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家,花园。
满院的菊花正如容岚此前所说一样,热烈绽放着。
入目到处都是金黄色,看起来华丽又壮观。
假如真是在此认真赏景,最应该做的就是挑一个凉亭坐在那儿,嗅着花香,看着天地。
但显然,容岚是不打算真来这赏菊的。
准确来说是,昨日拜访之言由容乐传达,连张拜帖都没写,今日容岚就带着顾易只身前往俞家。
容岚都到门口了,自然也没人敢拦。
容乐昨天说容岚今天要来赏花,那不管容岚具体是要做什么,现在她也就是要来赏花。
把人引至后院后,消息一经回禀,不管是当家做主者,还是那些长老之流,脸色都花花绿绿的。
索性他们知道家里还有“客人”,倒也没因此争执白费时间,没一会就装出满脸笑容的走向后院,并以赏花之说尝试与容岚拉拉关系。
容岚也是笑容满面,但就一个劲地扯菊花适合送葬。
“梅兰竹菊,对应傲幽坚淡。这满院的菊花金灿灿,可你俞家就没一个人能当得上人淡如菊。”
“花是被赏的,但也总要有些其他作用,因此人们才赋予了它各种含义。我今日瞧着,这菊花就适合被剪下花头,扎朵大的,摆在你俞家,叫过往人员人人皆可赏。”
俞家家主外表不过中年,眉骨极深,眼窝凹陷,此刻被容岚三言两语挑得眼皮直跳,看起来凶相十足。
“容岚,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俞家家主凶,容岚就会比他更凶。
女子眼中闪过精光,金丹圆满的气势已对外放出。
彼时狂风大作,顾易被护得很稳,连根发丝都没动,但很是威严的俞家家主却倒退了一整步,脸色愈发难看。
容岚接着又说:“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让你俞家,按照我的意思,意思意思。”
“绝无可能!”俞家家主明白容岚一直挑菊花的含义,此时定然是知道了俞家暗地里造谣这事。
需要有一个顶锅的。
而顶锅者,最差也得是个长老之流。
这种造谣行为说大不大,但也会很容易让俞家和容家对上。
非决策层面不可能放任这事发生。
容岚亲自来一趟,看样子是不咬下一块肉不想走了!
中年男人目露凶狠,周身气质同样大放。
“你想叫我俞家挑人给你赔命,好保全俞家,避免损失,却未想过如果我真这么做了,家主之位还能安坐吗?!”
“相反,你敢孤身来到我俞家,反倒要做好留在这里的准备!”
“菊花是好,我俞家也确实没什么人人淡如菊,像你说的那样,花总是有作用的,不过与其送给自家人,倒不如送给你!”
说罢,他浑身气势更盛。
可他那金丹中期的实力却总是差容岚一线,无论如何都压不过她。
中年男人脸色更差了。
容岚讽刺地笑了:“有些东西我不搁明面上说,是给你面子,大家都是腾州中人,我可是很愿意留一线的,但你这话都说出来了……”
“我今个儿不在你俞府打一场,倒是我不礼貌了!”
她话音落下,手中便出现了一柄散发着浅棕光芒的剑。
同时顾易耳中也出现传音,“易儿,我知你心有沟壑,当下专门带你来这一趟,便是好叫你仔细瞧瞧,金丹修者之间的对决。”
“往后我也难教你什么,而你下一步……想来也就是金丹了吧。”
容岚随后不再向顾易传音。
她正式提剑对上了俞家家主。
当然,这番动静早已被整个俞家关注,那些暗卫之流,客卿之身者,也纷纷瞬身出现在了此处。
后者观望,前者直接下场,数十个穿着黑衣的人将容岚与顾易围在中央。
俞家家主都已经说了想要将容岚留下,必然也是打算倾尽一切。
他以为只要将容岚留下,日后腾州留城局面必有大改,苏家也不足为惧。
却不曾想他们能不能留下。
就算真留下了,自身损失莫说是再压制苏家,怕是连保留一流家族的资格都没了。
不过这个俞家中人向来就是这种性子,俞家在腾州留城有一席之地,本也就依靠这种凶与狠。
可他们却从未瞧见过更凶更狠之流——!
容岚周身灵力暖光大放,手中长剑只在半息之间,便贯穿了一黑衣人的胸膛。
血液飞溅时,俞家家主瞳孔猛然收缩,却又更加不计代价地吼道:“容岚都已经与我对上,今日不把她留下,你以为你们往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而一旦把她留下,容家无人管事,到时不还是我俞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俞家家主其实更想说的是,要是他死在这,当下所有人的犹豫,都将成为新的催命符。
但没有在自家地盘上还长别人志气的说法。
便只能采用些不痛不痒的威胁之说,顺带又打一棒子给个甜枣。
那些黑衣人也在这番言论下冲得更凶。
客卿们倒还是在观望着。
他们拿着供奉,但也讲究个“你情我愿”。
除非是俞家灭族之灾,不然客卿们是不太乐意动的。
再就是,只要容岚不露败气,甚至真能平安走出俞家,那后头她想杀些客卿,俞家也没资格报复回去。
方方面面都给容岚算得精准。
也甭看俞家家主这话说得凶,他心里其实也是有数的。
就这么点人想留下在留城当了好几十年第一人的容岚?
