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餐后水果,陈述和连萌准备回家。
几个人走到院子里,周蕴秀突然想起什么,让他们等一下,然后自己又返回家中。
再等她重新走向院子,隔着一道门,先听见了响亮的狗叫声。
她跑出去,问:“怎么了?”
“这叫得太厉害了。”站在院门口的陈书清转头向周蕴秀解释:“他们要出院子,小白不让走。”
“主要是不让连萌走。”陈述很有自知之明。
“啊?不是你捡到的它吗?怎么跟萌萌这么亲?”周蕴秀疑惑。
陈述解释道:“捡到它那天,她陪着一起去的宠物医院,后面我没时间,也是她每天去看它。”
周蕴秀理解了,“那这肯定有感情,毕竟萌萌是在它受伤生病的时候最关心它的人。”
“它这么喜欢你,你不考虑养它吗?”陈书清问连萌。
陈述代替回答:“她房东不让。”
“是吗。”
天已经黑了,再过不久就要到邻居们的入睡时间,可乐从小就是只太乖的小狗,从没像小白这般叫过,陈书清没应付过这么躁动不安的宠物,他拧着眉,想到别的招儿:“所以你是没时间养,她是房东不让养,可你们不是住一层楼?那一层不就只有你们两户?”
连萌和陈述还不明白陈书清的意思,多年夫妻的默契就已经让周蕴秀知道丈夫的想法了。
“你爸是说,小白看起来只听萌萌的话,你们还是把它带回去,放在你家,萌萌养。”周蕴秀觉得很合理,“反正你们住对门,那几步路,跟住在一个家里有什么区别?”
她边说,边把小白抱到连萌怀里,小白果真安静下来。
周蕴秀一脸“你看吧”的表情。
陈书清见状很是惊讶,“看来只有这办法了。”
陈述已经见识过几次类似场景,眼下其实见怪不怪,同时觉得他爸妈出的这主意听起来是有点怪,但好像也不是不行。
连萌却睁大眼睛,觉得相当不合适,“这样不好吧,陈律白天都在上班,有时候加班到深夜,我要在他家养小白,可能就要在他不在家的时候进出他的房子,这真的不合适。”
更直白的话,连萌没说——万一他家什么东西找不到了,该怀疑是她拿的了。
“这没什么不合适的吧。”周蕴秀说,“陈述,你自己的东西放放好,别造成什么误会就好。”
连萌还是皱着脸——时间长了,很难说完全没有误会发生。
陈述倒及时给她吃了颗定心丸,“反正走廊和我家都有监控,你也知道的。”
听起来,他是能够接受这提议的。
连萌闻言,开始心动起来——监控的存在确实能让他们双方都安心。
陈述问她:“你确定想养吗?毕竟小白是我捡的,你要是不想养也没关系,我和我爸妈再想办法。”
“我想。”面对这个问题,连萌丝毫没犹豫。
养狗的事情竟就真的以如此奇妙的方式定下了。
陈家父母送两个孩子上车。
陈述开车,连萌还是待在后座陪小白。
在他们上车后,周蕴秀突然敲了敲连萌身旁的车窗。
连萌降下车窗。
周蕴秀递进来一个小袋子,轻声说:“这个很适合你。”
连萌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阿姨是在送她礼物,刚想推辞,周蕴秀已经站直,走到路旁,说:“时间不早了,快走吧,快回去吧。”
连萌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陈述就已发动了车辆。
她手里拿着袋子,懵了好一会儿,然后不知所措地向驾驶座举去。
陈述正要出小区门,余光能看见旁边有东西,但不能转头看,只能问:“怎么了?什么东西?”
“阿姨给我的。”连萌小声说。
陈述确认安全没人后,迅速瞥了眼,一眼看到品牌名,他说:“那这应该是送给你的礼物吧。”
“这看起来太贵重了。”
“这牌子据我所知,应该也是有便宜东西的,你不用太有负担。”
“那我无缘无故的,也不能收啊。”连萌不太好意思。
陈述笑着,继续宽慰她:“你都救了我妈,怎么还能说是无缘无故。这礼物没准儿就是她想着你准备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送给你。你拆开看看东西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看看发票什么的在不在,找时间去换一个也行。”
连萌听话拆开,是对珍珠耳环。
陈述从后视镜里看见,捧场道:“珍珠啊,跟你今天这套衣服倒是很搭。”
然后他又实话实说地补了句:“虽然看起来不太像你平时的风格。”
听见这话,连萌眼眸垂下,默默将礼物收回袋子,收好之后,忽然来了句:“我以为他会喜欢。”
这没名没姓,突然冒出的“他”,再结合今天是周六。
陈述不用多动脑子就知道“他”是指谁,但他莫名对他们的对话中总是出现祁予望这件事感到有些疲惫,他边沉出口气,边说:“那他喜欢吗?”
