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被硬生生冷醒的一天。
由于昨晚实在是太累了,江棋进了房间的第一时间就是扑在了床上毫无包袱地睡了过去,昨个又来通风的窗都没关,直吹着床那边,如果不是身上还盖着被子,恐怕隔天就会变成下一个陈亦鹤。
江棋前段时间学了个歪招,反正窗也是半开着,平时轻轻一推就能关上,干脆一点直接把拖鞋扔过去,啪地一声就关上了。
重复平日的骚操作之后,江棋立马把头粘回来枕头那睡觉,还顺手在手机那边定了个9点的闹钟。
如果离开棉被的话,整个房间都会有一种素凉的感觉,单单是站在原地都觉得冷,南方没有地暖,倒是有点苦了作为半个北方人的江棋,一下床就是渗人的冷。
太阳在东方那边憋了大半天才开始亮,7点多的时候只有一点点轮廓,直到8点整个天才亮起来。
"嗞一一嗞一一"
江棋连头都没露出来,直接伸出一只手把手机捞回来:"……谁?"
"你杨叔我。"杨光在那边嘿嘿地说。
"这么早就来了?"江棋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只得在床上弹起来立马穿着拖鞋往外走,"……杨叔,你们这会儿正在车站?我去找你们。"
"嘿呦别急,我们这边还有半个小时才到站呢,还你现在可能还没起床吧,再睡多几分钟再起来吧啊,也不是那么的急,打个电话通知你们一下。"杨光别人在旁边说,边压着那头的莫念念说:"人家还没睡醒呢,别吵人家。"
江棋正在洗漱台前,隔着个电话都能听见对面在喊:"我不信!电话都能接了现在都8点了还不起床!高中生这么懒的吗!"
……有心情你来当这个高中生好了。
江棋无语地对着电话那头说:"别喊了,我听得见,回头我就在车站的西门那边等着你们。"
杨光迅速给莫兴探传过去一个眼神,他马上会意捂住莫念念的嘴,电话另一头瞬间安静。
"那行啊,先挂电话吧,不打扰你了。"杨光生怕挂电话晚了莫念念会过来抢电话,赶紧把电话挂了收起来才避免了一遭惨祸。
江棋看着对面的电话刚说完就被挂掉,脑子空白了几秒后迅速反应过来开始早上的洗漱,边走过去对面门那边提醒人起床。
"醒着呢。"陈亦鹤开了条缝,往外面露出半张脸来,上来就被冷风吹了个通,又重新缩回去往外面喊:"这外面的窗能关吗?好冷啊~"
"能有多冷就开了两扇而已。"江棋嘴上是这样子说,实际上还是过去关掉了大半扇窗,两面窗都留下两条缝用来通风,又转过身说:"醒了怎么不叫我?我还是被电话叫醒了。"
"你最近挺累的,睡多了会儿也好,所以就没叫你,我当时又重新把外面打扫一下,本来想着说到时候8:30再叫你起来的,只不过没想到这么突然而已。"陈亦鹤边说边把手探到自己的额头上,"我发烧差不多都已经快好了,不会影响今天出门的。"
江棋愣了一下,自己倒是没说不让他过去,但是无论有没有说,在发烧这种情况下都是不会让他去的,只不过言语还没有表达出来就被看出来了。
毕竟对方是自己合租的一年多的人,太了解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了。
陈亦鹤垂下眼来,低头看江棋,眼里夹杂着不明的情绪又被迅速收回来,平淡地看着他。
"……随便吧,今天的气温我看过了,现在大概有6℃,记得穿多点衣服出去就行。"江棋说完之后呸呸几下把口里的泡沫吐出来,简单的漱口完就进了房间换衣服,"我们9点左右就过去,就可以跟他们正好碰上。"
陈亦鹤点头,坐在沙发上等。
"你给他们找好地方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陈亦鹤问。
江棋:"已经找好了,找了两家民宿,就在这附近,靠近一点好。"
陈亦鹤:"他们这是来了多少人?"
