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在四周的哨兵反应迅速，门还未开，只是远处微弱的脚步声就让他们立即架起了武器，密麻的枪口都对着那一扇将要被打开的大门。
褚蓁撑着一口气推开铁门，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要将她打穿的局面。
“褚蓁！”
“褚蓁！”
纪筱和许斯然同时叫了她的名字，她抬眼看去，两个人都好好的，心里的石头放下，上下打架的眼皮也终于合上了。
“啪嗒”一下，她毫无预兆地在众人面前晕了过去。
“啊啊啊，褚蓁！”
许斯然一边叫着褚蓁一边推开一排排双开门的士兵，跑到晕倒的褚蓁面前颤巍巍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感受到温热的气体扑到指尖，她才闭上眼拍着自己的胸口，嘴里念念有词：“还好还好，还活着还活着。”
“斯然，快让人带她去检查身体。”
纪筱还吊着水，她原本想拔针过去看看，却被关洵按在小板凳上不得动弹。
她一直很害怕关洵，不是血脉压制，也不是长辈威严，就是只要有关洵出现的地方，她就觉得四周会自动下降十摄氏度。所以，冬天她最讨厌见到的人就是关洵！
不过，她小时候把这件事告诉许斯然，当时十岁的许斯然说关洵就是生人勿近的高冷冰山，知道她害怕关洵，在那以后许斯然总是故意有的没的在她面前提起关洵来逗她。
在她心里，关洵很像动漫里描述的bking，他长得白白净净，但总有种病态的苍白，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嘴边带着若有若无的浅笑，脸色总是变得飞快，还莫名其妙会突然出现在各个场合。
“斯然，带她去用修复仓，东西都用最好的，费用什么的我来承担。”
哨兵之类的很容易因为出任务或是战斗而负伤，接洽救治的许家在很早之前得到过联邦的研发拨款，研制出和哨兵向导身体相适应的修复仓，只要不是濒死之人，进去躺上，再醒来没有不精神百倍的。
不过好的修复仓和治疗用的药物设备都价格昂贵，一般的哨兵向导基本只能咬咬牙用上普通的修复疗程，容易治标不治本留下病根。
“不用，你好好吊着水吧你，关洵啊，麻烦你照顾我小姐妹了。”
纪筱怕他许斯然可不怕，她直呼关洵名字，说完就带着昏迷的褚蓁上了车。许楼心疼自己女儿，派了豪华专车在旁边等着，许家医院的总部恰巧就在附近，十分钟多的路程被许斯然催得五分钟就到了。
“董事长好，大小姐好——”
“带她去修复仓，让徐衍礼给她一切用最好的”，许斯然对着人认真叮嘱，并且准备全程跟进。
那护士眼神忽闪，对着许斯然眨眼睛，“小姐您不知道吗？徐医生前两周就辞职了。”
“什么？”
怎么一身不吭人就走了，也不和她说一声。
“那如今是哪个医生在顶替？”
“明云舒医生负责。”
“行，那让她过来救人吧。”
躺在担架上的褚蓁被推走做全面的检查，许斯然回到自己的休息室翻出旧手机，登上软件滑了很久才找到徐衍礼的头像，万年不变的一只卡通小狗。
那只小狗还是她画的。两人的话语交谈停留在上上个月，她问他医院附近哪家蛋糕店好吃，她要买给纪筠，对面没回。
许斯然靠在背椅上把上上个月的记忆捋了一遍，她也没惹他呀，为什么不理她，好歹她把他当成第二好的朋友。
“在干嘛？”
她编辑好信息给对面发了过去，顺便接了个小猫卖萌的表情包。几分钟过去，对面一直没回，护士过来通知她褚蓁进仓了，她只好关了手机起身离开办公室。
许斯然隔着透明的玻璃墙看修复仓里的褚蓁，她整个人都泡进了红色的液体里，那液体还在微微冒泡，一堆乱七八糟的管子从她两端的锁骨处插入。
“大小姐，这是她的信息单子，需要有人签字。”
许斯然结果褚蓁的治疗单，上面的天价费用她没在意，上面写的家属信息她磨了一下牙：“配偶，纪筠？”
“他俩不是还没结婚吗？怎么这样写？”
护士姑娘看她神情严肃，连忙解释：“这位小姐没有身份证件，信息都是瞳孔扫描是从梨花信息库里调出来的，单子上都是自动生成的资料内容。”
“行，她家属不在，我代签。”
许斯然刷刷两下签下自己的大名，虽然这不合理，但医院都是她家的，护士也不敢说什么接过单子就跑开了。
许斯然签完单子百无聊赖，看了一会在水里咕噜噜冒泡的褚蓁就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继续给不回消息的徐衍礼发消息。
“明医生，请问治疗需要多久？”
顶替者明云舒一直在另一边实时监控着褚蓁身体的各项指标变化，听到许斯然带着困意的声音，她莞尔一笑：“大概一小时十七分钟，您可以回休息室小憩一会。”
许斯然摆摆手，表示不用，她就在这里看着才安心。
其实她也睡不着，她想着不辞而别的徐衍礼，又担心纪筠怎么样了。
与此同时，被挂念的纪筠站在迟彧的身边，正看着他们一小队人进入胡阳曜发现的黑洞里。
萧长云夹在小队的中间，有些艰难的钻进洞里，她正拉着绳子往下溜。这个过程持续了一分钟左右，她才踩上了实地，迟彧在下面接住了她。
