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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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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端阳节,上官宁大婚。

钦天监算出来的良辰吉日,恰逢赶上了百姓拜神祭祖、祈福辟邪的端阳节。

家家户户门口门前挂上艾草、菖蒲、石榴花,洒上雄黄粉,讨个招百福,诛邪退散、虫蛇不扰的寓意。

宫里也早早做了清扫,各处不难闻见雄黄炮制熏烤后的那股子硝石烟火味道。

一大早,傅子笙被绿舟从床上喊了起来,穿戴整齐,用过早膳,三人便往轩雅阁走去。

昨夜里长孙燕就宿在轩雅阁里,按照宫里喜娘的要求和上官宁同睡一张床。

这是先朝就传下来的习俗,新婚的内子在大婚前一夜要和娘家年纪小的内子同睡一张床,寓意是童女压床、佑子积福。

“子初姐姐!”

穿着火红色衣裙的长孙燕翩然从侧殿跑了出来,一头双螺髻插满了薄纱的绢花,仿佛莲花座前捧仙桃的童子,眉心的小小花苞也由金墨临摹,愈发灵动。

她欢喜地拉起傅子笙,“子初姐姐快跟我来,宁姐姐在屋子里呢!喜娘嬷嬷说再过一会儿花轿就要抬进轩雅阁里,到时候咱们就见不到宁姐姐了!”

傅子笙从宫人口中了解过,有关昌国皇室婚嫁的风格,而且长孙澹亲口许下要让上官宁以国卿之礼出嫁。

宫中的帝卿一般先坐花轿从宫闺出,到金銮殿前三叩九拜谢过女皇与凤后。

随后由新妇将新娘子接出宫,迎亲队伍再绕皇城三圈。

最后到李府跪拜天地与双亲。

上官宁是苍戎国帝卿,本该在皇城建专门的帝卿府这步骤就省略了。

女皇长孙澹赏赐下诸多田地、奴仆等作为嫁妆的补偿。

傅子笙在闺阁中看到了穿着一身凤冠霞披的上官宁。

她脚步停下,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由宫婢沾取小盒的口脂,用小棒轻轻地涂抹在上官宁那双玉润的朱唇上。

傅子笙脑海中闪过一句“眉联娟以蛾扬兮,朱唇地其若丹”①,唇红齿白,巧笑倩兮,她的呼吸也都不自觉放轻了。

今日的上官宁和从前比格外的不一样,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又鲜艳得移不开眼睛的光。

她偏过头来看见长孙燕和傅子笙后微微一笑,情真意切道:“子初与燕儿来了,别站着啊。”

“嬷嬷,你去给她们一人拿一盏银耳坐着吃。”

“谢谢。”傅子笙道了谢,由宫里的嬷嬷领到喜桌边一口口吃着银耳羹。

羹里有红枣飘摇,银耳芯嫩黄滑口,甜津津又不乏嚼劲的口感,让她胃口大开。

傅子笙暗暗吃惊上官宁婚嫁当日会有如此大的转变,整个人好像鲜活了,注入了某种灵魂。

恐怕在今日就算再倾国倾城的人站在她面前,也不如上官宁貌美娇艳。

她这边拿眼睛瞥向宫人们进进出出的闺阁内室。

长孙燕吃完了银耳羹从一旁悄咪咪地摸到她身边,温热的小手暧昧地摸上她的手背,小声窃笑道:“子初姐姐,我就说一定要见到宁姐姐吧,是不是很好看?”

“燕儿觉得天底下最好看的人除了母后,就是宁姐姐了。”

“嗯。”傅子笙点头,“今日上官宁是主角,能使所有人成为陪衬,黯淡无光。只愿她婚后美满,新君值得她托付终身。”

长孙燕不懂什么婚后不婚后的,她捧着脸美美地幻想道:“不知道燕儿穿上红红的漂亮衣服的时候,会不会也像宁姐姐一样好看。子初姐姐也会不会觉得燕儿好看?不,子初姐姐肯定比燕儿更好看!”

“说什么呢,等你大婚的时候,我怎么会与你在一起?”

傅子笙为她的笃定感到无奈,拉起她的手,与她一起往上官宁身边走去。

上官宁梳妆完,一头珠冠光彩照人,起身后走到两人身边微微蹲身,笑着摸了摸两人的头,含蓄笑道:“你们两个小人,人还小小,想得却远。”

她目光柔和的看着长孙燕,“等到了燕儿出嫁那日,我约莫还在京城中,我定来为你亲自梳头贺礼。

通政司李府就在京城中,你有空了许还能来找我叙叙旧。”

说来,她的同龄好友都在苍戎国,在昌国贵族圈子里竟不认识任何闺中内子,想来真是遗憾。幸好有燕儿陪她说说话。

只不过子初的话,上官宁看看兴奋不已点头的长孙燕,轻咳一声道:“子初妹妹当是知道自己将来如何,我就不多在燕儿面前提,免得她又哭你。”

她对傅子笙露出惋惜之容,轻轻一叹道:“内子嫁作新君妇后,多有不便,恐怕再也见不到子初了,望你珍重。”

