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霆,这一身怎么样?”
锦絮身着新娘服,原地转了一圈,掩面笑道:“漂亮吗?”
明霆看愣几分,半晌缓过神来,他大步流星走过来,抓住锦絮双手,激动道:“很美,吾妻甚美!”
说罢将锦絮小心拉入怀中,紧紧相拥。
温度攀升,热情将二人肆意包裹。
“阿霆,嫁与你,是我一生的幸运。”
锦絮牢牢搂紧心上人,低声道:“我爱你,明霆”
言毕献上一吻,两人热烈如火,攻城掠地。
“将军。”
屋外传来士兵嘶哑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柔情。
明霆:“何事”
士兵:“圣上急召”
“在外稍等。”
“是。”
正值冬季,霰雾似的雪粒飘飘扬扬,明霆披上狐裘大衣,准备接旨。
“圣旨写了什么?”
锦絮迎回明霆,为他拍打肩上的落雪,见他眉头微拧,不由心也跟着提了几分。
“阿絮”
明霆俯身抱紧锦絮,低声回应:“今晚我得去一趟边塞,听闻那里有叛军残党,圣上要我率100人马将其截获。”
“今夜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阿絮,我明霆娶了你,不曾有一刻后悔。”
明霆打断锦絮,贴近耳边轻声道:“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安排。”
锦絮心下如坠千斤,她微微侧身欲挣脱怀抱,却被明霆紧紧搂住,动弹不得,她想开口回应,却一张嘴连喉咙都哑了半分。
此刻如同溺水,只感到无限的窒息与冷寂。
“你......要活着回来。”
停顿半晌,锦絮才喑哑发声,她侧脸埋入明霆肩头,故作嗔怪道:“等你回来,要好好弥补我。”
“嗯。”
明霆沉声道:“我答应你。”
言毕,二人再次严丝合缝,紧紧拥抱,而后明霆身披战甲,纵马离去。
“姑娘。”
一全副武装的女兵后脚前来,她拱手道:“我叫秦愫,是明将军的亲卫兵,刚才将军应该和您交代过了,请速速随我来。”
“好。”
锦絮披上一件黑色斗篷,跟随秦愫潜入树林深处。
树梢上,一介狼影闪过,紧随锦絮,消匿于无形。
‘’阿源,锦絮那边没问题吗?”
白灵探出头来焦急道:“应该不会出事吧?”
“放心,她不会有事。”
桃源不停于树梢间跳跃前行:“她那边情况阿雪会去盯,我们两个去盯明霆。”
“要阻止他吗?!”
白灵呜咽道:“再不阻止,他就真的没命了。”说完便哭了起来。
“灵儿,你先休息休息。”
桃源边跳边说,耳边掠过嗖嗖风声,她抱紧白灵猫轻声道:“我们的职责是要弄清过去所发生的,再根据委托人的需求斩断虚妄的缘分。”
桃源沉声道:“我们无法改变过去。”
“可你与雪魄哥哥呢?难道没有虚妄是执念吗?”
白灵闭目休憩,语气里甚是不满与犹疑。
“我与阿雪并非只因执念而相依。”
桃源神情淡漠,脚下不觉加快几分,她幽幽道:“我与他情况特殊,傻灵儿就不要干操心了。”
听罢,白灵猫撅撅嘴,围到桃源脖颈间,不再言语。
边塞
狼烟滚滚,马蹄声隐于嘶吼的寒风,刮着耳边呼啸而过。
“明将军,吾妹秦愫已将夫人安排妥当了。”
秦玏纵马跟在明霆身后:“您放心,若有不测,我们会首先安顿夫人。”
明霆头也不回地点点头,而后继续驱马率领百人军队前行。
“到了。”
桃源停在远处沙丘,长舒了一口气道:“紧赶慢赶,总算赶在他们之前到达了。”
“阿源,你要采取什么行动了吗?”
白灵睁大蓝瞳,一脸期待地望着桃源。
“我们不能改变过去。”
桃源再次嗡声道:“一丝一毫的改变都是违背天道的。”
白灵双耳垂下,低头不语。
“灵儿,你说的对。”
沉默半晌,桃源摸着白灵猫头自语道:“我身为掌管六道法度的仙桃居掌门人,斩断了无数游魂执念妄念。”
她看着自己掌心啧啧道:“却唯独斩不掉自己心中的魔。”
“阿源。”
白灵小心翼翼张口道:“我刚才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
“我知道。”
桃源脸颊贴近白灵亲昵地蹭了两下,而后歪嘴自嘲道:“天道?我一个早已犯禁,每天都在忧心遭天劫的人,竟然在装模作样地论什么天道,真是笑死人了。”
她眼角眉梢都是笑,眼底却是一片凄凉。
白灵不敢再多言,她化为白玉吊坠,悄悄藏在桃源颈间,不敢发出一声响动。
“灵儿。”
桃源抚摸吊坠悄声道:“我不能犯下再多违逆天道之事了。”
“换句话说,灵儿,什么都不做便是最好的行动。”
语毕,远方传来男人的怒吼,马儿的嘶鸣裹挟着将士们的哀嚎声藏于刺破空气的箭矢中。
桃源双手握紧不断颤抖的吊坠,躬身蹲坐藏在沙丘下,整个身体蜷缩,散发桃雾逐渐包笼全身,阻隔着尖利的咆哮与冲天的血腥气。
不知过了多久,哀嚎声逐渐减弱,消失。桃源挣扎起身,趴在沙丘上悄悄探头张望。
此时,东边闪现一道亮光,遍地的血色染红了斜阳。
一群穿着黑色战甲的骑兵将明霆与秦玏紧紧围困于中央,此刻,二人早已浑身浴血,丢盔弃甲,手中仅握一把长刀与之抗衡。
“明将军,识相的话就说出钦犯锦絮的下落。”
一个八字胡骑兵一手拿圣旨,一手摸着下巴不屑道:“圣上亲笔,要你供出犯人锦絮,否则,就地正法!”
