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和沈庭寒寻了个幽静的亭子休息。
“你怎对那个宋家的小姐这般上心?最近梁京街市和各个贵妇嘴里可都是你们俩的事。你不管管?”
沈庭寒靠在身后的栏杆上,施施然的抬眼看了眼李建成,随即又垂下眼:
“清者自清,时间久了自然就忘了。这种时候出面遮掩反而显得做贼心虚。她是含峪的表妹,她来京前含峪特地来信让我好好替他照料照料,既然答应了旁人那自然就要坐到。”
李建成翘起二郎腿:
“难怪见你处处维护她。就方才你和她说话的那个时候,殿里头那藏着的姑娘,看着嘴唇都要咬出血了。嘿——你还当真就当做看不见。”
“看得见看不见又有什么区别?总不能给了旁人念想,却又不施以她想要的。”
那样比直接拒绝要更加伤人。
李建成换了一个懒散的姿势,懒洋洋的靠在身后的栏杆上,还把腿伸到了面前的石桌上,鞋跟在桌面上一晃一晃的。
“你别说,这梁京的小娘子们还真是奇怪。明明一个二个怕你怕的要死,可一个二个却又对你趋之若鹜。但凡你跟某一个多说了两句话都要被记恨。啧啧啧——”
“你若放出你的真身份,怕是来对你献殷勤的只会多不会少。”
李建成摆摆手,一双剑眉扬的老高:
“宫里怀着这些心思的女官宫女的不在少数。可是她们都去攀附三皇兄了,我就和郊外一株没人过问的小野草一样。或许是我没长一张和你一样那样含蓄的脸吧。”
说完李建成还砸吧砸吧了嘴,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
“可是就算你表面长的这么斯文,可是内地里可是什么事都在干。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沈庭寒冷冷的看着李建成,虽说神色上看得出有些不悦。可若不是寻常的教养限制着沈庭寒,怕是李建成头上早就鼓起一个大包了。
“哎,照初。霍川那边最近如何,宜州那边也不好过吧。入了冬,不管是粮草还是补给都比往日给的少。你猜三皇兄怎么说的,说横竖边沙那边过冬难熬,不会趁着这种时候来犯。还不如好好留些粮草给来年,来年再一鼓作气打过去。这话说的好听,合着不是他自己上战场,自己拿刀拿枪的去打去杀。没了粮草那冬都过不好,还怎么打?”
沈庭寒不语。
“三皇兄前几日也不知道撺掇着纯贵妃跟陛下说了什么,竟然赏了北疆诸部落不少好东西。明明那日面见使者的时候那使者还十分猖狂,让父皇发了好大脾气。”
“纯贵妃年少貌美,又有几分孩子性子。陛下最是怜惜。”
“再如何怜惜,也不能干扰了自己在前朝的判断。都说后宫不能干政,后宫不能干政。怎么到了纯贵妃那里就不起用了呢?”
沈庭寒淡淡道:
“人都各有喜好,你喝酒都有所偏好,更何况在后宫这种事上。”
李建成摇着头:
“啧啧啧——那边沙和北疆,就当真这样任由他们发展?最近梁京里的边沙人都比往日多了不少。”
沈庭寒眼里难得露出分笑意,揶揄着:
“怎么,你要动手?”
李建成哼了一声,靠在身后的栏杆上把双手枕在脑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
“我可不想成为凉河上飘着的一具无名尸。三皇兄和三皇兄现在正打的火热,没人在乎我这个小人物,我可不想横插一脚让他们联合起来收拾我。”
沈庭寒浅笑:
“他们就算联合起来,你未必没有脱身的法子。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个时候知道怕了。”
“啧,瞧瞧你说的。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没事干嘛上赶着找死。日子还没过够呢,就这么上赶着——诶,那是不是宋家的那几个?”
沈庭寒顺着李建成的视线看去,隐隐约约的松树枝丫间有几片靓丽的衣角闯了进来。
“不亏是工部的师傅们精心设计的。姐姐觉得呢?”
宋浅走在前面,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宋潇慢了几步走在宋浅身后:
“妹妹所言极是。不过妹妹向来不爱烧香拜佛的,今日的兴致看着到是很是不错。”
宋浅不经意的停了一步,然后又漫不经心的继续走在前面:
“看了雅致的景,心里的郁闷也就少了不少。许是佛门圣地,终究还是让人受到了一番洗礼。”
宋潇没有答话,宋浅也没有多言。
“姐姐来京也有一段日子了,如今觉的如何?可还有什么不习惯的?”
“哪儿有什么习不习惯的。妹妹整日都留在府里,想来也听了不少嘴碎的下人的话。应该比我自己都要清楚上不少。”
宋浅的脚步微微一顿,回过身向宋潇走了一步:
“姐姐哪里的话?妹妹也不过是关心关心姐姐,怎么到了姐姐这里,反而是妹妹的不是。”
宋潇淡淡笑了一下:
“妹妹心里的算盘都响到我这里来了,怎么还说的这么含蓄。”
宋浅的神色冷了几分:
“姐姐这话说的,当真是没由头。”
宋潇也上前逼进了一步:
“妹妹指的是什么由头?是在父亲那里哭诉的由头吗?还是说是别的什么由头?”