“嗯。我会的。”傅子笙答,心里最后一丝怨气也随之烟消云散。

她拿出给上官宁的新婚贺礼,一对腰坠的紫玉双环佩扣,当得上重金豪礼。

上官宁眼前一亮,连忙让贴身宫婢收了起来,想了想,她让嬷嬷再把她身上外面的霞披摘下来,她要穿戴在内衬腰环上,走动间隐隐见幽紫光隐隐绰绰,宛如暗香浮动。

傅子笙表示很满意,她的眼光向来不差。

然后傅子笙满意的拉着长孙燕出了上官宁的宫阁,目送她手持罗扇,一步步走向院中停放的宫轿。

“劈里啪啦——”宫里燃起了鞭炮,一通炸响后丢进了铜盆里,顿时锣鼓喧天。

“新娘上轿,红红火火,起轿嘞——”

这可是真的十八台大轿,只见那抬轿女夫扎足马步,脚尖一滑,右脚往前一勾,众人一声抵气的“喝”!

抬轿女夫腰马背一挺,肩上红木压实肌肉,轿身就牢牢地掠空。

走一步啊舞两步,前走三,后走二,一步二摇出了轩雅阁。

“哇!她们的力气好大哇!”

“子初姐姐,你说宁姐姐坐在里面会不会晕啊,看着好高好危险呢!”

“子初姐姐,嗯?子初姐姐你没有在听燕儿说话吗?”

长孙燕蹦蹦跳跳地在傅子笙面前手舞足蹈。

傅子笙看着花轿走出宫门,想着之后上官宁就要去金銮殿拜天子,随后见到长孙燕朝她挥舞的手。

“听着呢。”

傅子笙回神,将她从地上抱起来,稳着步子往外走去,“走吧,燕儿要去看热闹吗?”

长孙燕点头如捣蒜,欢呼道:“看热闹!看热闹!”

她们来不及走去御前,傅子笙脚步一转干脆去了朱雀门等花轿过去。

“好。”“燕儿送了宁姐姐什么礼物啊?”她随口一问。

长孙燕眼睛一眨,笑吟吟地捧着两只手作鸟窝状,乖巧偷笑:“嘻嘻,不能告诉子初姐姐,是秘密!是秘密哦!”

傅子笙走得吃力,将她放下来牵着手,故作摇头道:“燕儿的秘密真多,子初猜不透啊,猜不透。”

“哈哈哈子初姐姐!”

长孙燕至始至终都没有说她昨夜送给上官宁的礼物是什么,还好傅子笙的好奇心不重,第二日就忘了要追问。

两人从朱雀门看见李长年的真面目,傅子笙心道好一个白面小生、风流倜傥,头戴簪花帽,脚蹬金缕鞋,人逢喜事精神爽。

宫轿改马车,马车驶进朱雀街,很快就被看热闹的百姓们遮挡住看不到了,傅子笙便领着长孙燕回了萱若阁。

而另一边,上官宁与李长宁的大婚顺利进行,拜过堂后她就入了新房,宫婢们抬来简单吃食让她独自享用。

傍晚时分,有些微醺的李长年稳着心神进了洞房。

李府的下人端来喜酒,“请帝卿殿下与驸马饮用。”

上官宁面容酡红娇美,盯着一旁的李长年。

李长年好似才从美娇娘的震撼中回神,双手一抖,侧身接过两杯玉液琼浆,对帝卿道:“殿下,酒。”

“妻主不必多礼,唤我一句宁儿可好?”

李长年把头低的更低了,不敢看她,两只耳朵微微一颤,红得喜人,声音颤抖:“是,宁、宁儿夫人。”

上官宁接过那酒,轻嗅了一口,眼神明亮,道:妻主,这酒里加了什么,像是有些石粉味道?”

她这边苦恼。

李长年却抬了头,痴痴地看着她,‘她何德何能啊……’看呆了好一会儿,才紧张地握紧酒杯道:“夫、夫人,今日端阳,喜酒里加了少许雄黄,添驱邪避毒之意,夫人饮下可暖暖身子。”

上官宁也听过百姓家里会饮雄黄酒,少喝些,对洞房也应当不妨事。

她羞涩地点了头,当即一饮而尽。

“妻君请。”

“啊?啊!哦,好,我也喝。”李长年看着她唇边流露的珠液,心中痛得窒息,强忍手抖将喜酒饮下。

随后,李长年让宫婢奴仆褪下,邀上官宁上榻,亲自笨手笨脚地为她宽罗裙,取珠钗,动作一丝不苟,奈何发丝勾连,扯得佳人娇呼连连。

李长年急得满头大汗。

上官宁暗笑不动,见她窄腰锦带上挂着一枚斑驳的玉蝴蝶,用手捡起来好笑道:“妻主怎么还将它挂在新婚的喜服上?”

李长年眼神一瞥,结结巴巴道:“啊?夫人说这个?这是我与夫人初次见面,夫人见我说话讨巧,离开时亲自赏我的,长年自是要每日佩戴在身上,思念宫中的夫人。”

她说的信誓旦旦。

上官宁心中一暖,与李长年眉目相对,氤氲之色渐渐模糊了眉梢。

“妻君……”

“夫人……”

我住深宫阁,君住皇城南。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城河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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