“不知道,看不出来。”连萌回。
“正常人喜欢也应该是喜欢某个人吧,真的会有人单纯喜欢某一件或某一类衣服吗?”毕竟是自己穿不到的衣服,陈述心想。
“应该会吧,那不然为什么都说得体好看的衣服可以带给别人良好的第一印象?”那穿对方有可能喜欢的款式,不是可以更直接地达到给对方留下好印象的效果。连萌是这样理解这件事的。
“这是一回事吗?”陈述提提嘴角,“而且,如果你真凭这件衣服得到了他的喜欢,那你是要一辈子穿他喜欢但你不喜欢的衣服吗?到时候你能分得清吗?他喜欢的究竟是你还是衣服,还是这类衣服在他心里代表的某个人?”
连萌瞬间哑口无言。
律师果然是律师,逻辑和洞悉事物本质的能力都很好。
“你知道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吗?或许这件衣服在其他任何人那里都没有意义,只有你为此抹杀了自己的喜好,还浑然不觉,那怎么办?多冤枉啊。”
人年轻的时候似乎愿意为了爱情改变将就很多,但你很难知道这到底值不值得,或是不是自作多情。
连萌听明白了他在说什么,过了许久,叹了口气:“好烦,为了衣服质感看起来好一点,我还挑了件贵的,这下要浪费了。”
她以后估计是穿不到了。
连萌的丧气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很快她就重燃斗志,她边摸着撒娇的小白的头,边朝着驾驶座说:“陈律师,我想明白了,模仿别人穿衣服这招儿确实不靠谱,接下来我只能寄希望于你的帮忙了。”
“我的帮忙?我有说要帮你吗?”
“有吧!你忘了吗?还是你现在要抵赖?”
陈述颇感荒唐地笑了声:“抵赖?我是小学生吗?”
连萌闻言,也笑,“那不会抵赖就好,你要帮我打听那个女生是不是他女朋友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看他公司的网页,发现快到心理中心的开业纪念日了,你觉得我送什么礼物给他比较好?”
不用改变自己,又能表达心意,送礼物这样的事情还是可以用心努力一下的。
连萌自说自话起来。
看来他和她是真的变熟了,一个最开始都不敢抬眼看他的社恐,如今都能直接跟他提要求了。
她还在念念叨叨说着祁予望的事,陈述真的不想再听。
“好好好,我会帮你。”他一句话敷衍完她,然后迅速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要画下一部作品?”
“作品?”连萌对话题的极速转换感到茫然。
“对啊。你的作品,你的漫画,你的工作,你的人生也不能只忙恋爱不工作吧?”陈述没太有好气地说。
连萌依然有点懵,但还是如实回答:“有过一些设想,但感觉都不太成熟,还不知道要怎么开始。”
陈述怕她聊回祁予望,连续向她提出新的问题:“那你上一部漫画是怎么开始的?”
连萌的注意力到这里便成功被他转移,她开始回想起来,“嗯……我在高中的时候就有经营一个小小的分享我画作的社交账号。高考结束后的暑假里,我闲的没事,以漫画的形式分享了我高考前后和拿到录取通知书的经历和心情,意外的反响很好,甚至有人催更,我便又在大学开学后再次分享了相关日常,依然挺多人看,并且有人建议我可以换个平台开始连载,我考虑之后觉得可行,就开始认真做这件事。之后挺顺利地和平台签了约,正式走上了画手的路。现在想想,还挺庆幸,不是走上了这条路,我大学毕业后真的能找到工作吗。”
“那你的漫画里都是你的真实日常?”
“当然不是啊,我那点无聊日常哪能总有东西可画,正式连载后的漫画,算是基于现实的再创作吧。”
“哦,创作得不错,挺有意思的。”
“你看了?”
“看完了。”
“天呐,画手的命好苦,我画了四年多,读者只要半个月就能看完。”
陈述残忍地告诉她真相:“没到半个月。”
连萌瞬间哽住,一口气吐不出来。
陈述透过后视镜,在连萌脸上看见了他之前没见过的生动表情,社恐看起来如此放松,他们大概真的熟悉了一些。
光顾着看她和路,陈述没能注意到自己眼里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