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是什么表情?”
秋威压制住颤抖的嘴角,干咳两声道:“没什么,嗯……”
阿嘉见她故意躲着不看自己,便意识到不妙,偏偏秋威这人嘴严得很,问了许久都没透漏出信息。
“别以为你不说,我就能被蒙在鼓里。”阿嘉嘟囔着抽出一小张黄纸,在上面写写画画了半天,然后用火点着丢进装满水的碗里。
烧后的灰烬漂浮在水面上,阿嘉观察了片刻,脸瞬间红到耳朵根,她咋呼地跳起来大叫:“你,你,你——你居然偷看我视频账号!啊———丢死人了!我不活了……”
秋威憋不住地笑问:“哎,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嘉羞愧难当,只能上蹿下跳地满屋子乱跑,借此缓解自己的尴尬。
“丢死人啦!丢死人啦!啊啊啊——”说罢直接冲进卧室,撅着屁股一头钻进被子里躲避。
秋威觉得她好玩,便起了逗弄之心,故意打开手机外放阿嘉的视频。
“大家好我是阿嘉,给大家表演一……”
“啊啊啊——不许看!不许看!”脸红成猴屁股的阿嘉,急忙跳过来争夺秋威手里的手机。
秋威乐得哈哈大笑,躲避着对方的抢夺,对阿嘉持续了好一阵的公开处刑。
不过,秋威虽比阿嘉大几岁,但身体素质却远不如对方,阿嘉看着是个细长条,力气倒是不小,加上她还会点格斗技巧,没几下就从秋威手中强行夺过了‘刑具’。
秋威捂着肚子擦擦眼角的泪珠,又一次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我应该没暴露出什么吧。”
阿嘉气呼呼地将秋威的账号拉黑,恨恨说:“你一个凡妇俗女,居然还想瞒过祭司的眼睛,祭司,知道吗?我可是拜过师入了门,经天地允许的神职人员,总得有点常人所不能的本事!”
“教我。”
“凭什么,你又不是祭司,再说了你这种态度,谁想教你啊,哼~”
这家伙犯起轴来,和秋银升一模一样,秋威只好使出相同的招数来引诱:“你想不想涨粉?我对这方面可是很有研究哦。”
“骗谁呢,你账号明明还是隐身状态!”
“因为我展示的内容不是自己,你可以搜搜‘杰子大黑狗’,我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积累了比你多十几倍的粉丝量。”
阿嘉立马搜寻,果然发现了熟悉的狗影,一只狗居然比自己还受欢迎。
“另外我还带了专业的设备,不管是拍摄还是后期,都能让你的内容大幅度提升,我秋威向来讲究互利共赢,怎么样?想不想成为受人瞩目的网红……那个什么帅T!”
阿嘉明显被说动了,十几岁的少年,正是爱出风头的年纪,世人的关注和赞扬会极大地满足她的虚荣心,这是任何事物都替代不了的。
她扭扭捏捏地纠结道:“不是我不肯教你,而是随便泄漏行业内秘,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也不知道师傅是怎么想的……要不我先给你几本基础的入门书看着,等她回来了再来做决定。”
“可以!”
两人一拍即合,秋威拿到了一堆书,阿嘉拿到一堆电子设备,全都乐呵呵地关自己屋里研究去了。
说到视频账号,秋威这才想起远在老家的乔舟,于是主动给她发了一条信息:“乔舟,计划有变,我已经到我小姨这了,等杰子回来后,咱们就可以继续更新了。”
这原本是值得乔舟兴奋的消息,但对面却久久都没回复,十分不符合她秒回的风格,秋威以为乔舟有事在忙,便将此事搁置了脑后。
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两天,某日黄昏,天刚黑,院子的大门突然被敲响了。
来者是一个神色慌张的妇人,见到阿嘉便拉着她胳膊问:“你师傅呢?她回来没?”
