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赔钱!”
江渡的酒顿时清醒了,第一时间掏手机:“对不起,我赔钱。我赔偿所有损失。”
“你赔得起吗?”壮汉擦了擦亲了一嘴油的嘴巴,一把抓住江渡衣领,“你他妈有病啊?急着去投胎吗?你知道给我们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吗?”
光头擦了擦被亲的脑门:“就是!你打算赔多少?”
江渡看看两人:“我……赔你们一人一万。”
“一万?”壮汉顿时面孔扭曲,“一万就想打发我们,我告儿你,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尊严的问题!没个十万块你今天憋想走!”
“十万块你就想放他走?”光头是个识货的,一看江渡的手表就知道是个有钱人。
而且第一时间提出赔钱,说明是个勇于担当的好孩子。
他抓住江渡一条手臂:“老子被男人亲了一口恶心死了,都不想活了!抑郁了,没个五十六万怎么治得好?”
江渡充满歉意,但也不是傻子。
让他掏五六十万,怎么可能?他是有钱,不是脑子有坑。
那两人朋友也跟着嚷嚷,一个个抓着他的衣服,大喊:“赔钱!赶紧赔钱!”
全酒吧的人都被吸引过来看热闹。
江渡脑袋嗡嗡。
这时候忽然一把红票子从天而降,有人大喊:“捡钱啦捡钱啦!”
钱!是百元大钞!
围观的群众立刻伸手去抢钱。
一片混乱中,一只白皙的手攥住江渡手腕,一把将他拽了出来,而后拉起他就跑。
宽松的上衣,粉色的短发。
江渡跟在他身后,只觉得这是自己的神。
对方轻车熟路地带他穿过人群,闯进后台,将他从后门推了出去。
江渡扭头看他。
“快跑!”
对方“砰”的一声拍上了门。
江渡甚至没看清他的脸。
来不及看脸,他赶紧给摩西打电话。
“快来风华路救我!”
几分钟之后,一辆黑色卡宴甩到了路边。
江渡从绿化带里蹿出来,犹如一颗炮弹,弹射上车。
摩西拱手:“臣救驾来——”
“快点开车!”
江渡在车里喘了三分钟才缓过来。
手机铃声响起。
江渡条件反射,第一时间接通。
却是易泽洋那贱兮兮的声音。
“喂?渡哥,你竟然秒接我电话?这么爱我?”
“挂了。”
“别啊!过几天我生日了。你给我准备好礼物没?”
“在哪里聚?”
“还是那个曼音酒吧。”
“不去。”
江渡挂了电话。
他暗暗发誓——
这辈子!
再也不踏入曼音酒吧一步!
再也不!
*
五天后,周四,江渡又一次踏进了曼音酒吧。
立起风衣的领子遮住那张帅得很明显的脸。
他直接走进了包厢。
五天前那事,后来他让摩西去了趟酒吧善后。
然而在摩西到之前,酒吧经理已经靠出色的危机应对能力稳定了局面,说已经摆平了,不需要他们再处理。
摩西盛赞了经理的办事能力,还是赔了一笔钱,其中一部分让他转交给自家少爷的救星,那位叫小可的男生。
经理让他一切放心。
回到家后,江渡忍不住怀疑自己跟南颜是不是命里犯冲?
要不怎么老在他面前社死呢?
合该避一避。
他给南颜发了个消息,说回家拿书去了,晚上不回寝室,此后就一直没回去。
中间只悄悄回去拿了放在寝室的书和作业,并未碰上南颜。
直到今天。
江渡本来不愿再来这间酒吧,但架不住发小生日,再怎么也不能不给面子,只好再次踏入这社死之地。
两人的朋友大多重叠,易泽洋还叫了几个同班同学,包厢里都快坐满了。
易泽洋拍拍身边留着的空位:“来,渡哥坐我身边。”
江渡坐了过去。
坐这儿就是要买单的。
上次他生日前夕,易同学负责买单,这次他得还回来。
他也给对方订了三层高的蛋糕。人到齐以后,众人给寿星唱生日歌,送礼物,然后开始欢乐时光。
“这次咱直接叫那小可来伺候,”易泽洋说,“我一早就经理预订了。服务员,去帮我把小可叫来。”
服务员马上出去叫人。
很快经理领着小可来了。
江渡顿时莫名紧张起来。
小可一进来,包厢里所有人发出惊叹。
这人今天穿得非常简单,上半张脸用白色蕾丝面具遮挡,上身一件白衬衣,领口敞开两颗扣子,露出瘦削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
衬衣的下摆高高地系在胸部以下,露出一大片纤细的腰身。
而那腰身上则戴着一圈精致又繁复的银色链子,肚脐的位置是一只蓝色蝴蝶。
江渡从没见过,不知道这个叫什么。
“腰链!”身边的白思萌举起手机,“好好看啊,我的天……”
腰链?
