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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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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利亚·安娜是路德皇帝的第一个女儿。

当年路德皇帝被下诅咒后,并不完全相信一个被封印了上千年、刚从坟头里爬出来的老东西会对自己产生影响,即便有,他也会找出破解之法。

年轻时的路德皇帝天赋出奇,有着绝对的实力和自信,他很快带领骑士魔导师军团踏平了那片被刨开的森林,将那个死而复生的邪恶法师约撒再次按进了重重封印的坟墓里。

并且亲手在封印外加了一层结界。

接下来的十数年帝国走向安定,路德皇帝也于不久后娶了自己心悦已久的姑娘——一个出身平民的觉醒魔法师,索菲娅。

索菲娅为路德皇帝生下了塔利亚·安娜公主,安娜从小性格活泼、聪明伶俐,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和父亲的魔法天赋,被路德皇帝视为掌上明珠。

“其实从童年到青年时期,我跟父亲的关系都很好。”女王说。

帝国但凡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路德皇帝是个女儿奴,随着当时拍照与录像技术的发展,不少媒体都留下过这对王室父女相处时的珍贵影像。

在那些照片和视频中,路德皇帝无一不对女儿充满宠溺。

分歧出现在安娜公主即将迎来十八岁生日那天。

那年,安娜爱上了一位出身于路德军校的军官,准备带这名军官去见自己父亲;而与此同时,路德皇帝正在筹划着为自己的女儿举办一场盛大的成人礼。

“我想在成人礼上给父亲一个惊喜,当然,这也是他的主意……”

女王口中的“他”,指的正是那位军官男友,如今已成为帝国不能宣之于口的一个禁忌般的名字。

柏熟知帝国历史,很容易就想起之后发生了什么——那是一起曾震惊全国、险些终结掉王室命运的大事:安娜公主的心上人在她的成人礼上行刺路德皇帝不成,间接害死了索菲娅王妃。

女王淡淡道:“后来有传闻说,我母亲在成人礼之前做过占卜,曾预见到那场盛大的宴会上会有血光之灾,我不知道这件事真实与否,如果是真的,那她当时应该劝过我父亲。”

然而路德皇帝又怎么会听劝。

路德皇帝一心要给女儿一场盛大的典礼,即便做过诸多防范,但谁又能想到,被安娜公主领上前的那个略带腼腆的少年,会是一个刺客。

“后来经王室追查,确定他是猫头鹰教会的人。”女王说。

索菲娅王妃在混乱中替路德皇帝挡了一刀,命丧当场,路德皇帝暴怒,在俘获凶手后当即下令绞死他。

“父亲怪我没有将谈恋爱的事告诉他,更怪我识人不明……那段时间他怪了很多人,布置典礼的王室司仪、负责现场安检的军官和王室警卫们——但这一切并不能换回我母亲的生命。

“出于愧疚,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几乎没有再跟父亲说话,但有一天,父亲突然向我道歉,说并不该那样责怪我……尽管我从未埋怨过他。父亲说的没错,是我的愚蠢害死了自己的母亲,而那天之后,我本以为与父亲还能像往日那样相处下去,但就是从这件事开始,不知不觉间,我跟父亲的关系已经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在年轻尚且没有子女的路德皇帝心中,那句诅咒或许不疼不痒,可自从有了安娜公主,那句诅咒便像一根刺,悄无声息扎进了路德皇帝心中,越来越深。

越是疼爱和在乎这个女儿,“死于至亲骨血”这句话便越显得可怕。

路德皇帝开始有意疏远安娜。

不久他又娶了一位王妃,是一位家世显赫的贵族之女,年过四十的皇帝退去了少年时的张扬,面对《平权法令》推广后未及抹平的冲突,以及某些极端组织受外部思潮影响、居然宣扬起“废除王室”的言论……路德皇帝意识到了安抚旧贵族的重要性。

继任王妃同样为路德皇帝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塔利亚·苏茜,但她本人却在生产时因难产大出血而亡。

此后路德皇帝再未娶妻。

苏茜公主从小没了母亲,不得不依赖起了时常在王宫中陪她玩耍的姐姐安娜,姐妹俩关系亲密。

反观路德皇帝,却再没有被任何媒体拍到过与小女儿亲密的画面。

“苏茜与父亲的关系一直都很生疏,”安娜女王道,“父亲把他最好的爱都给了我,这对苏茜来说其实很不公平。”

