德说道,“我时常听监学先生讲学,朱贞姑娘伴于一侧聆听,看来确实学得不少,如此看来,更应让朱贞姑娘一同听监学先生讲学了,如此也多一个学友,真是心里高兴。朱贞姑娘可愿今后相伴左右,一同听讲学,学得其中奥妙和精华?”
朱贞此时没有言语,而端坐的伍友心里很不高兴,怎么自己的儿子伍士德居然对身边的糙丫头如此看重了?不解不解,更为不妥。
“我儿伍士德,你已身体恢复,今后可去讲堂听讲学,那里学友甚多,都是正经子弟,可学较多,也不乏味。”
伍士德听了也没有言语,只是有些不安于伍友这一番话。
伍友接着说道,“范实在朱贞领了赏钱且下去吧,唐管家也一同下去。”
三人只听了伍友的话,一同离了去。
“城主这里有我陪着,我儿伍士德,你也退去吧。”
城主见伍友遣散了众人,这时候说道,“伍公子且慢,只一同就食就可。”
伍士德正准备走,听了城主的话,只得听了命令,一同就食。
唐管家朱贞他们出了门,唐功把朱贞范实在喊住了,“贞丫头,这次做的漂亮,也得到城主的赞赏,着实给伍家争得不少脸面,但是以后也莫要张扬,你只看那伍友伍士德眼里,也见不得你好。”
朱贞听了,忙说道,“唐师傅说的真真切切,我朱贞也是看在眼里的,一定会牢记您所说。”
范实在也立在一旁不住的点头。“伍家确实不好招惹,也不好在伍家眼里流露自己的本事,若得他父子妒忌,以后也没好果子吃,朱贞,这日子刚见好,伍家此时也没有束缚于你,见好就收,本分做事就可。”
朱贞沉默了半晌,唐功唐管家就此离开了他二人,然后朱贞一边走一边对范实在说了句,“师父说的是。”
正拐弯之际,只听的不远处有伍尊的声音,那伍尊也瞧见了范实在和朱贞,没有言语,只用眼睛白了他二人一眼。接着走向自己的房间。
城主食毕,又对着伍友赞赏一番,“伍友,你真是福气不浅,有这么好的掌厨和这么有想法的做厨的女子,我谌正好久没吃过如此可口的一餐了。”
伍友见城主心中甚是满意,甚为欣喜。
“这新城城外过的清淡日子,哪里有城主想的这么美滋美味的?只不过这顿饭也着了您的胃口罢了。”
这时候,伍友给伍士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没事尽早离开。
伍士德就站起身来,一一向他们拜别。
这时候,城主说道,“哪里就单单的着了我的胃口了,伍友你啊也是谦虚,如若方便,可让那丫头进城来给我做个把月饭食,可好?”
这话让未走出房门的伍士德也听的清清楚楚的,心里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如果这朱贞果真随城主进了城,离开了自己,离开了伍家,自己以后该如何是好?离开了朱贞,自己怎么生活,伍家又将面临一番怎样的境地?那朱贞难道不会把多年前的前尘往事都一一说给城主知晓?
怎么这城主就偏偏这时候进了伍家来?难道是自己错了,一开始到如今,就不应该给那朱贞自由身吗?满是疑问的伍士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走向自己房中。
进了房里,又担心起自己爹伍友就听了城主的话,放朱贞进城。怎么办?怎么办?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伍友见着城主心中喜欢,得意于那丫头朱贞,心里也思考了一阵。给城主所喜欢,我伍家功劳不小,定会让伍家依靠更大的大树,走的更远。
但是这朱贞可不是自己的人,她原本是自己八年前从那新城木匠朱一时那里要来侍候儿子伍士德的。是为她自己曾经犯下的错才得以进到伍家。只是现如今不知道那丫头朱贞的心思。但是仔细一想,让那朱贞离开伍家也好,毕竟伍士德也已痊愈,本应放那朱贞回去。
此刻伍友对城主说道,“只是不知道那丫头朱贞是否愿意?我自然是成城主之美的,一个小小的事能给城主增添一些方便之处,是我伍友十分愿意的。”
“如此甚好,伍友,我不白要那丫头,曹武,取纸墨来,我这里给你写一份功德书,凡是以后有难以解决的事,凭此书,我谌正定然帮你全力办好。也可免处罚之刑,生死之刑。”
这伍友一听,心里可就乐开了花。
等这边城主写完了功德书,伍友就唤了唐功唐管家前来。“唐管家,你现在赶快去唤那朱贞过来,我这有话要说。”
唐功一听,立马就出了门唤朱贞。
朱贞以为城主伍友已食毕,要收拾桌子上的碗筷,就顺便提了竹篮过来。
向城主和伍友礼毕,朱贞就开始收拾起来。
伍友直接说道,“朱贞啊,你先收拾了,等会我这里有话要对你说。”朱贞低着头,回答道,“好的伍老爷。”
朱贞就慌里慌张的收拾着,没一会就把桌子给清理整理好了。
“朱贞啊,你来我伍家已多久了?”
“回伍老爷,整八个年头。”
“朱贞啊,这八年恍惚间而过,我见你也成长不少,性子也改变不少,不再是当年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毛丫头了,我儿伍士德身体也已恢复,你在我伍家的日子也到头了。现在城主很希望你能随他而去,进到新城里,去侍候城主的日常的饭食,这可是你朱家祖坟冒青烟的差事,你可愿意吧?”
朱贞心里暗喜,但又不敢流露出来,只沉默了片刻。“若是伍老爷亲自说的,我朱贞心里感激不尽。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还想要一个人,倘若能够让小桶随从而去,两人搭伴,定是非常好的,小桶平日里勤快脑子灵活,是个好帮手呢。”
伍友迟钝了片刻,“可以,朱贞,应了你了。那就让小桶随你去吧。”
城主很是欢喜,想不到朱贞姑娘居然答应了,真的是顺了我意。“如此甚好,朱贞姑娘,你看什么时候动身?”
朱贞又对城主说道,“城主,小女子希望能留个两日,把未竟之事做完了,也免得日后牵肠挂肚的。”
城主听了朱贞的话,也没有拒绝,“既然朱贞姑娘有未竟之事,那就等两天吧,我和曹武就先返城,我这里给朱贞姑娘留下一封书信,两天后朱贞姑娘便可携书信进了城里来,到新城寻得我。”
然后把书信写了交给朱贞。
有了这书信,朱贞悬着的心一下子就落地了,她就要完完全全的从伍家走出来了,走出这个禁锢了她八年的地方,完完全全的恢复了自由身了。
朱贞手里提着竹篮,怀里放着书信,险些激动的想哭,她知道,蔚蓝的天空下,广阔的天地中,她朱贞开始正儿八经的活过来了,她甚至可以有机会诉说冤屈,可以为被伍家害死的陈子期申冤,这些都是可以的,她只恨伍家害死了陈子期,倘若不害死陈子期,自己在伍家受苦受难八年也就算了,可是他伍家居然连一个孩童都不放过。
这些都是前次回去,朱贞在丁寡妇那里听来的,丁寡妇嘴里说的,那陈子期忍不得迫害,跳下寒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