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在震动,是心跳的声音。两人的心跳撞在一起,仿佛要将耳膜震碎。
明霁缓缓伸出手,很慢又很紧地环抱住徐清砚的腰,脸紧紧埋在他的颈窝。
紧密又温暖的怀抱,就在这一方天地中,世界缩小成为很小的一部分,只有他们两个互相依偎在一起。
路边人来来往往,匆匆忙忙。没有人说话,两人就这么安静地抱着,好像拥抱可以冲破世间一切的阻碍,融化所有的坚冰,所有的疲惫在这一刻得到治愈,在这喧闹的世间换取片刻的安宁。
很踏实。
“怎么。”徐清砚轻轻拍着明霁的脊背,揉了揉她的发顶:“我妈骂你了?”
“没有。”明霁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只是突然间很感慨,又带着点激动。”
“就像国庆节看天安门前国旗升旗的情景,想哭就哭了。”
“嗯。”徐清砚笑了下:“想哭就哭。”
这时,明霁提前定的闹钟响起,她松开抱着徐清砚的手,滑动手机屏幕,关掉闹钟。
她抬起头:“要检票了,我进去了,你赶快回去吧。”
徐清砚把行李箱递给她叮嘱道:“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明霁回过头,对他挥了挥手,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在外面站了十分钟,这个时候明霁应该已经在检票了,望着身边络绎不绝的人,徐清砚突然心情变得格外好。
顺手把陈逸从黑名单中放了出来。
明霁是接近傍晚时分到达燕城的,刚下高铁,徐清砚的信息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回复完信息,明霁没有第一时间回家,带着行李直奔学校而去。
行李箱暂时寄存在门卫。
她需要准备一个公开课,但上课所用的材料家里面并没有,所以她必须亲自来一趟,顺便看看离开之前放在阳台上的富贵竹生长的情况。
学校一般提前一个晚上开学,现在是返校时间,校园内的学生争先恐后地奔向食堂吃饭。
明霁顺手买了根烤肠,一边吃着一边上楼。
按理来说,除了班主任和关键的领导,其它的老师在这个时候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俩学校的,所以当打开办公室的门看到薛佩珠的瞬间,尤其是她对着手机默默默默流眼泪的情景,明霁非常那个好奇。
但更多的是心疼。
明霁拿起一旁的水洒水壶给绿植浇水,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怎么了这是,谁欺负我们佩珠同志了?”
不问还好,一问,薛佩珠眼泪如洪水决堤一样汹涌而出。
明霁瞬间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放下水壶,箭步冲到门前反锁办公室的门,又抽了一大把纸巾给薛佩珠擦眼裂,心疼地说:“怎么了,如果愿意的话,给我说说看,我给你想办法。”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薛佩珠哭,无论用多少纸巾都无法阻挡眼泪下的悲伤,是苦涩的哭泣。
“我们分手了。”薛佩珠仰起脸,努力不让更多的泪水模糊双眼,同时也是进一步掩盖自己的脆弱。
听到这五个字,明霁首先怔愣片刻,后知后觉意识到薛佩珠说的是什么事情,莫名松了口气,而这口气夹杂着她也没有察觉的一丝开心,一丝欣慰,或是一点终于解放的舒适。
明霁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情呢,分手就分手呗,没关系的,我们佩珠这么优秀,不愁找不到好的,再找一个好的不就行了。”
薛佩珠抬手抹了把脸颊上的眼类,把头摇成拨浪鼓,委屈道:“可是我不想分手。”
明霁叹了口气:“人要向前看。”
“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问你,是谁先提出的分手?”
“他。”
“所以啊,他提的分手,他不后悔,那你为什么又要陷入爱情的沼泽中走不出来呢?”明霁宽慰道:“这只能说明他有眼无珠,不知道好好珍惜你。你信不信,你现在在这里为一个根本不值得的男人伤心流泪,他说不定跑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地方逍遥快活去了。”
“你呢,要实在放不下,哭个几分钟祭奠一下你得之不易的爱情意思意思得了,千万不要成天难过,伤身体不说,也很影响生活。佩珠啊,你该难过难过,但是过去之后就不要回头了,情伤很快就会愈合的,无非是时间的问题,想哭就哭吧,我陪着你哭,放心我绝对绝对不会嘲笑你的。”
这些话固然是对的,是真理,可是薛佩珠并不这样认为,听完这些话,她哭得更厉害了,说话声音都颤抖,变了调子:“可是,可是他说他爱我,但是不能和我在一起。”
明霁:“???”
