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江衡在整理工作档案的时候，发现江让月并没有离开，他心下了然，暗自叹了口气。

确定周围没有别人后，江衡坐了下来，将手里的文件一丢，说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江让月咬咬唇，快速道：“你觉得林馥背后的组织会是什么，是Dawn还是坦塔……”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什么。”江衡打断了江让月的话，他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你怀疑林馥背后的组织，和当年你父亲的死亡有关，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没放弃过。”

江让月沉默了，显然被戳中了心事。

江衡仰起头，靠在沙发上，任由冷气像寒风似的刮着额头，他疲惫地闭上眼，“但我也说过了，整个联盟倾尽所有资源，调查了整整八年，最后依然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你的父亲确实死于自杀。”

冷白的灯光从天花板上打下来，照得江让月的睫毛下出现一片淡淡的阴影，她掩去眼底的情绪，轻声道：“我明白了。”

“让月。”江衡道，“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你该走出来了。”

见江让月的表情有些阴郁，江衡话锋一转，他道：“对了，你母亲给我打电话了，她说她很担心你，希望你有空给她回个消息。”

江让月的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嘲讽，她若无其事道：“我会的，如果她真得很担心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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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让月和盛迢迢回到了学校，她和周露偷偷去黑店的事并没有被传开，同学与老师对这个周末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但奇怪的是，上午的两节课，周露都没有出现，气得老师直接给她记了个旷课。

一直到下午，周露才顶着一对浓重的黑眼圈，出现在同学们的视野里。

然而比周露的熊猫眼更显眼的，是她身后跟着的一个女性仿生人。

“哟，终于舍得来上课了？”江让月调侃道。

周露对她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到了江让月旁边的座位上，哀怨道：“你不知道我昨天怎么过的。我爸妈把我账户全部冻结了，我现在除了伙食费，就一毛钱不剩了。”

江让月先是一愣，而后颇有些幸灾乐祸，她假惺惺道：“你爸妈也是为你好，免得你又去乱七八糟的地方。”

周露扯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她突然凑近了些，做贼似的放低声音道：“他们还逼我把0327带到学校，非说0327可以当我的保镖，我明明好不容易才把它甩掉！”说到这，周露侧着身子，偷偷指了一下坐在不远处的女性仿生人。

原来这就是周露之前提到的，似乎出了些故障的仿生人。盛迢迢顺着周露指的方向看过去，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仿生人。0327正端坐着，她似乎注意到了盛迢迢的目光，还转过头，颇为礼貌地对盛迢迢微微颔首。

这仿生人看着十分正常，并不像周露描述里那样“出了故障”，怪不得周露的父母让0327当保镖。

这时，一个刚进教室的男生在不远处踌躇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坐到周露身边，他刚放下弯下腰，就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

男生回头，看到0327正平静地望着自己，他早已暗中观察自己的女神许久，因此很清楚这是她的仿生人。

他本不会把机器人这种东西放在眼里，但想到这是女神的机器人，他决定好好地刷一波好感度。

“您好，请问你有什么……”

“请不要坐在主人身边。”0327微笑着打断了男生还没说出口的话。

“什么……”男生一怔，而后有些尴尬道，“这里有人了吗？”

“暂时没有人坐在这。但是您高中三年一共挂科过22次，入学成绩排在临西倒数第二，根据计算，您坐在主人身边，有37%的概率拉着她一起开小差，不符合优秀人类的行为准则。”0327一字一句道。

男生顿时恼羞成怒，他的脸涨得通红，不满道：“教室是公共场所，我爱坐哪坐哪！”

0327不急不缓地解释道：“但是这栋楼是周露的父母捐的，于情于理您都应该更为周露的学习与未来考虑。”

男生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被噎死。他低声骂了句“傻X仿生人”，然后怒气冲冲地起身离开。

盛迢迢总算明白，为什么周露不想带0327来学校了。

这场闹剧吸引得周围同学频频向这里看来，饶是一向脸皮厚的周露，此时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让月饶有兴致地问0327：“那你能告诉我，我们入学成绩的倒数第一是谁吗？”

0327：“倒数第一是主人。”

江让月：“……”

吵闹的教室很快随着吕教授的进入而安静了下来。盛迢迢发现吕教授的脸色似乎不太对劲，以为是周末没有休息好，便不再多想。

“今天我们来讲解一下，仿生人的身体系统和人类的最基本差别。”吕教授一边说着，一边点击教室屏幕，全息蓝光闪烁了几下，教室前方很快出现了一对赤裸男女的仿生身体模型。

学生们年纪都不大，见到这场景，不少人都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帘，时不时撩头发摸鼻子，想要掩饰尴尬，有几个调皮点的，甚至和熟悉的朋友相视一笑，互相做鬼脸。

但江让月丝毫不显窘迫，她看着这两个模型的样子，就像在看一件普通的展览品，她甚至评价道：“身材一般，和我的仿生人比差远了。”

盛迢迢：“……”

“你们可以看看身边的仿生伴侣，也许是人，也许是其他类型的生物。”吕教授道，“或许你们觉得，在我们这个时代，仿生生物技术已经足够发达，甚至可以伪装出一切碳基生命了。”

“老师，我有个问题！”一个男生举起手，在得到允许后，他大声道，“仿生人也可以伪装成秃头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显然大家早已看出吕教授头上戴的是假发。

“当然可以。”即使被学生没有礼貌地调侃，吕教授也没有生气，他走到那个男生面前，笑眯眯道，“但是人体的某些特征，是仿生人永远模仿不出的。”

男生好奇道：“比如呢？”

吕教授的表情忽然一沉，语气严肃了起来，“在回答你的问题前，我要告诉你，临西大学校规第17条，如果学生有不尊重教授的行为，教授本人拥有任意处分权。”

男生怔住了，不敢相信这以好脾气著称的吕教授居然翻脸比翻书还快。他刚想辩解，却见吕教授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比如你现在这样。”吕教授后退一步，好让教室里的所有人都能看清楚男生。

他略微抬高了音量，继续道：“我们常把人类因情绪而产生的生理变化，叫做‘生理唤醒’。比如刚才，这个男生因为恐惧，而肾上腺激素增加、心率变快、肌肉无意识收缩、瞳孔扩散，这都是仿生人很难模仿出的。”

男生意识到自己被吕教授耍了，他自觉丢人，老老实实地坐回了椅子上。

“虽然现在的顶尖公司，已经能够生产出模仿人类生理变化的仿生人，但有很多细节……”

话说到一半，吕教授的个人终端突然亮了，他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尴尬地说了声抱歉，便走出教室接电话。

过了一会儿，吕教授回来了，他和学生们道了个歉，将剩下的课程改为自习，并布置了一个“观察仿生生物与真实生物差异”的作业，就匆匆离开了教室。

下课后，盛迢迢和江让月回到了宿舍，她想到吕教授临走时脸上古怪的表情，心里便隐隐有些不安。

正当她思索时，一具温热的身体突然从身后贴上来。她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江让月从背后揽住了。

她浑身紧绷，因为江让月将手放在了她的腰上。

“仿生人的身体，和人类到底有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