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鸥扑腾几下翅膀,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停留在时谨面前的扶手上。
“这是不是叛……”
安予恬立刻回想起与之外貌几乎完全一致的海鸟,昨天怀诚发来的图片中就是它。
话说到一半,她意识到时谨并不知道自己关注了他的创作小号,硬生生把到嘴边的叛逆名字吞了下去。
“叛……胖了点这鸟。”
时谨看着它柔顺羽毛之下优美的弧线,疑惑地转过头望向安予恬:“?”
她心虚地盯着叛逆,眨了眨眼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近它,没有转头看时谨:“一看它平时就吃得很好。”
一人一鸟四只眼睛互相打量半天,眼中竟是相近的好奇。
一个啄啄自己的羽毛,一个紧张地拢了拢自己在海风中飞扬的碎发。
时谨放松随意地靠住栏杆,垂眸看着这一画面,整个人不自觉间已经完全侧身朝向他们。
安予恬这副模样也跟一只小鸟似的,在那和叛逆孩子气般互相点来点去。
不过。
“我只喂过它一次。对它来说,现在这个体型刚刚好。”
他淡淡然地开口,明明聊的是鸟,他却忍不住看向鸟面前的这个人。
安予恬专心地逗弄着叛逆,并未注意到旁人的视线。
时谨一向吝于将时间浪费在观察他人的外表上,不知是因为叛逆在她身边,还是一时没了其他事可做,他今天总是不由自主地望向身边唯一认识的女生。
安予恬的身高一米六出头,在同龄人中不高不矮刚刚好。
十月初的天气阴晴不定,她穿着白色吊带外搭一件米色针织外套,下身一条宽松阔腿牛仔裤。
正值下午最热的时候,除去在时谨家的那会,其他时间安予恬都把外套搭在手中,本来戴在脑袋上的草编帽也摘了下来,一起拿着。
平日在学校披散的头发被她编成两股小麻花,随意地搭在两头突出的锁骨上,与清凉的穿着和细嫩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更显出匀称的身材。
时谨只扫一眼,就又看向叛逆。
乍一看,不知道还以为安予恬裸露的皮肤也是一层羽毛,一个油光水滑,一个细腻红润。
叛逆尚不好定论,她倒是能看出吃得很好。
时谨忽然想起以前高中在班上无意间听到女生之间的聊天内容。
经常有明明看上去身材很健康的女生总是叫嚣着自己要节食减肥。
不知道安予恬会不会也是这样,才会这么看待叛逆。
“你觉得它不好看?”
安予恬刚和新朋友相处到可以互相撸毛的阶段,猝不及防被问这个问题,反应一下才不得不圆上自己撒的谎:“啊,也不至于……就觉得它这么亲人,肯定没被少投喂。”
叛逆像是听得懂他们说话一样,时谨一提出这个问题,立刻扑棱着翅膀“呱”“呱”叫了两下,吸引了周围一群人的目光。
时谨早就习惯它隔三差五在窗边骚扰自己,对此完全免疫,继续说着。
“不会。我们这边海鸟很少和人类互动。这两年才偶尔有游客在假期来镇上,海鸟通常都不会在游客出现的区域内活动。”
原本偷偷瞄着这边,蠢蠢欲动的人们听完时谨的介绍,都重新安分了下来。
“要是给海鸟过度投喂,容易让它们丧失野外捕食能力。大家通常都不会去主动喂食它们。”
时谨讲完,后知后觉董诗作为在这生活这么久的人,不可能不懂这一点。
……有些事,在别人身上门儿清,一套在自己的人生中就乱了阵脚。
“……时谨?”
安予恬没想到投喂动物还有这一层,应完顺势问叛逆的名字,喊了半天时谨没反应,一扭头发现他面色阴沉地望着自己出神。
我是又碰了什么叛逆不该被碰的地方吗?
她看了看面前乖顺的叛逆,只好伸手在时谨面前晃晃。
“怎么?”
他猛地回过神,原本紧蹙的眉头骤然舒展开,眼中又重新映照出远处海面的波光。
“我说,它这么有个性,有没有取名字?”
安予恬见他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不放心地又加了一句。
“你刚刚在想什么?”
“叛逆。”
时谨和她同时开口。
听到安予恬问的第二个问题,他清了清嗓,无意识地挺直脊背,欲盖弥彰地补充。
“我指的这只鸟的名字。”
“哦。”
她的注意力随着时谨下拉的衣领吸引过去。
在他后颈与右肩的连接处侧面,赫然青紫了一块。
时谨很快也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裸露的皮肤上,他顺着抬手摸了一把。
“嘶……”
下场就是五官不顾形象地扭曲在一块。
安予恬也没想到有人对自己的伤口这么狠,瞪大双眼看着这一幕,急忙从小包中搜刮出一片药膏递给他。
“这个可以缓解一下,你贴上吧。”
时谨这才发现还有这个漏网之鱼。
还好刚才董诗没看见,不然还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提心吊胆将儿子培养成这么大的三好学生,结果一上大学就和人打架,还被打伤了。
他接过药膏看了一眼,是他平日低头写字久了就会用的一个肌肉劳损贴。
海鸥对气味比较敏感,在安予恬掏出药膏贴的那一刻,叛逆就弹射起来,在空中扑棱了会翅膀,飞回大海。
时谨看了一眼落荒而逃的鸟,感受着脖颈处的丝丝凉意:“你随身带着这个做什么?你们专业放假还有作业吗?”
“?”
安予恬看了看包装盒上的使用说明,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
学霸就是学霸,同一件事和他们的视角都不一样。
她的音量都低了力度,哽了一下才小声解释:“呃,也没,主要是手机用得多,一不小心低头久了就……”
军训结束后到现在总共才上了几节课,文学系的内容几乎都在书本上,时谨好奇地追问:“还能用手机处理?那挺方便的。随时随地都能完成。”
大概是他的一身正气让安予恬良心不安,她不忍立一个这样虚伪的形象,心虚地暗示道:“倒也不是随时随地,主要还是在召唤师峡谷……”
时谨乍一听这五个字,懵懵地,隐约察觉到哪里不对,耿直地打破砂锅问到底:“召唤师峡谷是什么?”
安予恬木然地看了他一眼,严重怀疑时谨是故意的,自暴自弃地讲明白:“简单来说,我颈椎疼是打游戏打的。”
时谨也想不到有人能玩手机至此程度,立刻噤了声,又默默站直了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