江渡抬眉,那只蝴蝶还是荧光的,在昏暗的包厢里格外显眼。
“好好好。”易泽洋看着小可这身造型,十分满意。
小可对他说了生日快乐,然后就开始跳舞。
他在易泽洋面前扶着胯,轻轻扭腰,随着舞蹈的动作,腰部的银色链子被甩起来,荡啊荡,划过优美的弧线,扬起又坠落。
那只荧光的蝴蝶则散发着蓝色的光,在黑暗中煽动翅膀,翩翩起舞。
江渡盯着那只蝴蝶。
蝴蝶却正对着易泽洋,为他而舞,不曾看他一眼。
应该的,毕竟易泽洋是寿星。
寿星显然对这一套十分满意,让小可跳了一支又一支的舞。
一个多小时后,江渡端起杯酒,喝了一口。
他清了清嗓子,喉头滚动。
“能换个人吗?”
小可扭腰的动作一顿,终于朝他看来一眼。
“啊?”易泽洋愣住了,又马上点头,“行,换个换个。”
他打赏了小可,然后摆摆手让他下去。
小可朝着易泽洋微微欠身,随即转身离开包厢。
那只蓝色蝴蝶随之而去,消失在众人视野。
*
嫌弃上了?
出了包厢,南颜在门外站了几秒。
他怀疑江渡认出自己了。
今晚一进包厢他就发现对方不太高兴,在他跳舞的时候,江渡一直黑着脸,眉头紧皱就没松开过,一口接一口地喝闷酒,看起来似乎在极力忍耐。
这几天对方也没回寝室,或许是早就认出了他的身份,故意避开?
南颜无奈地叹了口气,又赶紧收拾心情,去大厅的舞台上跳舞。
工作还是要继续。
他在大厅的舞台上随便扭了扭,底下就一阵尖叫,无数客人举起手机拍他。南颜努力端水,尽量和每一个拍他的客人镜头互动。
十点半他下班,换好衣服后回学校,顺路买了热腾腾的小馄饨带回寝室吃。
酒吧老板还特地给他打电话,问他是不是惹客人不高兴了。
南颜十分无辜:“没有啊。”
老板说只是随便问问,让他不要多想。
说是随便问问,但这还是南颜第一次被人从包厢请出去,他自己也有几分烦闷。
洗完澡,他换上了新睡衣。这件睡衣毛茸茸的,连帽,帽子上有俩耳朵,很可爱。南颜忍不住对着镜子拍了一张,挡住自己脸,打码后发到了粉丝群。
还来不及打字和粉丝们打招呼,敲门声忽然响起,南颜赶紧从浴室出去。
走到寝室门后,他先从猫眼往外看了一眼。
是江渡。
他怎么回来了?
南颜赶紧把门打开。
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
“抱歉,”江渡靠在门口,眼神晦暗不清,“我没带钥匙。”
南颜心说,你没带钥匙你回家啊,怎么回这儿了?
他看着江渡的脸,对方脸颊带着红晕:“你喝醉了?”
江渡也在打量他。
柠檬味的清香在鼻尖萦绕。
眼前这个穿着小狗毛绒睡衣,素面朝天,头发还湿着的人,怎么也难以和酒吧里那个性感的身影重叠。
江渡轻轻吸了吸那柠檬香,而后站直了身体。
“应该没醉。”
他走进寝室,把手机丢桌上,重重地在坐下。
南颜锁好寝室门,转过身来,发现对方盯着自己。
“干嘛?”他问。
江渡摇摇头,忽然笑了:“快把头发吹干吧。”
“哦……”南颜从他身边路过,去浴室吹头发。
他寻思着,要不摊牌得了?
等他吹干头发出来,江渡直接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南颜爬上床,拉起床帘,在里面玩手机。
他见江渡醉醺醺的,担心对方摔倒在浴室,又摔到某些摔不得的部位,因而一直竖着耳朵,注意着浴室的动静。
好在江渡很快洗完出来,在底下问了句:“我关灯了?”
南颜在床帘里面应声:“关吧。”
熄灯之后,江渡爬床睡觉。
过了几分钟,南颜拉开床帘,只露出一颗脑袋,往对面看去。
他叫了声:“江渡。”
江渡躺那儿一动不动。
南颜睁大眼睛,伸长脖子:“小渡小渡?”