严重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每一个字都可以听得懂,但是组合起来的意思为什么如此炸裂。
“等等。”明霁觉得自己的CPU有待进一步优化:“他是为什么能说得出这种话的?!这不是赤裸裸的放屁,外加道德绑架吗?”
明霁认为荒谬,又有些好笑:“我想请问,他是什么价值千亿的霸道总裁吗?还是说你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啊?”
薛佩珠摇头。
“所以两者他一个都不占,他是站在哪一个立场上说出这么令人好笑的话的?”明霁着实不能理解薛佩珠男朋友的脑回路。
薛佩珠的男朋友明霁总共没有见过几次,一双手可以数的过来,有一半以上的见面是在手机的朋友圈中。相貌在美颜滤镜的加持下依旧一言难尽,这就罢了,毕竟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男人都是吴彦祖。最令人难以接受的是他的身高,几乎要和薛佩珠持平,稍微穿个高一点的鞋子,整个人和缩头乌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总之哪一项都不能过关。
明霁着实纳闷薛佩珠到底是怎么看上她男朋友的。
“如果他爱你就不会说这种匪夷所思的话让你伤心,这种言论摆明了是个蹩脚的借口,你怎么就相信呢?”
“不是这样的。”薛佩珠还在苦哈哈地为他辩解:“他对我真的很好,我很喜欢他。”
“你说说看,怎么个好法?”好到她这个朋友连路边摊三毛钱一束的处理鲜花都没见给薛佩珠买。
“我不是喜欢吃榴莲吗?可是有一次这边市场上的榴莲都卖没有了,他特地跑到很远的地方给我买,还有很多东西都是他洗干净送我的,我难过的时候,无论什么时间,他都愿意听我倾诉。”
明霁无言,作为局外人,她说:“这些都是作为男朋友最基本的操作,没有什么可感动的。而且,这些事情没有他你照样可以办的到,他在这里面起的作用只是缩短了你做这些事情的时间而已。”
薛佩珠到底喝了多少那个男人灌的迷魂汤啊?一句话听不进去,只是说:“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
“喜欢有什么用,他不还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明霁直接挑明她所知道的事情:“在和你谈恋爱之前,他交往过一个女朋友,可是在你们两个之间,他去□□,这个事情你是知道的吧?”
薛佩珠不说话,明霁继续:“而且他在你生病的时候,公然抛下你去参加前女友的婚礼,这算什么?旧情未了,想学人家电视剧里的抢婚吗?还有谈恋爱期间不顾你的感受直接在聊天软件上和其他女孩儿撩骚,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中,完全没有作为男朋友的自觉和作为男人的尊重。”
“你说,你和这种人渣谈能有什么好结果,现如今你们两个分手,你最应该有的反应不是在这里撕心裂肺、郁郁寡欢,而是哈哈大笑,最好去嗨一个晚上,摆脱一段畸形的关系难道不是要去庆祝的吗。”
明霁丝毫没有给薛佩珠留有任何回心转意的余地,为的就是趁着千载难逢的机会把她从这个泥潭中拉出来。真是受荼毒太久了,明霁了解过一些薛佩珠家庭的人际关系,很糟糕。父亲重男轻女,从小对她漠不关心,典型的封建大家长,极端缺少父爱的她,遇到一个愿意为她稍微花点心思的男人,便天真地以为自己遇到了世间最美好的爱情,笨拙地剖开自己的内心,双手奉上,渴望长长久久,一辈子不分离。
到头来被人耍着玩还乐在其中,坚持认为这些都是对的,逐渐丧失掉自我。
明霁感到莫大的悲哀,但她只是薛佩珠的同事,管不了那么多,只好听天由命。
别人的事情在自己看来很不好,但对于他人来说或许甘之如饴。
说的太对,也是一种负担和烦躁。
可这档子事明霁不能坐视不理。
“这样的男的不要正好,你肯定能遇到一个本身很好、也愿意为你付出的人的。”
“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会的。”明霁语重心长道:“怎么会没有,世上男子千千万,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大于人在。”
“可是那些好的优秀的人又不喜欢我,何况。”薛佩珠眼眶泪花闪烁:“阶级不同,他们是看不上我的。”
“优秀的人不喜欢我”如同触动了某种机关,明霁的心咯噔一声,心狠狠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