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陶也拽着车门慢慢使劲。

不坐还好，在车上休息了一个小时，腿反而使不上劲了，比下飞机那会还麻。

陶也要低头看看确认脚放对位置了，才敢踩实站起来。

黄朗看他那摇摇晃晃站不住的模样，赶紧上前搀住：“能走吗？”

话音未落，陶也一晃，膝盖不受控地打弯，直直往地上坐。

“诶诶诶！”黄朗吓一跳，反应迅速去扶他，还好拽住了，有个缓冲，没让陶也直接砸地上，“没事吧？摔着哪没有？”

“没事，坐久了。”陶也倒挺从容，像是习以为常了，笑笑安慰他。

他想站起身，却只是扯了扯腰，两双腿还歪七八扭搅在一起，保持着刚才摔倒的姿势。

西裤也扯乱了，露出细瘦的脚踝，白而薄的皮肤下，几乎能看清骨头的棱角，还有血管。

刚刚磕碰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陶也悄悄往下拽裤子去遮，回头一望，黄朗正探着脑袋，看得清清楚楚的。

黄朗没说什么，径直走到陶也身前蹲下，背对着，把他手臂搭当自己肩上，反手托住他的大腿，将他整个人背了起来。

陶也这回也不逞强，嚷着自己能走云云，就老老实实趴在黄朗背上。

黄朗能感觉颈窝那温暖的气流，是陶也的鼻息，安静又均匀。

“怎么现在不嘴硬了？下来跑两步？”黄朗还有点不习惯，故意打趣。

“走不了了。”陶也叹气，终究是承认了。

这是黄朗第一次听见他直白的示弱，竟放下心来。

黄朗知道这不是认输，陶也那样坚韧的灵魂，永远不会放弃与命运抗争。

他只是逐渐接纳并爱一个不完美的自己。

是一个好的开始。

就像书里写的“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面对、接纳，然后才能真正战胜它。

而对陶也而言，这样的转变，源自爱人给予的力量。

那份赤诚的爱，不需要完美的身高体重大长腿，不需要光鲜亮丽的工作，不需要跑车大别墅......

黄朗爱他，仅因为他是陶也。

......

一个180+的背上背着另一个185+的，走在小区里别提多显眼了。

随着黄朗走路的起伏，陶也两条腿还不受控地晃荡着，皮鞋在黄朗的大腿上前后摩擦，远远看这画面简直没法描述。

此刻陶也很想把残疾证掏出来贴脑门上，让大爷大妈把他们掉地上的眼珠子都自动自觉安回去。

他俩搞同性恋是真的，但在大庭广众下调情是假的，他真没有故意用皮鞋踢黄朗屁股！

“你能把我腿扶一下吗......”陶也尴尬得不敢抬头，趴在黄朗肩头小声说，他不想明天在业主群看到他俩的照片，标题还打着“伤风败俗”四个大字。

“也哥，您以为自个跟八爪鱼谈恋爱？”黄朗一手托着背上的陶也，一手提行李，根本顾不上陶也的腿，他笑得吊儿郎当的，不正经道，“没事儿，踢着舒服，我心里正美呢。”

“我谢谢您，快走吧。”陶也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催促赶紧进楼，一道道目光快把他打成筛子了。

“别光顾着嘴上谢。”黄朗笑了笑说，加快了步伐，跑进楼内。

终于摆脱了那要命的视线，陶也松了口气。

在没人的地方，陶也来到了属于他的主战场。

鼻息撩过黄朗的颈窝，陶也趴在耳边说：“怎么？背我一下把你委屈的，还要讨赏。”

温热的唇覆上耳垂，他咬着，含在口中，肆意诉说着澎湃的爱意，又像是小小的惩罚。

“也哥......”黄朗呻吟一声，面对陶也的□□，他的身体很不值钱地迅速起了反应，“我错了......咱，咱回家再......”

陶也笑了一声，不但没松口，反加大了动作。

出差这么多天，他真的忍够了。

黄朗几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回家，陶也反手一关门，两人直直扑在玄关的瓷砖上......

......

灯也没开，行李包还丢在地上。

两人干柴烈火干了一场，宣泄压抑已久的欲望。

事后黄朗才后悔，冬天的瓷砖钻心的凉，自己是没事，怎么就没再忍一会，让陶也也这么躺着。

“地上凉，下次可不能这么胡来了。”黄朗一个公主抱将陶也抱起，往浴室里走。

“我热着呢，不信你摸。”陶也笑眯眯的，把黄朗的手往自己身上按。

黄朗算是明白了，这人平常温温和和的，跟个小白兔似的，全是装的！

其实早恨不得把他吃抹干净了！

“对不起也哥，我刚就不该......呃......”黄朗求饶的话还没说完。

“嗯？继续说。”陶也坏心眼地故意问。

黄朗哪说得出话，止不住地澎湃......

这一晚上没完没了了是吧？

......

年底是审计人最忙的时候，传说中的“日行千里”往往在此时体现。项目组成员需要飞往各地公司进行盘点，三天换一座城市属于时间宽裕的类型，一天一城是常规，一天三地那叫充实。

12月31日是年度资产负债表日。

对财会人来说，这是个非常重要的时点。

当0点的钟声敲响，人们欢呼雀跃迎接新年的到来，而在芙花路的高级写字楼，灯火通明的48层，各项目组正式进入为期数月的玩命冲刺阶段。

直至次年4月30日，在各大证券网、门户财经频道看到各家上市公司的年度报告，那些在Excel和咖啡里“浴血奋战”人们才终于松一口气。

陶也还很清晰地记得那天，他坐在电脑前，正喝着蓝色小鹿牌子的生椰拿铁，年审期间一直面色凝重的刘东胜，脸上竟挂出了笑容，快步朝他们走来，激动地说“出了出了！”

陶也立刻在百度搜索，第一条跳出来就是“KT集团2022年度财务报告”，下面的讨论区充满股民的评论，有看好的说“准备发财咯”，也有看衰的跳出来骂。

各大财经机构也用这份公告的数据进行分析，预测来年的趋势。

陶也看着报表上那几个熟悉的阿拉伯数字，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都是他呕心沥血的劳动成果。

那一刻他突然找到了干审计的意义。

至少他敢保证，从自己手里出去的这几个会计科目，是真实可靠的，是值得被公众信赖的。

想到这里，陶也又找回了动力，从床上爬起。

“不是明天的飞机吗？”黄朗半梦半醒之间抱住他，嘟囔道。

“现在已经是明天了。”陶也笑着摸他的脸，心里酸酸的，这才没呆多久呢，又要分开了。

黄朗艰难地睁开眼，摸到床头的手机，一看，才六点，天都没亮。

“你多穿点，天气预报说有寒潮，B市那地估计得下雪吧。我还有件厚羽绒服你也带上吧，别冻着了。”黄朗说完，爬起来给他找衣服。

“不用了。”陶也看着手机，冷白的灯光照在脸上，显得有些苍白，他缓缓开口，“出差取消了，我回公司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