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桥揽着梅疏离下车:“疏离,走吧。”
凌子雄在后面照看,安排,趁阮桥和梅疏离去得远了,他偷偷给阮媛媛回了电话。
“喂,凌叔,你们现在在哪?”阮媛媛在电话那头问。
凌子雄沉默,犹豫,还是道:“大小.姐,你速来把……大嫂接走。”
立刻,阮媛媛声音都变了:“我妈妈怎么会在那里?你们不是去叙旧了吗?”
凌子雄苦笑:“我们是在叙旧。不知道是谁把大嫂送来了,可能是我说漏了嘴,都怪我。她现在来了,大哥就不让她走了,我现在是背着大哥,趁机在打电话,你赶快把你母亲接走。这里这么危险,我、我……”凌子雄说到这里,之前一直痛苦、挣扎、担忧、难过又愤怒的心态,突然平和了。他轻轻地告诉阮媛媛:“我不类我大哥。明天我就申请退休,离开阮氏集团。”
凌子雄觉得长出了一口气,仿佛这些话早该对自己的心讲。
电话那端变得无言,凌子雄苦笑,任是谁听到他这番话,都会傻到无话可说。
“凌叔,你们现在在哪里?具体位置告诉我,越详细越好。”阮媛媛最后问。
凌子雄望见阮桥让人架住梅疏离,朝他这边走来。凌子雄不慢、不急告诉阮媛媛:“大哥来了,我把地址简讯发给你。”
接着凌子雄平静地挂了机。
阮桥走近前,直接一抬手,把凌子雄的手机拿了过来。几乎在同一时刻,阮桥大笑:“你还是给媛媛打了电话啊。”
阮桥不太会使用手机,他拿起凌子雄的手机,翻来翻去,最后还是没弄明白。阮桥就把手机拿着,靠近凌子雄,眯着眼睛询问道:“子雄,这个……怎么发短信?”
凌子雄当即手把手教,边教边问:“桥哥要发短信?”
阮桥要使用手机,千古奇迹。
等到仔细用这高科技了,阮桥才发觉自己有点老花眼,他始终眯着眼睛,摇头:“不不不,我只先把短信开着,备用。”
阮桥说完,调好,把凌子雄的手机放入自己的口袋中,继而,将双手反背背后,点点头:“叫她来,也好。”
阮桥抬手拍拍凌子雄的肩膀:“走吧。”
两个好朋友,并肩走。
阮桥和凌子雄走到前面,许多游艇停在码头边。
船前阮氏集团共事多年的四个下属,刚刚送走夏阳光后一直等在这:“董事长好、副董事长好。”
阮桥和凌子雄都点了点头。
“子雄!”前面的梅疏离显然不肯让别的人扶,又在喊凌子雄。凌子雄远远瞧着,见梅疏离被两个小仔架住,左摇右晃,给他一种摇摇欲坠的揪心感。凌子雄心里难受,憋不住了,就对阮桥说:“大桥哥,我过去扶下大嫂吧。”
阮桥眯着的眼睛,半睁开:“你扶。”
凌子雄就过去扶了,这边只剩下四个下属,共阮桥一人。
“别动!”忽地事态突变,这四个下属分四个方向,架住了阮桥,他们反剪住阮桥的双手,其中阮桥最为器重一人,狠狠压住阮桥的背。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阮桥架上其中一搜游艇。
“桥哥!”扶着梅疏离的凌子雄当即转身,着急。
阮桥淡淡在船上下命令:“报警,你们这是绑架。”
“都别过来!”四个下属架着阮桥,大喊道:“再不许人进瓶口湾!”压着阮桥那人,将阮桥脑袋也稍掐,要挟道:“否则我们和他同归于尽!”
阮桥千算万算,未曾算到这一招事变,他眼珠一扫,掠过这四人……这四人也跟了他二十来年了。阮桥就笑着发感叹:“真是四条好狗啊!”
四人眼神闪烁,似有内疚,但是到这个时候,说内疚又有什么用。
阮桥的脑袋被人掐住,不能动,他就瘪瘪嘴:“子雄,你们回去。”
连梅疏离都看不下去了,担忧地喊了一声:“阿桥。”
阮桥听她这声喊,突然身心愉悦,哈哈大笑:“放心,疏离,你的老公命大!”
这话一出,梅疏离的泪哗哗如丝串珍珠落下来。
凌子雄一边稳着时局,一边安慰梅疏离,他又不能再伸长几寸臂膀,用更深情有力的姿势扶她。凌子雄只能说:“疏离,你别哭了,桥哥会没事的。”
梅疏离的泪止不住,她突然往前跑:“我也要进去,我要同方姐姐讲情!让她饶了桥哥吧,饶了桥哥吧!”
阮桥本来是笑的,听这话却皱眉:“疏离,不要求人。”
阮桥与劫他四人保持同频率的步伐,船发动驶入瓶口湾。
凌子雄劝不住梅疏离,加上他自己也担心,不得不追着梅疏离上了另一艘游艇,捣鼓半天,开船追了上去。
两艘游艇都经过狭窄的小道,完全进入“瓶口”,阮桥眼前骤然开朗。
前方也有一艘游艇,两旧面孔,阮桥不由得扬起两边嘴角笑了,声音洪亮:“大家别来无恙!”
