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玖拔出神谕十字和折命，言灵者已经死去，脸还不甘地朝向他。

【检测到艺术家资格证】

【剧场已重新开启】

31排3座：终于恢复了！刚才一直在其他剧场跑来跑去，就为了看新人是怎么一个一个杀掉传教团的，累死我了！

15排4座：我愿称之为年度最佳猫捉老鼠大戏，看的我太爽了。

14排2座：进剧场前以为是来看追杀的，结果还真是追杀，一个人追杀七百个人那种追杀。

22排2座：都去看新人了？没人在行刑人的剧场吗？刚刚行刑人反复虐杀言灵者的场面不好看吗？

11排13座：有生之年能看见言灵者被杀到麻木，最后慌乱到不知所措的样子，值了！

3排5座：咱剧场那群传教团呢？怎么都不吱声了？

4排4座：看到言灵者被虐成这样，没脸说话了吧！

7排4座：弱弱说一句，你们刚刚给新人投有罪票，现在新人表演又看得这么津津有味，不觉得矛盾吗？

10排4座：？？？你是什么圣母吗？看剧场不就是图个乐子吗？不给新人投有罪票，你看得到他精彩的撕资格证操作吗？

7排4座：他要是真死了怎么办？

10排4座：死了就死了呗，死亡艺术学里就是有能力的人才能活下来啊。新人要是真死了，就说明他不配在这里活下去。

萧玖瞟了一眼剧场里的发言。

没人为言灵者的死惋惜，所有人都在嘲笑言灵者的落败，在他人的死亡之上举行一场狂欢。

弱肉强食，成王败寇。

这就是这个游戏的规则。

黑兔爬上萧玖的肩膀，蹭蹭他的脸，给他递上一张卡片。

萧玖接过。

是一张贪婪卡。

在萧玖接过卡片的瞬间，贪婪卡就变成了已使用的状态。

【七罪卡（贪婪-已使用）】

【以下为本卡存放的福音介绍】

【神谕十字（弱化版）】

【物品类型：控制类福音】

【物品效果：对指定对象进行一定程度的心灵控制，持续效果5秒，冷却时间一小时】

言灵者的福音现在属于他了。

虽然是弱化版，但也能派上用场，萧玖擦干净十字架上的血，将它戴在脖子上。原本白色的十字架变成了纯黑色，以逆向的形态挂在萧玖颈间，衬得他皮肤更为白皙，给人精致脆弱的美感。

把匕首收起之后，萧玖径直走进大厅。

段醉正半跪在大厅中央，用镰刀撑着地面，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审判之镰的技能效果已经结束，各项指数骤然从S级跌到F级，对身体的伤害极大。依靠技能恢复的伤口也重新显现，段醉此刻就如同一个被抽去基底的大厦，轻轻一推就会轰然倒塌。

萧玖走进去第一句话就是：“沈佑死了。”

段醉慢吞吞抬起眼看向萧玖，没有力气说话。

百分之一的生命值，就连呼吸都显得困难。

萧玖摇摇头：“太莽撞了，如果不是我替你把其余的传教团杀死，沈佑早就逃走了。”

萧玖走近他，段醉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举起了镰刀横在萧玖面前。

萧玖笑了，指尖在刀身随手一推，镰刀就掉落在地。

“你现在的状态，想杀我，和自杀没有区别。”他在段醉面前蹲下，“沈佑和你说了什么？”

段醉颤抖着，一直紧握的手松开，糖纸飘了出来，落在他们之间。

那张糖纸上原本有个“夏”字，如今被血迹污了又污，已经看不见了。

“段夏？”

萧玖盯着糖纸看了一会儿：“他告诉你，是我杀了段夏。”

他想了想，微笑道：“没错，是我带去了百目蠃鱼，段夏才会在坠河后中毒身亡。”

“……不。”

段醉忽然吐出一个字音，他竭力聚焦将要涣散的视线，看向萧玖。

“你在……说谎……你什么都没有做……”

萧玖的心被轻轻触动了一下，他抿唇问：“为什么这么说？你知道，我的罪恶值是一百，我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因为……有罪的是我……你一开始说的……没错……我……才是……杀人凶手……”

萧玖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段醉对他说。

“你还记得……我们在地下室看见的日记吗……程一灯……她的案子……我是她的律师……”

“我知道她没有犯罪……“

“那么澄澈的眼睛……我看一眼就知道……那个小姑娘是无辜的……”

“我被钱迷了眼……找人伪造了证据链……引导法官给她判了死刑……”

萧玖打断他：“程一灯没死，她活下来了。”

“但她成了怪物……都是我的错……不是我……她就不会去蚀之塔……”段醉的意识混乱，来回念着忏悔的话，“夏夏的死……是对我的惩罚……”

“那天……他们来给我报酬……我给夏夏准备了很多零食……故意支开她……让她去远一点的地方玩……“

“我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我错了……”

