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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日轨列车(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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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舒琼:……

她定了定神,心有余悸,抬头打量店里的布置。

墙上挂了很多白纱布,下边一副房桌凳,两边各有一面玻璃橱柜,堆满了五颜六色的碟碗,她瞪大眼睛瞧仔细了,发现那碟碗有竹子骨架,不是瓷器,而是纸扎的。

这时,她才转身看向柜台,那是一个跟家里别墅餐桌差不多大的台子,及腰高,铺着灰绿色的麻布,放着一卷展开的靛蓝色布匹,印满了‘寿’字,还有钢尺、卷尺、剪刀,以及像粉饼一样的东西。

扫到台子外侧挂着的金元宝时,她才敢确定自己真的踏进这种地方了。

她顿时把手挪开,连桌子都不碰,问道:“你这是寿衣店?”

“门口灯箱不写着么,长福寿衣丧葬祭奠一条龙公司。”长福反问,“姑娘,你不识字?”

“鬼才不识字!”

陶舒琼习惯性怼完,连忙一捂嘴。

在这种地方说鬼好像不太合适。

“你那灯箱都破了,还公司呢,难不成还是连锁?”陶舒琼见卷帘门边有营业执照,跑过去看了眼,确定店主的确叫长福,心才放回肚子里。

“连锁?姑娘,你说话真有意思,这行还连锁,咋打广告啊。”长福咧嘴笑,并没讽刺的意味,“简先生给我取的,他说现在主丧的那一代都图新鲜,这不,半个月前来个单子,点明要新中式的款呢。”

长福招呼她坐,陶舒琼说什么也不肯沾凳子,长福便悻悻地用透明一次性杯子倒了杯水,陶舒琼也不喝。

“你刚说简先生?那个人姓简,叫什么?”她见长福拿起剪刀开始裁布,很内向,就主动问起。

“简先生就是简先生呗。”长福对着横线本看尺寸,用粉饼在寿衣布上画一条线。

“他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

陶舒琼心想,这个长福挺木讷,对自己没威胁,趁着那凤眼男人没来,多多打听他的底细,知己知彼,省的被他骗了。

她改随陶姓是陶素琴的意思,陶素琴当年卖针管药剂起家,女强人,是A市女性企业家协会的会长,她跟第一任丈夫生下陶敢,随母姓陶。

陶敢上初中时,丈夫以‘在家里体会不到男性尊严’的理由出轨了,陶素琴毅然离婚,从她的身家里分了九牛一毛出去,就因为这,前夫每次来探望陶敢,都要给他灌输“你妈太强势,连对你爸都这么狠,你要是有一点点做的不好,小心你妈也不要你”的思想。

陶敢不负众望地成了一名纨绔,陶素琴本来就偏爱女孩,想要生个二胎,跟第二任丈夫闪婚,结果才一年就离了,此时,她萌生了去国外做试管的想法,性别能指定,钱更不成问题,唯独遭到陶敢强烈反对。

青春期的陶敢喜欢玩赛车,他威胁他妈的方法不是开车把自己撞死,而是扬言要开着公司车去街上撞人,让泰方生物跟他一起玩完。

孩子是别想生了,陶素琴无奈,在一次经销商大会上认识了吴敏,觉得他为人正直踏实,后来又知道他离异,有个读书很优秀的女儿,还是经管葡语双修,就主动请父女两人到泰方总部做客。

这一接触,陶素琴就觉得吴舒琼既聪明,又不庸俗,最重要的是要强,有她年轻时那敢拼的倔劲,不像她爸那样稍显迟钝。

一开始,陶素琴提拔吴敏做分公司的总经理,试试他的能力。

分公司经营得有模有样,比陶敢挂名的子公司业绩好了不知多少倍,陶素琴找吴敏谈心,吴敏却坦言有吴舒琼的一部分功劳。

爱人和夫妻都是互补型的,陶素琴强势,就希望丈夫能安稳,不给她找麻烦,于是渐渐也有些欣赏吴敏,两人结婚,并且瞒着陶敢让吴舒琼改姓。

何均能用遗嘱拿捏陶敢,就是吃定了公司如今的局面。

前有股东虎视眈眈,后有陶舒琼这个威胁,陶敢哪里拿的定主意,幸好有何均站在他这边。他觉得自己是正统,放在封建社会那是嫡长子,继承公司天经地义,哪像吴舒琼——他至今不承认改姓——一个没毕业的黄毛丫头,跟他妈的公司和血脉没半点关系,何律师当然知道帮谁了。

