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再打一碟泡菜吗!谢谢!谢谢!”侯至抹去一嘴的泡菜酱汁,将小料碟举得忒高。
服务生点了火,烤盘上方的吸烟器呼呼运转起来。
段也虚虚含了支烟在嘴里,点燃后夹到谢玉承唇边。
过滤嘴上残留有对方浅浅的体温,谢玉承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老二对陪酒女的这些动作很是熟悉嘛。”董行书话中有话。
这种行为他在酒吧里看过不少,一般都是陪酒的模子给老板点烟,暧昧又殷勤的示好,总是能把老板哄得心花怒放。
段也支着下巴,烤盘里的白色烟雾顺着吸烟管道网上涌去。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倒是你,好歹也是半个成功人士,平日里陪客户时不少点过模子吧?”
段也抬起胳膊抵了抵谢玉承,故意拉着嗓音问:“哥,董行书给你点过模子哥没?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温柔的还是强硬的,那种欲拒还迎的怎么样?”
“我那是工作需要。”董行书脸色阴沉。
“这个!这个!五花肉和肥牛全部味道都来一份!”侯至一边点菜一边乐呵呵得道:“老哥,你平常都在哪家酒吧玩?要点模子的话可以找我,男模女模我这儿都能联系,陪同性客人不加收费用哦!”
段也将碗筷拆开来,用热水过了一遍碗筷,唯独漏了董行书的。
“是是是,工作需要,白天人模人样,晚上搂着模子玩得不亦乐乎。YU好玩吧?那地方我也有参股。”段也笑道,明显不怀好意。
董行书眉头微蹙,他昨天晚上正巧去的就是这家叫做YU的夜场。接洽完工作后,客户提出要去夜场放松放松。
这种时候一般都会点几个陪酒的姑娘或者男孩,客人那边不知从哪得知了他的性取向,也给他点了两个长得乖巧的0。
“原来是个大老板啊!幸会幸会!这是我的名片,下次再点的话记得找我哦老板!”侯至忙不迭地递出自己的名片。
董行书莫名感到烦躁,将那张名片扔了以表忠心,“玉承,你知道我不是个爱玩夜场的人,去了也是工作需要,身不由己。”
“啧啧啧——”段也扯着谢玉承的衣袖,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哥,你看看这个人,带一破金丝眼镜装禁欲系,口口声声说喜欢你,其实背地里玩得比谁都花,死渣男!我们一起鄙视他!”
谢玉承在菜单上加了几个素菜,目光淡淡瞥了一眼落在地上的名片,弓下腰捡起来。
“你们那行要陪客户,这种事情少不了,我能理解。”
董行书皱着眉头解释道:“玉承,你要是介意,以后我就不去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谢玉承轻笑一声道:“不过就是个喝酒,又不涉及到上床。真要上床,那我只能说,记得戴套。”
董行书端起茶杯强装镇定,听到这句话时冷不防地被呛到了,还是侯至热心肠地给他递纸。
“老板!有生意可别忘了我啊!我叫侯至,现在在‘根据地’做营销,不管你是订台还是点模子都可以找我!”
“你!能不能别再吵了!”董行书咬牙切齿地冲他发火。
侯至却也不恼,笑嘻嘻地问他平常喜欢去什么酒吧玩,嘴里不离‘生意’两个字。董行书被他弄得头疼,转头又看见对面那两人聊得火热,心里顿时跟火燎了似的,火辣辣地烦。
“这家店我还第一次来,闻着好香,是你喜欢的?”段也夹起几片肥牛在烤盘上铺平。
谢玉承想放素菜下去,不小心有滴水落进锅里,油花向外飞溅。段也立刻挡在他身前,露出的手腕被溅上几点油,皮肤也不知道烫红了没有。
“我真是,毛毛躁躁的,你疼不疼?”谢玉承拿起湿巾替他擦掉手腕上的油。
皮肤上看不出什么痕迹来,但段也却嘟囔着说疼,非得把手腕凑到他唇边。
“哥,吹吹。”
谢玉承一向拿他没办法,轻轻往他的手腕上吹了几口气。带着体温的微风拂过手腕,像被羽毛挠了一下,脉搏在无形中加快。
他们坐的位置其实是个外摆,但因为桌子之间间隔不大,烤肉散发的热气在四周挥之不去。
谢玉承的脸因为缺氧而微微发红。
段也眯了眯眼睛,低声在他耳边道:“今天好漂亮,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吗?”