一人气量低的,就呸阮桥一口,另一人气量更低,朝架着阮桥的四人喊话,叫嚣着踢阮桥膝盖,让他跪下来。
四人跟阮桥共事了二十几年,阮桥作为上司,没有薄待。这四人脸上均犯难色,并未应声踢阮桥膝盖,令他屈膝。
“唉——他不会跪的!”突然有一个苍老的,仿佛有七八十岁的女人声音,从这数排人后面传来。这女声接着说:“阮桥它就是一只不会跪的禽.兽,只会噬人骨血。”
阮桥听了笑,感叹道:“方姐姐说什么话呢,我本来想和你坐下来,吹吹海风叙叙旧,聊一聊这些年你怎么过的,我怎么过了,可你居然绑架我!”阮桥又笑嘻嘻的说:“快二十年没见了,出来让我看看?”
甲板上两人左右散开,让出中间三人,一老,一中年,一少,看着像一家三代。但其实中间看似七八十岁的老妇人,是苍老严重,实际年纪不过五十岁的方静晶。方静晶左边站着夏玉梅,右边站在夏阳光。
夏阳光看见四人绑着的阮桥,立刻就侧头对方静晶说:“方阿姨,他不是我见着的媛媛爸爸,我就说媛媛跟您的仇人没有关系!”
夏阳光今天一天,是天翻地覆。早上阮媛媛撇下他独自回家,夏阳光呆了半响,出钱给被劫车的车主,好不容易解决了烫手山芋,回家。谁知夏阳光一回到家中,就被告知身世:他真名不叫夏阳光,他是希炼,阮氏集团真正的少东。
这些话听在夏阳光耳中,类乎天方夜谭,完全不信。
还在稀里糊涂中,就来到了瓶口湾。看见夏妈妈,夏阳光瞬间就呆了。
夏阳光再望,夏妈妈的腿走得利索,一点都不瘸呢——原来夏妈妈早就康复了!
夏阳光傻得厉害:“妈……?”
夏妈妈指着身旁的天桥老乞婆,笑着告诉夏阳光:“希炼,这位才是你真正的妈妈。”
夏阳光拼命摇头,他完全不能接受。
过了好久好久,夏阳光缓缓后退一步,再一步,盯着夏妈妈和方静晶,声音冷得出奇,可怕:“妈妈?”
方静晶随即提到了阮桥、阮媛媛,充满鄙夷,说当年阮桥为了侵吞陈氏集团,制造“意外”杀死了夏阳光父亲。她又恶狠狠地命令夏阳光:“你以后不要再同她来往。”
夏阳光不肯信的:“方阿姨,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为什么不报警呢?”
方静晶恨得牙痒痒:“如果能找到证据,我早做了。”
搜集了二十年她都没找到。
夏阳光仿佛有了希望,拼命地向夏妈妈证实,是他们误会了。阮桥进瓶口,夏阳光愈发有了胆量:“妈,你瞧,他不是媛媛爸爸,你真的弄错了!”
“哼。”方静晶冷笑一声,吼开嗓子,隔空问阮桥:“阮桥,你自己讲,媛媛那丫头是不是你女儿?”
“是啊。”阮桥回答得毫不犹豫,他平日里对阮媛媛苛责,此刻却昂首挺胸,倍感骄傲:“媛媛一直是我最得意的女儿。”
“媛媛?关媛媛什么事?”梅疏离担忧阮桥安慰,恨不得翻栏越海,凌子雄边拦边护梅疏离。
梅疏离着急了,身子往后一仰,觉一口痰堵在喉中。
阮桥拧眉,侧扫了梅疏离一眼。
凌子雄只得把船往阮桥的船旁靠近,解释道:“大哥,大嫂关心你。”
大嫂关心你,五个字,凌子雄字字说来,字字如刀绞。
阮桥没多大反应,面不改色:“知了。”
梅疏离重见方静晶,却激动得要命,她上前数步,身体前趋:“方姐姐!方姐姐!我们相识一场,求求你饶过我们一家,饶了阿桥,我女儿也请你放过她!”要不是凌子雄半拦半扶着梅疏离,她几乎要跪下去:“方姐姐,我们对不住你啊!当年的仇,你要怪就怪到我头上!”
“嗯——”阮桥沉沉压出一声,略有不满:梅疏离善良得过分了!
这边三位,梅疏离哭喊要跪,凌子雄照顾梅疏离,阮桥还被四个人押着。那边三位,方静晶和夏玉梅皆是冷笑,欣赏眼前赏心悦目大戏,夏阳光却是瞪大了眼睛,浑身冰凉。
夏阳光第一次觉得身体这么冷,他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刺人的寒痛最先是从脚底生出来的,接着向上蔓延,迅速侵袭全身,无药可治。
“呵呵。”夏阳光突然发出傻笑:为什么媛媛的爸爸妈妈还是跑进来了呢?
梅疏离和凌子雄,以前阮媛媛带夏阳光去张家拜访过。
夏阳光觉得自己的身子太冷了,他支撑不住,好像只有后退,退到远离阮媛媛爸爸妈妈的地方,寒冷才能消失。
夏阳光的双脚就一个劲地往后退。
终于,夏阳光被方静晶扶住。方静晶眉毛挑挑,恨铁不成钢地说:“再退,就要掉到海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