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依的天空最高处半满的月亮微光茸雾,月亮在你和巴太的头顶升起来,你指尖上的血被他冲洗干净,涂了药包扎的很好,你好像开始低烧了,像酒后的癔症开始神志不清,娜拉比结婚,你因病向正结婚的东道主告别太不吉利,只能继续在拖依上等待舞会散场
巴太将你带到招待客人的毡房,用毛巾帮你擦汗,你靠在他的怀里双手抱住他的腰,整个人缠在他身上,只要巴太起身换毛巾,你就吵着不让他走
进来的宾客和巴太打招呼,不好意思看你们这么亲密的相拥,还没开口问你的情况,巴太就抓着你的后衣襟,稍微轻轻的拽了几下,笑的眼睛快要看不见:“你看看,她就喜欢粘着我,拽都拽不下去,没办法,让她抱着吧,真是没办法,你说这样影响多不好,真是的”
他看起来好像挺为难,一晚上的笑意都没平复过,见到人就重复一遍,宾客都快背下来他的话了,巴太的腰板挺的更直,好像整个人都沸腾着
刚进屋玩的孩子看巴太笑的吓人又立刻哭着跑出去
巴太笑着向那些孩子喊:“现在的小孩子心事真多,什么事哭成这样?过来和叔叔说说”
那几个孩子跑的更快了
共处一室久了,你们的相处变得熟悉很多,你也逐渐发现巴太远不像看上去那么淳朴宽厚
他搂在你背上的手总是有意无意的来回摩挲,一边摸还一边问:“我能摸摸你吗?”,这次他也没等你同意就继续摸
摸的你有点烦,你伸手打在他的手背上,他老实了一会,拿了杯奶茶放在你唇边,你不喝,头偏去一边,巴太又说:“我能再摸一下吗?”
他又开始摩挲你的脸,怕你嫌弃,摸一会就停一下,看你没反应就再摸你的肚子
你也将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突然来了一句:“贴了肚子那么多次都不管用,你那不是不孕不育吗,还乱摸什么”
“……”
巴太顿住动作,蹙眉瞪你一眼,心中升起一股冲动,想把你扔下去,最好是直接摔地上,他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轻笑着问你:“你刚才说谁不孕不育?”
察觉到不对劲,你想坐的离他远点,腰突然被他一只大掌握着用力扳住,力量差距立显,你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生气,你的手指抠紧他的手臂,他不阻止也不嫌疼
你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话题伤害到他了,侧着脸不再说话,巴太抬手掰着你的下颚,将你的脸强行转过来看向他,他刻意离你很近,唇差点擦过你的鼻尖:“问你呢,谁不孕不育?”
“哎!”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个人,看着你们亲昵的动作立刻捂上眼睛转过去,笑着打趣巴太:“有伤风化”
巴太将你抱坐在一边,抬起手随意挠了下后颈,和那人搭着腔,视线黏在你的身上挪不开:“怎么了?”
“巴太,跟我走,他们拿了一把好吉他,只有你会弹”,还没等巴太回答,你就立刻将他推远了点,反正缓了一会你现在状态好很多,暂时不需要他,你避开他压过来的视线,催着他离开:“赶紧去吧,这边会弹吉他的人不多”
巴太还想接着和你说点什么,就被几个人搭着肩膀笑着拉走,他被人半拖着离开,半个身子背过来和你喊:“我一会唱歌给你听!”
你敷衍的向他摆了会手,现在精神还是有点恍惚,你找了个没人的客房,掀开被子盖在头上想再睡一会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欢呼声,吵的你头疼,翻了几个身睡不着,你将被子半披在背上起身向窗外打量着
巨大的火堆突然在院子中间灼烈燃起,一群人围在篝火旁跳舞
拖依舞会,不止是娱乐和为草原上少年少女的相识相爱制造机会,更是传承传统的游牧民族的祭神文化
游牧民族敬重火神,视火为生命与兴旺的象征,几乎所有的重要节日,都会举行这样的“祭火”,来供养他们的神明,舞会的人们身着盛装,围绕着火堆载歌载舞,用这样的方式得到神明的祝福,祈求神明赋予他们遇见能够深爱的人
他们还要不时向火堆中洒些烈酒,用餐前要切割牛羊肉扔进烈火中做祭品,祈求明年的丰收,也祈求神明庇佑牧民平安
他们虔诚合十双手,围在火堆旁,低声向□□的真主祈祷,庄重肃穆的祷告声后,你就听见了篝火旁的吉他声:
Шлайсулесндешомылады
(原野沐浴在月光下)
зздшыарыптастайалмайтынмарлыайсулеснде
(无法自拔的迷恋月光中)
遇见巴太以后,以骗婚为生的日子悄无声息地逝去了。巴太的歌声和他一样美,也和月光一样柔和,可你几乎热泪盈眶,你望向月光下的他,和库兰坐在一起真的很般配,他应该找个这样的女孩,可却被你骗到身边来,或许是今天的状态已经坠入最低谷,以至于巴太才刚不在身边,你就又想起了吴然说的话
宋元清确实是好人,你们才认识一个月,他就将自己的爱毫不保留的给你,他和巴太一样都是难得的好人,为此你更郁郁寡欢,你的前半生几乎完全与灰尘和阴暗里封闭的卑劣行为作伴,你望着窗外的牧民,此刻窗外的世界好像与你格格不入
“月光下的你,是如此,让我着迷”,指尖抚在吉他弦上,巴太透过玻璃窗和你四目相对,他望向你很久,那双眼睛干净,清澈,除了爱意什么都没有
这也让你的自卑和懊悔的思绪越来越多,越垒越高,你突然发现,曾引以为傲的骗婚的口才和演技,在此刻已摇摇欲坠,甚至觉得耻辱,你将手抚摸在平坦甚至有些瘦弱的小腹上,开始害怕,有一天身份和品行被人拆穿,草原上的人们都会对你露出鄙夷的表情,那个时候的巴太会不会嫌恶你
身上突然又起了一层冷汗,胃开始紧收,今晚的情绪起伏不定,折磨到你开始难受的咬指尖,刚包好的无菌绷带被你咬下去
再回过神时,吉他声早就已经散尽,你将身上被子扔回床榻,转身走出毡房找巴太,你绕到篝火后,音乐鼓点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多的人围着篝火跳舞,你根本看不见巴太的影子
你开始后悔为什么那天托肯问你孩子的事情,你反应迟钝,给自己留了个这么大的麻烦,你想要个巴太的孩子,也必须得要个孩子,可他好像还…不孕不育,只能和他再贴贴肚子试试,万一有奇迹呢……
直到走到篝火照不到的地方,你看见几个人抱在一起摔跤,不知道摔跤在哈萨克族和刁羊是否有着同样意义,也和蒙古族的“搏克沁”异曲同工,你跑近了几步看,才看清这几个人摔的毫无章法
“你明知道我喜欢库兰,还给她唱歌,笑的很开心啊!”,莫合比提挥拳向巴太抡过去
巴太向后躲开:“我那不是给她唱的!”