肥牛在烤盘里滋滋冒着油花。
侯至这时候还在一个劲地推销自己负责的酒吧,“我18岁休学入的行,整条街上最赚钱的那几家我混不进去,也就也哥肯收留我。”
“‘根据地’前一个老板在外面欠了债,要把酒吧低价出兑给隔壁夜场的做慢摇吧。知道也哥不仅以市场价给他收购了,还继续做清吧。”
“清吧哪有慢摇吧赚钱,老板您说是吧?”侯至一边吃一边说。
董行书揉着太阳穴,“段老二家里有钱,他还没落魄到需要靠一家酒吧谋生。只是这家酒吧,对他来说意义不一样。”
“哦?老板,你和也哥很熟啊?”侯至好奇道。
“不熟……”董行书觉得自己的头快炸了,“你能好好吃饭吗?”
“那您下次有客户记得叫我啊!绝对给您服务到位!”
“……”
“包的!”
烟雾隔断了来回的视线。
自从分手后,谢玉承每天都会精心收拾后才出门,可不管什么时候,被人说漂亮都是件很开心的事。谢玉承压着嘴角,给段也碗里夹菜。
“这话也不对。”段也说。
谢玉承疑惑地嗯了一声。
“你一直都这么漂亮,从我见到你第一天起,我就觉得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男人。”
段也支着下巴,目光在他身上肆意打量,“我记得是在‘根据地’?第一次见你,好像是你们班聚餐吧,你们一那桌十几个人,我在台上一眼就看到你了。”
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谢玉承默不作声地想,那次好像是大四,正巧碰上班会,班长组织大家一起去酒吧聚一聚。
都说大四约等于毕业,要考研的考研要工作的工作,不像之前那么闲了。
当时的‘根据地’是民谣的主场,音乐声悠长,特容易让人产生低落的情绪,哪知道驻唱刚唱完,一个穿着潮流的帅哥就抱着电吉他跳上去,那模样和气质都特板正。
“喝了酒,被珊姐推到台上去给她伴奏,半首歌她都没唱完,直接蹲台上吐了,给老板气得那叫一个火冒三丈。”段也笑得前仰后合。
他的手举起来,朝着路过的服务生打了个响指,要了个一次性围裙。
谢玉承眼眸低垂,淡淡道:“好像是有这事儿。”
“我才不信你忘了!”段也接过围裙,“穿上,这么好看的衣裳,别弄上油了。”
谢玉承放下筷子,将围裙套在脖子上,正要去系腰上的系带。段也侧过身,修长的手指勾住系带往他后腰带去,系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因为太热,身体有些发烫,他隐约感觉到段也在他腰上扶了一把,掌心滚烫的体温隔着衣服传递过来,脑子突然闪过多年前在酒吧的那一幕。
谢玉承一开始对摇滚没什么特别的好感,但当段也抱着电吉他出现在舞台上时,那种青春蓬勃的疯狂劲着实吸引了他的眼球。
而段也从台上下来的时候路过他的身边。
那时候他正巧起来上厕所,被那把电吉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段也伸手扶住他的腰,双目对上的时候,两个人谁都没在第一时间说话。
“哟,这不校草吗!刚才怎么没见着!”社团的人吼道:“要一起玩吗!”
段也松开他的腰,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那什么……”段也跟着社团的人坐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杯满满当当的酒,“刚才抱歉啊,我、我是今年刚入学的大一新生,段也,你叫我小也就可以了。”
社员的人突然起哄。
“哟!段老二你可以啊!上来就撩咱们学校的校草!”
“别他妈胡说八道!我是刚刚撞到他了!”段也凶狠地冲着社团的人骂了一通,末了,他转过头时,脸上的表情又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承哥,你别生气,那就一群傻逼,尽会胡咧咧。”
十七八岁的少年,剪着一头干练的短发,恰好合身的黑色坎肩包裹着他流畅有力的肌肉,线条被完美衬托出来。
他的身上有一股皂香味。
酒吧昏暗的灯光下,段也的脸给人一种张扬又桀骜不驯的感觉,他的瞳色很暗,眉目深邃,仰头吞下那杯酒时,他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
酒精和烟草的味道在酒吧里最为浓郁,但那股皂香味却始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个,能加个联系方式吗?”段也问道。
“这就没必要了吧,我们不常在学校。”董行书扶着眼镜走过来,手扶在谢玉承的肩上。
段也瞬间对他流露出一股敌意,像是压着火气道:“不影响,我只是想邀请承哥来参加我们的社团活动。”
“他不喜欢摇滚。”董行书言简意赅。
那时候的段也,怼人的功夫还有点生疏,居然一时片刻不知道该怎么回呛。
董行书又道:“小学弟还是不要随随便便加别人的微信,我们家谢老师喜欢男人,和你们玩摇滚的直男不是一路人,怕吓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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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说好的我请,你们都坐着别动,我去买单。”谢玉承起身道。
董行书跟着站起来。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段也敲了敲桌子。
他单手搭着椅子,唇边的笑意不达眼底,让人察觉道一股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我哥让你坐下,情敌1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