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哥，弄到了，一会儿发给你。”

“嗯。”

明明是冷天，江余却把出租屋里的窗户大开，他站在窗边抽烟，阳光打在他脸上，在鼻梁侧投下一块暗影。

S大校园吧有身份认证，必须用学号才能进，今早听余礼说完之后他就上了心，托认识的修二手手机的朋友于鹏，给他搞了个账号。

他擦了擦手机上沾的快递灰尘，化名“爱吃苹果小蝴蝶”点进了校园吧。

待一字一句看完热搜上有关余礼的全部内容时，烟头不小心掉到了他手指上。江余吹了吹。

……

余礼被造谣了。

江余脑袋里这有这一个想法。

那些对她的“控诉”，全是假的，因为他知道余礼是什么样的人。

江余还记得高三时，因为身上有伤，他被一些学生说混社会，还被老师喊去谈话，同学对他避之不及，只有余礼愿意走在他身边，同他讲话。路上碰见在背后说闲言碎语的人，她直接转身高声制止。尽管后来，他们再也不说话了。

余礼是心中没有偏见的人，而此时却因偏见遭受攻击。

看着楼下一群学生对她的谩骂，江余也没忍着，在下面一个个反驳回去。

过了会儿他起身，掂包下楼，正是午饭时间，他单薄的背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转过两个街口，他走进一家门头很老旧叫星星的网吧。

“哟，江哥今天来得早啊。”

网管是个年轻小姑娘，熟练地拿起江余递过来地身份证，给他开了角落那台5块一小时的机子。

江哥平常都是晚上八九点才来，今天怎么大中午头就来了？她心想。不过多来更好，她巴不得他二十四小时都在这儿呢。

“一碗泡面。”江余说。

“江哥没吃饭呐？泡面有啥营养，我去对面给你买碗馄饨吧。”小姑娘笑起来很好看，满脸胶原蛋白。

“不用。吃这个就行。”江余好像没长眼，没理她，只看着手机，把钱扫过去后转身就往里走。

姑娘在身后看着他，撇了撇嘴。

年轻姑娘叫胡馨月，19岁，喜欢Y2K风格，眉毛、舌头、肚脐上都打了钉，穿着红格纹短裙，大腿上纹的动漫人物若隐若现。

星星网吧客人点吃的都是网管弄好了送过去，即便江余想亲力亲为他也不晓得热水在哪儿，于是胡馨月偷偷在泡面桶里加了根火腿肠，专门梳了下自己刚漂过的黄头发，端着往江余那儿去。

江余极少打游戏，每次来都对着一块块黑弹窗敲敲打打，另一个值班的哥说他好像在帮人写程序，胡馨月听了后对他的崇拜之情更加强烈。

“江哥，你的泡面。”

“嗯，谢谢。”江余伸手接过。

胡馨月站在他座椅旁边，从她的角度看去，江余电脑屏幕上的东西一览无余。他又在敲代码了。

过了许久，发现一旁的人还没走，江余停下手中地动作，狐疑地看着她。

男人的眼睛很好看，眼尾微微下垂，眼眶深邃，眼珠很黑，以至于他不解地看人的时候仿佛一只被雨打湿的狗狗。

胡馨月脸红了红：“江哥，你这每天忙什么呢，也不打游戏？”

“有事么？”江余很忙，没空跟人闲聊，敷衍了一句就继续边看手机边看电脑。

“诶？江哥，你看的是校园吧么？”看见江余手机屏幕，胡馨月突然好奇地问。

江余若无其事地按下侧边键把手机息屏，“不是。”

“哦……我还以为你也玩儿这个呢。虽然我没上大学，但我前男朋友在T大，我用他账号登过，里面挺好玩儿的，他后面也没改密码，我就没事儿上去逛逛咯，还以为江哥你也在里面呢。”

女孩儿说了一堆，江余一个字都没听。

[ 认证成功进度已完成 ]，看着电脑屏幕上弹出来的窗口，他唇勾了勾。

终于弄好了。

胡馨月看到他笑，心念一动，以为他对自己说的话感兴趣，随后往江余身边凑了凑，整个屁股快坐到他椅子扶手上。

“江哥，今晚有时间么？你天天照顾我们生意，集贸那边开了家新酒吧，晚上我喊飞哥他们，咱们一块儿玩儿去呀。”

每个月按最低价包最便宜的机子，一个月花不了几十，也能被说照顾生意。

江余并不迟钝，他拿起手机直接起身，椅子失去重心猛地往旁边一倒，半倚着的胡馨月差点摔个踉跄。

“有事。”