巴太的体型比身边的人要高大些,他推倒那个人压在他身上挥拳,这好像不是摔跤,就是单纯在打架,他们打了一会,筋疲力尽时才瘫在一边喘息,逐渐安静下来
你担心的看向巴太,以为这场仗结束了,你刚要上前,突然,莫合比提又开始低吼着,发力扑向巴太:“巴太,我杀了你!”,他将全部体重都化为冲力
巴太单腿后撤一步,稳住身形后,两手同时抠住对方腰带下沿,双臂肌肉绷紧,两脚分开站稳,猛地双臂发力,竟直接将莫合比提拔离地面,顺势侧摔压在地上,互搏的场面开始沸腾
新的一轮互搏开始了,他们打半天,最后瘫在地上歇着,没多久,莫合比提又喊了一声:“巴太,我杀了你!”
周而复始
文秀和托肯坐在身边一边喝酒一边旁观着,昏昏欲睡,你也无语的凑过去坐在文秀身边,也看着他们打:“他们打了多久?”,胃部还在紧缩,你越来越饿,拿起地毯上的羊肉开始往嘴里塞
“不知道,一晚上了吧”,文秀好像有点喝多了,脸红的厉害,见你过来就抱着你的肩膀,握住你流血的指尖:“临春!你别吃了,我要和你说件事…呕……”
文秀的话还没说完,就吐在了你的腿边,你立刻站起来抚她的后背:“怎么了喝这么多!”,托肯在旁边笑,挎着文秀的胳膊将她扶起来,文秀突然推开你们,往水缸的方向跑,直接把头淹在水缸中想清醒清醒,你和托肯跟在后面,刚要扶着她,文秀瞬间从水缸中甩起头,冰冷的水溅了你一脸
“临春!”她喊了你一声,双手扶着你的肩膀,突然开始哭,“临春,我想和你说件事”
她哭声越来越大,红晕攀上她的眼睛,她好像真的喝多了
“临春,我……”
“巴太!好兄弟,我们得永远在一起喝酒!”文秀的声音被身后莫合比提的喊声掩盖,你转过身看,莫合比提和巴太抱着酒坛子往嘴里灌酒,越喝越多,巴太低着头哭:“我给她唱歌,结果你们上来就围殴我,你知道我们多不容易吗?你根本就不知道”
莫合比提捧着巴太的脸跟他耳语了几句:“好了好了,我错了啊,我错了”
巴太也和他耳语起来,两个搂在一起,比情侣还亲昵
“不是,他俩刚才不还打呢吗?这就好上了?”你靠在水缸旁,看向他们,打量着他们餐桌前的羊肉,想着一会去拿过来
文秀突然也捧着你的脸,很认真的说:“别管他们,你先听我说,临春………”
“临春,我其实…我其实…我…”,文秀放开你跑了几步拿起她刚才放地上的酒,将剩下半瓶灌进去,又跑回你面前,酒后眩晕上头,她哭的更狠了
“临春…我…我喜欢你……就那种喜欢,不是那种喜欢,你明白吗”,文秀的眼镜戴的有点歪,她干脆将眼镜摘下来拿在手里,看不清你的脸,她终于缓了口气
此刻,你的耳边只能听见剧烈的心跳和沉重喘息,过了一会你才反应过来,你扶着她的手臂,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女生之间的喜欢很平常,你笑着回应她:“文秀,我也很喜欢你”
你的话音还没落完,身后突然传来巴太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你们吓得一颤
“大春儿!春儿!!你不能喜欢她啊!我也有长头发,不行我也能穿裙子!你让文秀把裙子脱下来,我穿给你看,春儿你看看我!西临春——!!”
“你不能对不起我!春儿啊——”,巴太哭喊着扶着柱子跌跌撞撞的向外爬,身边的人拽着他的腰带,想将他往回拉,断裂声响起,腰带瞬间崩开,巴太将酒坛子摔在地上,横着跨过木栏,向你们四肢并用的爬
巴太向文秀哭喊着:“李文秀!你给我把手撒开!”
巴太喝多了,踉跄着站不起来,还在向你们迅速爬行,巴太手脚纤长,像亚马逊巨型捕鸟蛛,夜晚的火光下将他衬的极为惊悚,你和文秀尖叫着往远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