“我不是什么最厉害的律师……我甚至不配做律师……”

“我才是那个有罪之人……”

萧玖沉默不语。

这才是段醉的心结，他执着于杀死罪恶值高的艺术家，是为当初那个渎职受贿、纵容恶者的自己赎罪。

行刑人的每一次审判，都是在审判他曾经犯下的罪孽。

“已经结束了，你杀死言灵者，替段夏报仇了。”萧玖说，“这几年你的所作所为，足以偿还你当时犯下的过错了。”

萧玖拿出一瓶水递给段醉：“喝下它，让这一切画下句号吧。”

段醉盯着那瓶水愣了两秒，然后接过水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他扔掉空瓶，喉头发出低低的笑声。

“也好，让我和程一灯落到一样的下场，就算是给她赎罪了。”

段醉短暂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他伤口的血止住了，白色的黏液正在填补他断掉的肢体。

他即将变成无脸怪中的一员。

段醉凝视着萧玖：“我本来还有种错觉，你会想要救我。”

萧玖听完，发出一声轻笑。

“你想多了，我可是坏人啊。”

他语气轻松，起身从满地尸体里走过，那身蚀之塔囚服干净得像是特地整理过，为了出席一场即将到来的庄严葬礼。

“我怎么可能对敌人手下留情呢？”

萧玖打开系统面板，黑方的数字已经下降到【30】，零散的黑点分布在地图上，清晰地展示着它们的位置。

只要把最后的三十个人变成无脸怪，副本就结束了。

他抬眼看向段醉。

段醉已经完全转化成了无脸怪，向着他爬来，白色液体从他身上滴落。

无脸怪行动缓慢，追不上他。萧玖闪身离开了大厅，来到走廊上，发现第六层的囚室门全都打开了，囚室里空空如也，所有的无脸怪都来到了走廊上，从两边逼近萧玖。

麻烦了。

无脸怪可以打开囚室，把里面关着的怪物变成与它们相同的无脸怪。

萧玖把其他艺术家转化成无脸怪之后，这些无脸怪就各自散开，制造他们的同类。蚀之塔里关押的怪物成千上万，如果全都变成无脸怪，后果不堪设想。

两侧的路都被无脸怪堵住了，萧玖思索片刻，开口：“宋行渊。”

宋行渊的声音懒懒地从面具里发出：“又什么事？我警告你，我可不是你的宠物小精灵，别以为我无条件会帮你的忙。”

“沈佑死了，我履行了和你的约定，难道不能收取一点小小的报酬吗？”

宋行渊冷笑两声：“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是向罪神复仇。到现在了，你所谓的罪神的秘密呢？其实你只是在扯谎吧，你根本不认识罪神。”

“罪神在第十层，天井下面是一个倒转的蚀之塔，罪神一直被关在那里。”

宋行渊一怔。

“你说的是真的？”

萧玖点头：“打开镜子，让我去第九层，我证明给你看。”

宋行渊想了两秒，最后下定决心，恶狠狠地说：“你最好不是在骗我。”

两侧的无脸怪越来越近了。

萧玖前面的镜面开始变化，里面映出幽暗的第九层。

萧玖正要走进去，镜子映出的画面突然卡顿，像是老旧的电视机那样，闪烁起黑白的雪花片。

萧玖疑惑：“宋行渊？”

宋行渊不解道：“我什么都没做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安静。”萧玖忽然压低了声音说，“你有没有听见……笑声？”

女孩的笑声。

清脆，甜美，又诡异到让人后背发凉。

宋行渊呆呆地说：“是她……”

那首童谣又响起来了。

“一只红渡鸦，葬在铁塔下。”

镜子里的第九层在消失。

“它的眼睛望着那，维纳斯的家。”

一个扭曲的女孩背影一点点浮现在镜子里。

“众生众生啊，躲在面具下。”

女孩穿着带血的破旧小洋装，金色的双马尾在脑袋两侧晃荡。

“他的坟墓通向那，红渡鸦的塔。”

女孩转过头来。

出现在萧玖面前的，赫然是一张血脸。

“骗子。”女孩脆生生地开口，“萧玖是一个骗子。”

“宋行渊，他在说谎。”

萧玖没有动，那张血脸却好像越来越近了，直到和他脸上的面具贴在一起。

“萧玖想去第九层，是为了烧毁你的神像。”

“他要推倒你的神明——”

“践踏你的信仰——”

“最后——“

“杀死你活着的全部意义。”

萧玖脸上的面具掉了下来，砸在地上，鲜红的笑脸从中间裂成两半。

前方的镜墙陡然碎裂，萧玖望向前方，蚀之塔中央所矗立的事物终于展现在他面前。

一个巨大的，纯白的无脸神像。

从第九层拔地而起，静穆地合十双手，低垂着脑袋，在无数牢房的环绕下，沉静地站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