一行人都展开了精神力，看清了四周的景象，很明显的是厨房，周围没有人，但水池里还放着带有食物残渣的碗筷，其他东西都有使用的痕迹。
周遭很安静，一行人一时间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远处的一个烘烤架上挂着十几串黑乎乎的肉，他们走进了看，只能辨识出没有碳化的一截鱼尾。
“烤鱼？”
“他们这个手艺不怎么样啊，全烤坏了。”
“这什么鱼啊，怎么这么大，和我们人一样大？”
一行人用气音小声讨论着，而细心的萧长云很快发现旁边有一间冷冻库，没上锁，开着一小条缝隙，冷气呼呼外泄。
迟彧也同样注意到了。
这里和海鲜餐馆的布局几乎一模一样，那种不好的预感重新降落在他的心头，但他没说。
“少校，进去看看？”
“嗯。”
萧长云被留在门口观察，其他几个跟着迟彧进到冷库里摸索。
里面照样没有灯，但不妨碍他们看清里面的情况。墙上的温度表显示零下20℃，几人进去没多久就打起了寒颤。
一排排置物架上摆满了冷冻肉类，他们凑近检查，无一例外写的都是鱼肉，生产日期很近，都在这个月内，再走近里面一点，地面上都是乱扔着的鱼尾，半人大，堆得小山一样高，全部冻得邦邦硬。
“全都是这些，没什么奇怪的啊，出去吧，好冷。”
“等一下，这是什么？”
没等走在最后面的人走出一步，在最里面的哨兵从置物架的最上层翻出了一包冷冻肉。
“餐后甜品，建议解冻后生食？”
有人小声念出了上面的食用说明，一时间一行人神色各异。迟彧扒开身边的人，把其中一个置物架推到，冷冻的东西稀里哗啦滚了一地。
高层的置物架上摆放整齐，圆滚滚的，全是脑袋，人脑袋。
白色塑料包装里的眼睛还是睁着的，而地上无数双眼睛正看着他们。
“怎么了？”
听到声响的萧长云不放心，朝着里面喊了一声，几人才回过神来，迟彧毕竟是领头的，很快镇定下来。
“先出去。”
等到几人出来，萧长云将门关上，看着脸色不佳的几个人，心下明了里面可能是有什么诡异的东西。
“那里，有声音，要出去吗？”
萧长云忽然笑着指了指通往用餐区域的那扇门，有暖色的灯光从门缝里照过来，“也许到那边就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了。”
也不管其他人什么反应，萧长云不合时宜地笑着就往那扇门走，几个人也觉得也许到了前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亦步亦趋地跟着萧长云走。
“长云，你刚刚在门口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迟彧没动脚，他站着不动问前面背对着他的女人。此刻他心沉了下去，震惊不已，怎么回事，怎么和他记忆里的场景不一样？
“没有啊，我一直在门口等你们呢。”
她撒谎。
她根本就不是萧长云！
角落里掉着一枚裂口戒指，那是他之前做出来给萧长云防身的，里面有一击就倒的麻药。原本好好戴着的戒指掉在门角落，萧长云怎么可能会无故扔掉戒指！
一层薄汗在迟彧身后渗出，他在纠结，在选择。
他不知道怎么的，自己居然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时候他还不是受人尊敬的联邦上将，只是一个要看人脸色的少校，直到！直到！他抓住了机会！
对对对，直到他抓住机会，将加南的污染源压制，将加南数万民众解救出来，将宣家小女儿娶到手，他才得以在一众靠背景靠人脉的“才子”中脱颖而出，飞黄腾达！
只是...只是，他要心狠手辣一回！将阻碍他的人统统除掉！哈哈哈哈，杀掉!统统杀掉！
可是...可是，他此后的几十年里总是回想此时此刻的画面，梦见这些人被剁成肉馅的四肢，被切成生肉片的腿肉，被缝合上鱼尾的萧长云！
她总是在他的梦里朝他哭喊，说缝合鱼尾的地方好痛，说她怀了他的孩子，说她要杀了他！
怎么办？怎么办？
上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他该怎么选择？可是！现在萧长云不应该在他怀里说害怕吗？怎么会站在那扇门背后？
难道他不是重回过去？他难道在幻境中？怎么可能，他早上明明还坐在明亮宽阔的办公室里，怎么会进入幻境！况且，他怎么可能识别不了幻境，哼，他就是重返到十几年前了，只要...再杀一次，再铲除一次，他这一辈子照样风光无限！
“迟彧？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几个哨兵已经走到了门边，萧长云白皙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她朝着他笑，朝他招手，让他过去。
只要打开那扇门，他就可以再次春风得意，再次坐上联邦上将的位置，再次.......为国效忠，实现心中抱负......
“过来呀，迟彧。”
萧长云柔柔地再次朝他发出邀请。
迟彧抬起自己僵硬的右脚迈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