江余撂下两个字转身就走，女孩儿挽留的声音被甩在身后。

“真没意思。”胡馨月表情委屈，好像要哭了。

……

-

余礼叫了个芳林园的外卖，豆豉鱼还有蟹黄面。

吃得一点意思没有，完全没江余做得好吃。

她草草吃了两口就躺床上睡觉，给林子珊打了几十个电话也没人接，余礼索性暂时逃避。等他们找自己吧，她心想着，很快就睡着了。

一睡就是一下午。

醒来不知着凉了还是怎么，余礼又饿又渴，还伴随着剧烈的头痛。看了下时间，已经五点半。早上她只说让他中午别来，没说晚上……他会来么？

屋外静悄悄。

冬季天黑得早，余礼下床到客厅，一片灰蒙蒙，她打开灯。

感觉身上有些发寒，她搓了搓胳膊。

站了会儿，她打开手机，点开跟江余的聊天框，打下一行字：

今晚不用来了，我……

还没等发送，忽然一个视频电话打了进来，余礼被吓了一跳，看清是谁后，笑着按下接听。

视频中一个面容鲜妍留着大波浪长发的女子冲着屏幕喊：“哈喽！看看这是谁！”

她涂了牛血色的口红，混血感十足的面容更加夺人眼球。

“美女。”余礼说。

“嗯~这个回答我很满意，那看见美女还不出来喝一杯？”说着，女孩儿翻转屏幕360度转了一圈。

“看看这是哪儿。”

画面中是一个色调深紫的包厢，沙发上男男女女都有，还有几个长相十分俊美的年轻男孩儿，看到屏幕里的余礼，笑着冲她打招呼。

余礼有点不好意思，她还穿着居家睡衣……

“老地方呗，你第二个家。“

对面传来女子爽朗的笑声。

“A01，等你哦，速来！”说完，对面就把电话挂了，余礼还没来得及反应。

外国人真是直接。

余礼无奈一笑。

刚才给她打视频的女子是她在德国留学时的室友兼闺蜜，曦瑟·科赫，维茵图酒庄主人洛德·林的妹妹。兄妹两个都是她的好友，不用多说，彼此的意思一个眼神就懂。

因为维茵图在国内也有很大生意，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回国。余礼口中的“老地方”是他们经常聚会的一家KTV，在市中心，要去的话现在就得赶紧收拾收拾出发了。

好久没喝，余礼实在有点馋，郁闷的心情也着实需要酒精排解。

她简单化了个淡妆，头发用鲨鱼夹随性地夹在脑后，换上黑色骑士袖雪纺衬衣，套了棉袄就出门了。

项链、耳饰一个都没戴，不加冗余的装饰，看着有一种自然慵懒感。

周六日街上人很多，尤其是晚上，哪怕明天就要上班也抵不过今天要玩乐的心。休息日珍贵啊。

因为要喝酒，余礼没开车，叫了辆出租，带堵车一共用了快一个小时才终于到地方。

市中心的商场大厦林立，建筑千奇百怪，无尽的霓虹闪进眼里。车在一个非常夸张，几乎是旁边店铺3倍之多的大招牌前停下，这就是他们的老地方——Spider，蜘蛛屋。

门口的侍应生询问她有没有预约，余礼报了曦瑟的名字，侍应生拿着ipad确认，很快就满脸堆笑地亲自领她进去。

A01，Spider最大的豪华包间，里面连地板都铺的是LED屏，全景6D，场景随意切换，雪山、草原，甚至波涛汹涌的海面，置身其中好似身临其境。

余礼进门，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过来。

曦瑟率先起身，给余礼了一个大大的熊抱，往她脸上亲了一口。

“酒味儿都弄我脸上啦。”余礼佯装嫌弃地推了推她。

“刚见面就嫌弃我，一点都不热情，你变了礼礼。”曦瑟撅了噘嘴。

“怎么可能，因爱生嫌知道不，你个老外不会懂的。”余礼笑道。

被曦瑟的热情似火感染到，她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余礼又问：“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

曦瑟：“今天早上呀，”说完，她突然一脸坏笑地凑近，贴上余礼的耳朵：“我哥没忙完，过两天才能回，别着急哦~”

“什么鬼……”余礼拍了她一下。

好像跟她多期待洛德回来一样。不过曦瑟确实一直想让她当自家嫂子这事儿是真的，余礼相当无奈，因为她和他哥真的只是纯友谊，恰好在品酒上口味相同而已。

曦瑟嘻嘻一笑。

“来，我给你介绍……”

说着，曦瑟拉着余礼的手，给她一个个介绍沙发上坐着的人，其中既有曦瑟那边的朋友，跟余礼打过几次照面，也有几个不熟，曦瑟说是生意伙伴。剩下几个漂亮男孩儿，就是来之前在视频里看到的，是Spider新招的男模。

“老板最近审美可以啊，终于不是那些黄毛牛郎了……”曦瑟悄咪咪吐槽。

在曦瑟的人生观里，向来不存在固定伴侣一说，她主张及时行乐，尤其在爱情上，享受为主，把责任排得靠后。她说自己只能保证不劈腿、不乱搞，但绝不能保证跟一个人从一而终，尤其受不了“厮守终生”那一套。

所以，每次跟她一起来KTV，身边必然会围绕一堆男模。

“这是小乔。”曦瑟指着一个长头发的男孩儿。

小乔……名字挺别致，余礼心说。

小乔冲余礼腼腆一笑，余礼礼貌回应。

“怎么，不吃这一款？那这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