“明霆不知大人在说什么。”
明霆与秦玏背靠着背,他浑身都是箭伤,连维持站立都要耗费很大的精力,他勉强撑住膝盖道:“此人早已死于战场,如今谈何供出?”
“莫要狡辩!”
八字胡和道:“朝廷已验明那尸体并非锦絮本人,我军有人亲眼看到你之前与她举止亲密。”
“说!”
他欺身上前压低声音威胁道:“否则万箭齐发,明将军,小命要紧啊。”
明霆凝视八字胡,片刻后深吸一口气道:“明霆今夜接到圣上密函,要我铲除判贼余党。”’
继而歪头调笑道:“莫非您便是那个所谓的判贼?”
“满口胡言!”
八字胡怒目圆睁,吼道:“圣上规定,倘若明将军敬酒不吃吃罚酒。”而后语调尾音故意拖长道:“杀无赦!”
“明将军,我再问你一遍。”
八字胡边说边招手,周围举着箭的骑兵纷纷缩小包围圈。
“钦犯锦絮到底在哪里?”
明霆垂眸望着握着长刀的双手,沉默不语。
“将军,看来我们是在劫难逃了。”
背后的秦玏低声开腔道:“将军对我秦家有恩,这次就让我回报您吧。”
“你什么意思?”
明霆还未反应过来,秦玏却率先一步丢掉长刀站了出来。
他举起双手满脸大无畏道:“明将军与此事并无关联,锦小姐当初是我可怜她才放了一条生路,至于如今她逃到何处,在下一概不知。”
“你!”
明霆瞪着秦玏,竟是一字都发不出来。
“停!”
八字胡抬手喝止士兵拱手道:“秦大将军,今日第一次见,幸会幸会。”
秦玏拖动负伤的左臂勉强作揖回礼道:“当初,锦小姐已脱离锦家祖籍,在下便觉她与此事该是无关,擅作主张让她逃离是在下的过错,此事,明将军并不知情,还请您向圣上恳请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你们合力窝藏钦犯,欺瞒圣上,犯下欺君大罪,如今死到临头还要巧舌如何为己开脱吗?”
八字胡冷哼道:“我们早已派兵追查锦絮行踪了,方才,不过想逼你们就范罢了,真当我们一概不知情吗?”
“明将军,你记着,这可是你自己放弃了将功赎过的机会。”
八字胡说着召集骑兵拉弓直对明霆二人:“放箭!”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阿源!”
白灵化作白猫悬挂于桃源颈间,她紧紧搂住桃源颤声道:“别看!快躲起来!”
“嗯!”
桃源犹豫片刻后继续搂紧白灵躲在沙丘下,在男人的闷哼与箭矢割裂空气的声响中度过漫长的时刻。
一滴泪落于白灵额头,白灵抬头看向桃源,此时,她紧闭双眼,大颗泪滴却源源不断流了下来落到白灵的眼皮,鼻尖,热热的又凉凉的。
白灵下意识甩开泪水,一部分重新甩回桃源脸上,桃源察觉后睁开双眼,默默擦拭着泪滴。
一人一猫半晌一言不发,甚至不敢抬头接受注定的结局。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传来女子的声音。
“阿霆!阿霆!”
声音由远及近,恳切而焦急。
“锦絮?
桃源嗫嚅出声,她悄悄抬头张望,看到一披着黑色斗篷,戴着新娘凤冠的女子跌跌撞撞跑来。
“是她。”
白灵哑声道:“阿源,我不太舒服,这一段能跳过吗?”
桃源轻轻抚摸白灵额头,温声道:“你变成吊坠睡觉吧,一会儿过去了我叫你。”
“嗯。”
说罢一道白光闪过,白灵悬回桃源颈间,呼呼睡着了。
桃源再度抬首观察二人,此时,锦絮边跑边脱卸下装束,眼泪逆风飞过,呼嚎的风声都带着哭腔。她迎风摘下凤冠扔到夜空,金色发饰倒映着星光,寂静而残忍。
“今夜夜朗星疏,定会大获全胜。”
几个时辰前,锦絮还在期盼着意中人归来,痴心妄想明霆实现他的承诺。
“骗子。”
锦絮望着身首分离的明霆,竟是连哭嚎都发不出声音。
她抱起那具鲜血淋漓的尸体,失声呜咽着:“阿霆......你骗我骗得好惨......”
言毕,泪水夺眶而出,哭腔压抑着从嗓子眼挤出,响彻整片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