好嘛,睡着了。
看来真的喝多了。
南颜躺回去,继续玩手机。他空降粉丝群,说了句:“晚安。”
粉丝们还在讨论他之前那张睡衣照,看到他出现顿时炸开了锅,纷纷冒泡说:“老婆想看你拍睡衣舞!!”
还发了链接。
南颜点进去看了看,是新火起来的一段穿睡衣的擦边舞。这不正好天冷了嘛,又到了穿厚睡衣的时节,很适合拍这种。不少博主都拍了,正热乎着。
他不太喜欢跟风,他向来是引领话题的那一个。
就上次拍的那个擦边擦到一半室友回来了的视频,后来引来了无数同行模仿,但没有一个比他火。
南颜本来不想拍的,但粉丝们苦苦哀求。南颜一想自己接广告的时候粉丝们很支持,于是就答应了。
“明天拍。”
“今天拍吧!你今天的睡衣很适合拍这个!QAQ”
南颜摸了摸自己睡衣帽子上的耳朵:“好吧。我试试,你们先睡,明天再看。”
动作很简单,他看了几遍就会了。
随后他拉开床帘看了看,江渡依旧保持着之前的睡姿一动不动,看起来睡得很沉。
应该不会打扰到他吧?
南颜重新拉上床帘,他这床帘有两层,里面挂着各种储物口袋,藏着很多东西。南颜挑挑拣拣,掏出一条粉色毛茸茸的蝴蝶结项圈挂在脖子上,刚好和睡衣很配。随后他又挑选好灯光,固定好手机,接着便跪在床上,开始录制。
先将拉链从领口落下,露出里面的项圈和白皙的胸口,然后左边扭扭,右边扭扭,屁股扭扭,张开嘴巴,舔舔嘴唇……
不到三分钟他快速拍完了视频,赶紧收拾东西,这时候发现床帘不知道啥时候开了。
南颜赶紧点开自己拍的视频,发现是扭屁股的时候不小心弄开了床帘。
但并没有拍到江渡。
他松了口气,把东西收好,然后躺下戴上耳机,用手机剪辑视频,十分钟后发布作品,链接分享到粉丝群。
“晚安,爱你们。”
说罢手机一丢,开始睡觉。
*
江渡睡得好好的,灯光在眼皮上一晃,他好像又回到了酒吧。
他梦到了小可。
对方戴着腰链,在他面前扭动腰肢。
江渡懵了,看了身边的易泽洋一眼,心想不是他生日吗?难道今天是我生日?
可易泽洋的脸根本看不清。包厢里弥漫着暧昧的紫红烟雾,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下他和戴着面具的小可。
小可摘下面具,露出南颜的清纯面容。
江渡怔怔地看着他,喉头滚动,喊了声:“学……学长……”
南颜不说话,只带着笑意看着他,而后双手扶着胯部,继续在他面前跳舞。
只为他一个人跳舞。
江渡的目光被他那叮叮当当的腰链吸引,被悬在肚脐上的那只蓝色蝴蝶吸引。
蝴蝶忽上忽下,在烟雾中翻飞,穿过浓雾,飞到了他心尖上,在那里打转。
江渡心痒痒的。
他忍不住朝那只蝴蝶伸出手,指间探出去,却触到了一片细嫩润滑的肌肤。
吓得他立刻缩回手,但下一秒,南颜直接跨坐在了他腿上。
就坐在他腿上,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跳舞。
江渡一瞬间浑身僵硬,再不敢动,就那么直挺挺地坐在,甚至屏住了呼吸。
南颜粉嫩水润的嘴唇凑近他,吹了一下他的耳朵。
江渡浑身过电似的,一阵颤抖。
他喉头滚动,想说点什么。南颜却又起身,如蝴蝶一般翩然离去,与他拉开距离,继续在浓雾中跳舞。
银色的腰链在江渡眼前晃来晃去,那只蓝色的蝴蝶在他心头转了一晚上。
次日,江渡悠悠醒转,只觉得头疼欲裂,后背也一阵酸疼。
这床是真的硬。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才七点,可以再躺一会儿再去上早八……
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梦,他下意识往对面床铺看了一眼,床帘紧闭着,不知里面有没有人。
这时候那床帘动了一下。
有人有人……
人还在里面……
江渡慌忙翻过身,面朝墙壁,背对对方。
但下一秒,他的身体僵住了,紧接着俊脸爆红,从脸红到了脖子根儿。
该死的!
他立刻掀开被子,快速下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拉开衣柜,拿出一条新内裤,而后一阵风似的冲进浴室。
江渡靠在门后,心跳如鼓。
几秒钟后,他脑子里炸出一个惊人的认知——
坏了,我成同性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