如今陶素琴下落不明,陶舒琼清楚,她和父亲已经成了众矢之的,父亲天性喜静,不愿意看到这名义的兄妹俩起争端,总是私底下教育女儿让着陶敢。

陶舒琼却想,他不来招惹我,我当然不会觊觎他的东西,但如果他非要让她们父女俩不痛快,那就不能叫人家欺负了。

其实,要说不服气不甘心,她当然也有一点。

继母已经说过,等她研究生毕业就来公司工作,从底层往上干,陶敢知道后还来嘲笑她,说什么亲疏有别,她陶舒琼是继女,就只配干又累又苦的活。

但陶舒琼心里明白,继母不是轻视她,而是要培养她,因为她实习的子公司掌握着泰方生物的众多核心专利技术,她学的是管理,如果对技术一窍不通,根本就没法立足。

她心底渴望着继母安然无恙,早点回到公司主持大局,但见今天何均带着陶敢,还带了股东去岱山陵园,心里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伤心,难过,但依然要振作。

“简先生到底是干什么的,他为什么说约我来拿鞋子。”

她又执拗地问长福,长福头也不抬,说:“简先生来了你不就知道了。”

陶舒琼:“你!”

提起鞋子,她立刻想起右边那间门面房里的绣花鞋,呼吸有点急促。

她跑到裁衣台前面,一把夺过长福手里的剪子:“你卖的是寿衣,鞋子也卖吗?那鞋子都是给死人准备的?”

长福没想到她这么胆大,连剪子都敢抢,也不怕尖刃把手划伤了。

“哎呀,你别急呀。”他铺平布料用直尺一量,拍了下大腿,“坏了,又浪费两寸。”

“坏了我赔给你就是了!你不说,剪刀就不还给你!”

长福无法,在裤子上擦了擦粉笔灰。

他的脸色蜡黄,笑容憨厚,做的虽然是白事,但挡不住眼睛里的积极乐观,做寿衣做了十年,没娶媳妇没生孩子,来订衣服的一交接完就立刻把他微信删除,忌讳得不得了。

因此,他没有朋友,当然也乐的没朋友,不用花钱也不用出去潇洒,就安安分分在黄庙村里做寿衣。

直到有一天减虞走进长福寿铺子,拎着他晒在门外草席上的绣花鞋,问他愿不愿意成为他推理系列丛书的主人公。

减虞的读者都不知道,“未亡人”系列的男主角常甫的原型竟然这么平凡,甚至有些丑陋,要是知道,恐怕她们都恨不得把书架上那些同人本给烧了。

长福简短说完,陶舒琼脸上写满怀疑:“你是说,他是个作家?那他为什么要带我来买鞋子?”

寿衣店的鞋子总不能当礼物送,所以减虞肯定是花钱买的。

死人才要买鞋,减虞难道在暗示陶素琴真的死了吗?陶舒琼低头,心里苦涩不已。

长福说:“简先生做事情,我从来不问,他吩咐,我做就行了。”

陶舒琼还是低头不说话,也不知道减虞的来历对她有什么用处,长福瞥了她一眼,说:“但是……”

“但是什么?”

“我跟你说了,你可别去网上乱发。”

“呵呵,你不做坏事,就不用怕我曝光你。”陶舒琼还腹诽一句,你跟简先生两个只要不害我,谁闲得没事找事干。

长福拉开椅子坐下,似乎要说的还不少,陶舒琼觉得他都这么坦诚了,我也别那么小家子气,干脆也从方桌下边抽出椅子,想坐在长福对面。

结果抽的时候用力过猛,把桌子上放着的香炉弄倒了,香灰洒得到处都是,她打了个很大的喷嚏。

“不好意思啊。”她随口道个歉,抓起抹布就擦。

长福连忙说:“别动别动!千万别动!我来就好!”

说罢拉开抽屉抓起一个铜铲子,冲到桌边把香灰扫回炉子里。

陶舒琼:“这香是什么做的啊,一点味道都没有。”又揉揉鼻子,吸了两口细品,说,“咦,还是有的,有股煤味。”

长福木讷地扫灰,不答话,就在此时,卷帘门在外边打开了。

“什么煤味。”

陶舒琼望去,只见那身穿黑卫衣的高个男孩走进来,语调软软的好像刚睡醒。

在陵园初见时,他只露出一双眼睛,进到屋子,他先是把门放下,拍拍肩膀上的水珠,转过脸来。

好好看。

陶舒琼看呆了。

先前她猜测男孩是高中生,现在才知道错了。

这位姓简的作家年轻,却一点也不稚嫩,卷发很蓬松,在长福头上长着的话肯定像海贼王里的乌索普,但长在他头上,就像一名深情的英伦王子——忽略他眼下深深的黑眼圈的话。

长福乐呵呵道:“简先生你来啦,今天晚了点,路上耽搁了?”

减虞道:“岱山陵园连着唱了《狸猫探母》跟《吴三桂吊孝》,听得我挪不动窝,精彩。”

他套用的是京剧《四郎探母》和豫剧《秦香梅吊孝》,四郎换成狸猫,意指陶敢跟陶舒琼两个真假继承人,秦香梅换成明末清初大汉奸吴三桂,意指何均这个御用律师不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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