“父亲偏爱妹妹,这到也没什么,人心都是肉长的。能做到一碗水端平的怕是没有几人,既然不是人人都是圣人。那妹妹若是机灵一点就不会仗着这点一直这般胡作非为了。”
“妹妹既然得了父亲的偏爱,那便更应该端庄贤淑,温良懂事。而不是为了遮掩一件丢人事,又去做一件错事。”
宋浅被宋潇逼的后退了一步,神色有一丝慌张:
“姐姐这话说的当真是没头没脑,让妹妹好生糊涂。”
宋潇施施然的后退了一步:
“妹妹之所以去父亲那里告状,不就是怕我这个做姐姐的嘴不严实。把你和那些个富家公子之间眉来眼去的事添油加醋的告诉父亲或者大夫人吗?否则,那日那些纨绔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找上我和宋湘?这样的事就算不添油加醋,就那样如实的说出来,也会让父亲觉的面上无光吧。”
宋浅冷笑:
“难道你的所作所为就让父亲脸上有光了吗?”
宋潇笑了笑:
“姐姐也不过是寻常闺阁女子,哪里有那样的大能耐。到是妹妹生了一张难得的巧嘴,颠倒黑白的事干的是熟练非常。让姐姐好生惊喜。”
“姐姐又没有证据,可怎么就这样冤枉妹妹?”
宋潇不由被气笑:
“有没有证据,你不知道。是不是冤枉你,你心里当真没有一杆秤吗?你与父亲说我和沈公子之间黏黏糊糊的不清不楚,可是那日的事明晃晃的摆在那里。在父亲嘴里却成了我为人不端,给了那几人可乘之机。父亲又未去赴宴,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呢?难不成是大夫人告诉父亲的?可是那晚父亲却根本没进过兰幽斋。余姨娘也因为身份原因一直待在府上,除去一些重要的场合才会破例出门。”
宋浅被宋潇那双锐利的眼逼得步步紧退,马上就要撞上身后的松树。
“妹妹做事虽说有些条理,可是精细地方却根本经不起推敲。那样的话虽然整个梁京都在传,可是却是在第二日才彻底传开,父亲当晚回府就知道了。难道不是妹妹哭闹我这个做姐姐的在外不懂礼仪丢了人,害的整个宋府都没了脸面。让你和二弟弟四弟弟都在昌宁候府都抬不起头来?”
宋潇又道:
“妹妹。人在做天在看,况且现在这里还是佛门净地。”
“。。。。。。”
“你原本是个好孩子,今日话已至此。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宋潇就转过身准备离开。却不想宋浅却突然发难,用力将其推到了一旁的悬崖边,并死死的压在宋潇的身上,双手紧紧的掐着宋潇的脖子。
“姐姐,你又懂得什么?能这样说出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怎么能?”
“怎么能呢?!”
“咳——咳咳咳——”
李建成看见这突然的变故不由立马站起身,准备上前将两人拉开。可是坐在一旁的沈庭寒却将他拦下了。
李建成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庭寒,试探的道:
“照初?”
沈庭寒侧着脸仔细观察那边的情况:
“殿下,可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的话?”
“什么话?”
李建成一时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沈庭寒似乎也没有放在心上,缓缓道:
“那日,在我出手阻止之前。我从宋大小姐的眼里,看见了明显的杀意。”
“一种如同猛禽浴血的杀意——”
“宋大小姐绝对不止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或许,我们可以从她这里寻一个契机。”
宋潇反手抓住宋浅的手,用力的把她从自己脖子上掰开。
!
宋浅不可思议的看着宋潇和自己逐渐远离她脖子的手。
宋潇抓住宋浅的双手,死死的牵制住,又抬脚重重的踹在宋浅的腹部。宋浅被这一脚踹的跌倒在地。那一脚宋潇用了十足的力道,不是练家子看不出来。可若是宋淮在的话,肯定会惊呼。
宋潇撑着地上的薄雪,缓慢起身。很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宋浅:
“谁教你这么做的?”
宋浅深吸一口气,轻笑了一下:
“姐姐这么敏感做什么,不过是一些姐妹之间的小打小闹。又无伤大雅。相国寺虽然处在山巅,可这座山并不高,反而山里的猛兽倒是凶猛无比。”
宋潇的喉咙干涸的要命,话都有些说不出来。就在宋潇还没站稳的时候,一旁的松树林里突然冒出来好几个魁梧的粗使婆子,将宋潇撞到了悬崖边缘。
宋浅说的没错,宋潇方才上山的时候就仔细观察过。相国寺虽说修建在山上,可这座山并不高,这个悬崖也只是看着陡峭骇人,摔下去也就只会断个胳膊断个腿。
但是山里,却是确确实实有凶禽猛兽的。
沈庭寒蹙着眉,似在思索。
“照初!”
那些个婆子把宋潇死死按在悬崖边,宋潇大半个身体都在悬崖外边。只有双手还死死的拉着两个婆子的衣角。
“宋浅,今日这事。你若做了,后半生都不会安稳。”
宋浅被一个婆子搀扶起身,缓缓走到宋潇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宋潇:
“不——我不做,才不会安稳。”
然后,宋浅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小刀,一点一点的把宋潇抓住的衣角割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