几年后,安娜又谈起了恋爱,仍旧是一个军官,只不过吸取上次的教训,她私下派人查了对方的背景,确认他来自一个忠诚的平民家庭,是一个觉醒魔法师。

她很快将这个消息告诉父亲,却没想到,竟遭到了路德皇帝的反对。

“那群觉醒魔法师被自由开放洗了脑,如今竟想着废除王室!你应该与贵族联姻,巩固王室的权威!我早已为你安排了联姻对象,这件事上你不要再自作主张。”路德皇帝当时盛怒道。

“我无法理解父亲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明明我的母亲也是一位觉醒魔法师,他怎么能把当时帝国的矛盾推到我身上……”安娜女王说,“尽管直到多年以后我才理解到父亲当时面临的处境和困难。”

年轻时的安娜无法相信自己心中最为开明勇敢的父亲,有一天竟会为了利益,迫使她与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贵族男人联姻。

父女之间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安娜一气之下决定离开王宫,与此同时,路德皇帝为了逼迫她,做出了一个更狠的决定。

他或许曾以利诱,但最终动用私权,粗暴地撤了安娜所爱的那名军官原本隶属于纽宾区王室卫队的职,将其安排到遥远的东共和国外交部就任——没有帝国批准不得擅离职守。

导致这名军官在接到任职通知、并在多次请求推拒无果后,绝望自杀。

“他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军官……”女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描述道,“是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坚持下来的,所以无法接受父亲如此粗暴且具有侮辱性的安排,这简直击碎了他的信仰。”

由此,当年二十七岁的安娜公主与父亲彻底决裂。

安娜没有接受路德皇帝的联姻安排,她只身前往了东科技与魔法共和国,以求学之名,开启了长达七年的异国独居时光。

且此后,安娜公主再未喜欢过任何一个人,乃至从登基到现在,她依旧保持单身。

“我后来之所以回来,是因为听说父亲差点杀了我妹妹。”

路德皇帝后期一直在暗中寻求破解诅咒的方法,他带了几个心腹骑士,再次秘密来到冬境森林边陲,找到了当年被自己封印的邪恶圣法师。

“那些心腹骑士中,有一位就是你的外公……”女王说着,将目光投向温斯公爵。

柏皱了皱眉,也朝外公望去。

温斯公爵长叹一声,似乎这是一段十分不忍回顾的记忆,片刻后,他才接过女王的话道:“陛下亲自找到约撒,提出可以付出一定的代价,以换取诅咒的化解,但约撒当时开给陛下的条件是,要陛下交出自己全部的魔法,并解除封印,放他离开冬境森林。”

路德皇帝再如何想破解诅咒,也不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这是将整个西魔法帝国,乃至整个世界都陷于险境。

于是一怒之下,路德皇帝决定杀掉这个祸害,但他并未意识到,约撒之所以能活这么多年,并不仅仅是因为获得了魔鬼的不死之身,他还有一些更不为人知的秘密。

约撒有一个分身,是他的影子,在路德皇帝杀死他的那一瞬间,影子与本体分离,先是悄无声息侵入了路德皇帝的影子,而后渐渐把控了路德皇帝的灵魂。

路德皇帝和所有人最初都没有意识到这一切。

直至有一天,路德皇帝意外发现自己的小女儿苏茜,竟背着他和一个学校里的男孩约会,且当路德皇帝问起这件事时,出于对父亲的恐惧,苏茜公主选择了编谎话隐瞒。

被子女疏远的孤独、身处王位的无奈、安娜的前车之鉴……路德皇帝从询问到质问、从质问到斥责、从斥责到咒骂,最后对女儿动起了手。

苏茜与安娜不同,她虽然继承了魔法血脉,但从小体质偏弱,只有最简单的魔法基础,路德皇帝怒极之下的一道魔法鞭令下去,小公主连撑起护盾的时间都来不及,直接被父亲打断了两根肋骨。

苏茜公主被紧急送医,等路德皇帝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在刹那间完全失去了理智。

他意识到自己出了问题。

“这件事没过多久,我便收到了父亲写来的一封亲笔信。信中他描述了自己对苏茜所做的一切,并对当年导致我前男友死亡的那个粗暴决定道了歉。而后他告诉我了一切——数十年前的诅咒、他在这个诅咒中如何惶惶不安的度日……他告诉我,他正在被某种东西侵蚀。

“在信的最后,他希望我回来。并告诉我说……”

女王说到这里,原本镇定的语气忽然变得滞涩,她皱起眉,似乎很想控制住情绪,但最终还是难以遏制地发出一丝略带哽咽的音调。

“我父亲说,希望我杀掉他……

“我的父亲,世人眼中堪称传奇的伟大皇帝,在生命最后那一年,亲笔写信告诉我,他想让自己这一生最钟爱的女儿,亲手帮他结束掉那个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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