既没有强力封印阵法,也没有能瞬间将容岚轰杀的绝对法器……
俞家家主这是在拿那些黑衣人的命填容岚的愤怒呢。
死了七八个人以后,俞家家主才真正对上了容岚。
他总是要对上的。
起初俞家家主想的是,留个中伤,再让容岚走,可真正对上时,俞家家主却有一种自己被包裹在杀气巨网中的窒息之感。
是那种只要不认真对待,就真的会死在这里的感觉!
一柄细剑被容岚舞得好似惊鸿,收割起人命时,鲜血飞溅沾上菊花,黄色与红色混杂,腥味与香味交织。
俞家家主脸色苍白。
俞家的战斗方式向来是用家传拳法对敌,平级者可抗衡一二,胜率七成,若对上散修则是必胜。
可在越级之战中,没有武器的俞家家主,就像是那稚嫩又无措的婴儿。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此乃武器与武器之间对抗之说。
俞家家主?
在此刻已成手无寸铁之人!
只十招过后,容岚便以凛然之势,将手中长剑搭在了俞家家主的脖子上,红色血线潺潺流下。
不少客卿蠢蠢欲动。
谁都知道,俞家家主不死还有得谈,他要真死了,那客卿们估计也得和容岚拼命了。
这是承诺,也是契约。
“如何,还要把我留下吗?”容岚内里也是气血翻涌。
她慢条斯理地单手从储物袋中的拿出上品治愈丹和上品灵气丹,将二者一同吞吃入腹。
不消片刻,无论是伤势还是疲惫感,全都好了大半。
俞家家主倒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原本还能高昂叫嚣的声音在此刻变得沙哑:“你想要什么?”
“我能想要什么?”容岚将手里的剑紧了紧,俞家家主脖子上的血流得更欢了。
容岚见周围俞家客卿身体愈发紧绷之时,讽刺一笑。
“你都主动送这么多人给我杀了,难不成我还能在你家把你杀了?”
“你要不明白含义,那就听我仔细说说。”
“我容岚,今儿个就是带着外甥来你俞家赏花的。谁不知道俞家家主是个孝顺的?自家老父亲生前最喜欢菊花,是以你才在这后院种满黄金甲……”
“你觉得我说的是对还是不对?”
俞家家主心中早已破口大骂。
有个鬼的老父亲,容岚这分明是在指着他鼻子骂,内涵他是死了爹没人管就乱搞的畜 生。
俞家满院子菊花,是在很久之前刚建立府邸的时候就定下的风格。
剑在脖颈,不得不低头,俞家家主憋屈地说道:“对!”
“你瞧见了我与我外甥顾易关系甚好,决定帮我容家对外澄清,讲明白外头的那些容家贪恋顾家财富灭顾家满门之说,全是谣言。这又对是不对?”
“对。”如果说刚才俞家家主的表情还像是吃人,现在就已经开始发苦想变苦瓜了。
“你见我外甥顾易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十几岁就已达筑基中期……”容岚说到这里的时候,认真观察起俞家家主的表情,果真见俞家家主在自己说到这里的时候,瞳孔缩成针尖模样。
还好,还不算是个蠢货。
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话是,顾易被容岚这么个一生都没娶夫,没生子的女人看中,未来腾州留城容府搞不好都能留给他。
是不是姓顾有什么所谓,只要他乐意,也可以随时姓容。
容易不仅不难听,还很是有趣呢。
说白了这番话的潜台词就是,你一个跟我容家屁点关系没有的人,挑拨家族和家族继承人之间的关系?
管天管地还管到别人家里去,你不被削谁被削?
容岚冷笑着继续:“你见我外甥才貌双绝,一时欣喜,决定助他修炼更进一步,遂想要以俞家之名赠送一千斤中品灵石——”
“唯独这点绝不可能!”
“当然还能再谈嘛,八百斤也不是不行。”她语气轻快,不见压力。
但下一秒又如天气般说变就变,“但你也不要给脸不要脸。”容岚脸色阴沉如鬼。
“你俞家养的客卿可留不下我,而若是打算对易儿下手……鱼死网破的局面,结果我容岚能承担得起……”
“你,能吗?”容岚居高临下的看着俞家家主。
“五百斤。”俞家家主咬牙说道。
“哎呀,好说。”容岚脸色又笑嘻嘻起来,说罢扭头看向顾易。
“易儿过来,快和这对你一见如故的俞叔打个招呼。”
容岚最是擅长杀人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