“没有,有急事可以先跟我说,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妇人顾不得太多,让阿嘉赶紧去她家看看,秋威见状也跟着过去了。
秋银升在这个小城镇里,是个颇有名气的大仙,因为某些原因,她一直都是冒充萨满来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
靠着有几分真本事,帮不少人解决过问题,所以附近的居民都挺信任她,当地的正俯甚至还给她弄了个营业执照,属于合法合规的‘心理专家’。
今天事件的发生地,离她们的住处并不远,隔着几条街,属于城镇边缘地带。
此地位处平原,越靠近城边公路就越多,而且还全是链接外省的国道,运货的大卡车昼夜不停地结队而过,噪音大不说,还常常会发生一些交通事故。
妇人称之为白嫂,一周前,家里的小男儿跟着同龄的伙伴去国道周边玩,结果五个孩子撞死三个,剩下一个喘了两天气也蹬腿了,只剩白嫂家的男儿完整无缺地活了下来。
孩子没死没伤,本来是件好事,但白男儿自从事发后,就一直呆愣愣的,反应十分迟钝。
家里人以为他是吓着了,便让他躲屋里安心静养,结果越养越严重,白男儿从一开始的迟钝,变得神经兮兮,经常对着没人的地方说话傻笑,好几次都闹着开门往外跑,说要跟‘它们’一起出去玩。
今天是被撞死的孩子头七,白嫂怕那些横死的冤魂来找自己的男儿,特意在各个门口窗台铺上厚厚的一层煤渣,防止鬼魂入内。
白天一直无事,结果太阳刚落,白男儿就发疯似的大叫,让我走!让我走!明明是个小孩,力气却大的出奇,三四个大人齐上阵,才把他控制起来。
阿嘉和秋威赶到时,白家院子内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自从新社会后这种事情便很少再发生,有也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小案子,像见血的事故实在难遇。
把无关人员都轰出房间,阿嘉先查看了一下当事人的状态。
白男儿十岁左右,是家里的老幺,因为只有这么一个男儿,所以长辈十分宠溺,小小年纪就吃成了猪头,被五花大绑丢在床上,难受地翻滚哼唧着,好似待杀的年猪。
在床边椅子上坐着的老头,应该是白男儿的爷爷,见只有阿嘉这么个少年过来,便有些不信任,指点着白嫂就是一通数落。
“你这个娘儿们啥事都干不好,在家看个孩子也能出事,叫你把大仙请来,你就带这么个毛丫头,咋花钱娶你个废物……”
亲属赶紧上前安抚暴躁的老头,虽然他屁活不干,但就是有随便辱骂人的资格,而作为最底层的上门媳妇,白嫂没有任何反驳的权力,只能在一边独自啜泣。
阿嘉也不是善茬,指着耀武扬威的老头呵斥:“老东西睁开你的狗眼,我可是秋杰大师的大徒子,拜得是天神娘娘的正教,见我便是见娘娘,今儿你出口辱骂了我,天神娘娘必定会追究你的罪果,用不了多久你就会……”
“哎呦哎呦,小师傅息怒,我家老头子不长眼,你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说来也奇怪,每次男人惹了麻烦,女人们总是第一个上前来挡枪,白男儿的奶奶拉着阿嘉的胳膊不停地赔不是,希望自己能代替丈夫取得原谅。
“冤有头债有主,三岁小孩犯了错都要学会自己承担,他这么大岁数的成年人,出言不逊冲撞了神仙,难道还想躲女人身后不成!”阿嘉不依不饶道:“让他下跪跟白嫂磕三个响头,我就和天神娘娘说好话饶过他,不然,有他倒霉的!”
这话彻底惹恼了老头,他一个高贵的公公怎么可能跟卑贱的儿媳妇下跪,于是直接甩膀子怒喝:“装神弄鬼的玩意,真以为大爷我怕了,呸——我倒要看看你那娘娘能把我怎样!”
说罢推开阻拦的众人,匆匆往门外走,连孙男都顾不得管了。
干玄学的,就怕别人质疑,一旦你唬不住自己的顾客,那招牌就相当于被砸了,秋威有些紧张地看向阿嘉,害怕她一个少年,对付不过来这些人。
结果扭脸的功夫,那老头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摔趴在屋门口,旁观者见了无不惊呼,纷纷后退几步生怕沾染上霉运。
一把老骨头了,哪里经得起摔,老头哎呦哎呦地喊着家人的名字寻求帮助。
但现在谁都膈应他,最后只能在别人的搀扶下,硬是给白嫂磕了仨头,这事才算解决。
把老头送走,就该处理正事了,现在众人不敢再轻视年轻的阿嘉,乖乖听从她的指挥。
“白嫂,出事那天你孩儿是在哪发现的?”阿嘉坐在桌子旁,拿出几张黄纸,开始边画便问。
“在一个河沟子里,离出事地点不远,发现时,他眼神就有些涣散了。”
“有没有人见过那几个横死小孩的尸首,脑袋破裂了吗?四肢是否完整?或者已经血肉模糊看不清样子了?”
这事就得问外面那些围观群众了,有去过现场的人纷纷挤进来,七嘴八舌地描述着当时的惨状。
“哎呦,哪还有什么尸首,这群孩子也不知怎么想的,大正午的跑马路上嬉耍。那条路两旁全是玉米地,长得一米多高,他们钻进去连脑袋都露不出来,刚好过来一队大卡车,行到跟前了,他们突然钻了出来,司机没瞅到,车队直接开过去一半。”
“可不是,等我过去时,也就见到几只鞋底,其它的全是一滩滩血水和肉块,看得我做了好几天噩梦!”
“不知道那些司机能赔多少钱,都长这么大了,家长是白养了……”
眼看话题要跑偏了,阿嘉再次问道:“这几个孩子,最近半年内,有没有招惹上难缠的东西,或作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都是街坊邻居,谁家发生什么事一般都瞒不住,众人神色各异地看向男孩的家人,没有人回答问题。
白嫂支支吾吾地说:“没有吧,他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又能做啥出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