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佑很早就等在了门口，“早上好，向导小姐。”
“能和向导小姐单独相处，是我的荣幸。”
江吟澜现在觉得他的笑容越看越假，“让我看到你的真面目，才不算浪费我的时间。”
天佑愣了一下，没想到江吟澜会说出这种话。
不过他又重新挂上了营业笑容，“向导小姐，你误会我了。在你面前我可是一直都很认真。”
江吟澜不想和他扯嘴皮，直接上车。
目的地是自然科学博物馆，最近有一个宝石主题展，展品有二百多种天然宝石标本和珠宝商作品。
江吟澜设计的日程，当然只考虑到了她自己的喜好。
但是没想到，他对宝石还颇有了解。
天佑不是什么百科全书，他也只是在了解到江吟澜的喜好后，靠着聪明的脑子恶补了一下。
天佑：“这颗塔菲石的颜色很特别，没想到能看到这么稀有的宝石。”
江吟澜：“虽然深红色和紫红色的更为罕见，但是紫色的它更迷人。”
天佑：“可惜因为它的稀有性无法受到市场的追捧。”
江吟澜顿了一下，“没什么好可惜的，一颗顶级宝石，只需要遇到一个肯为它一掷千金的人，就会得到百般欣赏与爱护。”
天佑盯着宝石看了许久，只需要一个人么……
江吟澜和天佑关于宝石聊了很多，这是他们第一次有这么长的对话。
他的宝石知识还挺丰富，遇到不清楚的，会请教江吟澜。
江吟澜也是第一次聊宝石聊得这么痛快，她虽然收集了很多宝石，但是还没有享受过分享的乐趣。
这家伙的脑子挺管用。
“天佑？”突然有位女性叫了天佑的名字。
是一对夫妻，看到天佑正脸时，一脸欣喜地走近。
江吟澜看向天佑，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一脸淡漠。
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很熟悉，但是没有笑容的天佑让江吟澜觉得很陌生。
很快江吟澜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天佑！真的是你！我就说不会看错自己的儿子！”
“你怎么就不像汤苗那孩子让人省心呢！也不回来看看我们！”
“对啊，隔壁老张的儿子，每星期都给他们送东西。”
“最近工作怎么样啊？内部排名升了没？”
“虽然你是s级，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江吟澜听着头有点大，她此时有点理解他笑不出来的心情了。
“二位，他现在还在工作，请不要打扰他。”
满眼只看到自己儿子的两位，终于注意到她。
“天佑，这位是……”
“我的向导。”
“诶呀，你就是那位刚觉醒的s级向导吧！”天佑母亲热情地抓起江吟澜的手。
“我家天佑啊，多才多艺，脑袋聪明得很！就是性格比较木，你别见怪。”
性格木？你对你家儿子可能有点误解。
天佑拉开他母亲，有点不耐烦：“不要打扰她，我还在工作。工作时间分心考评分会下降的。”
“这可不行！那我们不打扰你们了，好好工作！向导小姑娘，你别见怪。”
江吟澜对他们点点头。
待他们走远，江吟澜看向天佑，他没有像精神分裂一样立刻挂上笑容。
江吟澜并不想因为无关的人打乱自己的步调，还有一半的展品没有看完。
天佑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和刚才侃侃而谈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江吟澜仔细欣赏完每一颗展品，和展品负责人联系之后，买下了一颗蓝宝石。
*
下午她预约了一场古典音乐会，节目单中有一位非常有名的钢琴家，将独奏肖邦的若干曲目。
前几个管弦乐队演出时，他还会小声跟自己分享感想，挽回一下上午的失态，彰显存在感。
但是在钢琴家出场后，他就再无反应。
江吟澜偏头，他非常专心地欣赏着台上的表演，就连鼓掌都忘记了。
真好懂。
江吟澜也重新投入到音乐中。
*
晚餐她包下一家西餐厅，座位靠窗，可以一览夜景。不远处有一架钢琴，平时会有钢琴师演奏。
“听说你会弹钢琴，去试试。”
天佑内心苦笑，被表妹坑了一把。
“我已经好几年没有碰过钢琴了，下午的珠玉在前，我实在不好意思献丑。”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这是命令。”
江吟澜直直地看向他，他的眼神罕见地在躲她。
“那向导小姐，麻烦你答应我，不要对我太失望。”
虽然语气有点玩笑的意思，但是江吟澜看出了他眼中的恳切，即便他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
江吟澜拿起酒杯浅饮了一口，并没有回应。
天佑叹了口气，向导小姐折磨人的手法真的很别致，认命地起身。
坐在钢琴前，他回想起第一次在兴趣班隔壁听到的《幻想即兴曲》。
当时还不知道这支钢琴曲的名字，只是觉得，很自由。
可惜，他以为的自由，日后还是成了他的枷锁。
谱子他还记得，就是手生得跟不上了。
江吟澜从未觉得听钢琴曲，是如此漫长的一件事。
弹错的地方他会再重新弹一遍，整个曲子弹得七零八落。
“噹——”突兀的重音响起，他没有弹完，自行结束了。
江吟澜皱起的眉间终于舒展开来。
他走回来的时候，像只被雨淋湿的忧郁大狗。
“向导小姐，我现在还有机会坐在你的对面吗？”
“什么蠢问题。”
江吟澜看他拘谨地站在桌边，搞得好像自己在欺负他一样。
“赶紧坐下。”江吟澜狠狠戳了一下盘里的牛排。
他坐下后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如果这里的钢琴师弹成这个样子，我会让他立刻滚蛋。”
他周身的氛围更加灰暗了。
江吟澜有点抓狂，平时不是很有心机吗，怎么现在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我没有叫停你，没有让你滚蛋，因为不管你弹得多烂我都无所谓。”
江吟澜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说出去的话，是不是有点反效果。
她又弥补了一下，“保镖可以不用会弹钢琴，但可以有一些拿不出手的小爱好。”
天佑抬头看向她，这是在安慰我？
“向导小姐……”
江吟澜看不惯他，明明已经超过了大部分的人，却在这里妄自菲薄。
“谢谢你。”天佑现在嘴角抬起的弧度，没有平时那么大，但是真心的。
他之前只是将向导小姐当成是效率很高的疏导工具，在她面前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为自己争取方便的机会。
虽然她表现得很讨厌哨兵，但是，现在看上去自己好像有机会。
上午是她帮自己从父母窒息的质问中解救出来，下午的音乐会应该也是知道自己喜欢钢琴，不过自己弹成这样确实有点污染耳朵，要回去练习一下了，为了下次能让向导小姐满意。
心思南辕北辙的两人安静地吃完了晚餐。
江吟澜拿出了一个植绒盒子，推向天佑的方向。
“这是？”
“今天的报酬。”
一枚镶嵌着深蓝宝石的胸针躺在其中，和他的发色很像。
天佑心思百转，“向导小姐，这太贵重了。保护你是我该做的，而且今天我也享受到了。”
“那就当成以后的报酬。”
他失笑，原来之前自己对她用过的手段，对自己也很有效。
“谢谢你，向导小姐。”
刘会长留了好几天的时间给她，今天她已经掌握了不少信息。
“还有，明天早上十点，来向导协会地下。”
连续的惊喜让天佑有点懵，“这、这么快吗？”
“你不愿意可以推迟。”明明就很想要。
他已经说了好多谢谢，有点担心简单的两个字无法传达自己的心情。
天佑起身牵起江吟澜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个吻。
“在西式的氛围里，请向导小姐接受我的吻手礼。我会拼上性命保护你。”
江吟澜不爽，你是不是在借机奖励自己？
*
夜晚。
天佑躺在床上，右手捏着蓝宝石胸针端详着。
复杂的切面反射出高级的光泽。
“只需要遇到一个肯为它一掷千金的人，就会得到百般欣赏与爱护。”
他回想起向导小姐说的话，忍不住代入自己，在她眼里，我是值得一掷千金的宝石吗？
他按住鼓动的心脏处，脑子里浮现出江吟澜的各种模样，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她的描摹已经这么细致了？
他珍重地亲吻了胸针，内心暗念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