江棋在房间里单手扣着衬衫扣,空出另外一只手在衣架那边拿下大衣披在身上,边回应着问题:"大概四个人吧,人不是很多,回头聚餐在这边的话也不会有太大的负担。"
陈亦鹤刚打定好主意,忽然之间又想起来什么往他房间门喊:"嗷!我们好像还没有买食材吧,待会儿我们早点出去,先提前准备一下,这会儿菜市场开门了。"
"行。"江棋拿上手机,出了门。
"快要过年了,都囤点吧。"江棋拿着手机只需要的食材,陈亦鹤个子较高手速又快,负责拿下来放在推车里。
除夕的时间一步一步紧逼,这个时候正好是过年囤货的高峰时期,商场上全是人,个个都急着买所需要的物品,人潮汹涌,一个不经意就容易走散。
陈亦鹤边走在前面拿东西,边注意着后面的江棋,偶尔几次回头看,没看见人的时候就会停下来,等会儿。直到人回来了才继续往前走。
江棋拿着手机正跟车站那边的杨光他们发消息,提醒着他们在西门等着,确定无误之后才去到前台那边付钱。
"回头你来做?"江棋低头看着推车满当当的食材,有点无奈地说。
陈亦鹤笑着把推车给了工作人员:"也行啊,正好让杨叔他们试试我手艺。"还怕这话说的不够通彻,又解释了一下:"毕竟是一整个过年了,多囤点货也是可以的,放心吧。"
江棋也找不到理由来回怼,默默的在旁边付了钱,全部拿回出租屋放入冰箱之后又打车去了车站那边准备接人。
"就在西门正门口那个有长椅的地方,我们就坐在那等你们。"江棋对电话那头说。
"行啦行啦,又不是老到路都不认了,我们这边已经停站了,马上就可以出车站。"杨光说。
陈亦鹤轻捻着手上的银色手链,摸着那块圆形的小银牌凹进去的半框形发呆,银色手链通冷风,吹了会之后就会有些冷,戴在手腕上这种冷的感觉非常的明显。
出于平时上学的原因,往年陈亦鹤都不怎么喜欢往手上带什么装饰品,人家半路上有女朋友带小皮筋,或者说为了耍帅纹纹身,带稀奇古怪的东西的时候,陈亦鹤手腕上空空如也,倒是维持了三好学生这个份,如果不是江棋这一份生日礼物,就打算什么东西都不带了。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手链上的冷度从手指上蔓延到整个身体,像是有一种电流,反而令人很清醒。
就在陈亦鹤还在发呆的时候,江棋已经在门口那边看见他们出来了,推了一下他叫他起来赶紧接。
陈亦鹤瞬间清醒,往门口那边一看就看见了熟悉的人。
"杨叔,莫叔,周叔。"江棋简单打了一下呼,顺便摸了摸高到胸口的的莫念念。
"这么准时,我还以为要等多会儿呢,还以为说你们会再回去睡多会儿。"莫兴探到处看,不禁有些感叹,"太多年没有来过这边了,这变化可真大,差点认不出来了。"
江棋挑着点问题随便回答了几句,边打了两辆车拉他们去民宿那边放东西,路上不亦乐乎,气氛拉满。
"今年过年有什么心愿不?"杨光问。
"心愿没有,没什么想要的。"江棋戳了戳旁边的陈亦鹤,"你有吗?"
"我也没什么太大的心愿,要是可以的话就学业圆满。″陈亦鹤说。
"后面几天一起聚个餐吧,正好聊聊天,都好久不见面了。"周岁聿说。
江棋送至门口,确定了一些事之后又原路跟着他返回,走回去时温度还降了些,收紧了大衣才暖和起来。
前几天都是在阳台上吹的风,很少在下面边走边吹风,地上的风要比在阳台上的风猛烈多了,吹多会儿都进灰尘,猛烈得很,走多会儿腿都冷得在振。
"陈亦鹤。"江棋走到一半突然之间说。
"嗯。"陈亦鹤抬起头来,与他走到并肩,"什么?"
"我们这是认识多久了?"江棋说。
"快有一年多了吧。"
"忽然想起个事啊……"江棋看着天,轻颤着眼睛,"好像除了池时之外,我还没有交集这么久的朋友。"
"哦,当然这种交集还交集上了我们是合租,又是同学又是朋友的份上,以往这么多年来我还没有做到这么重的地步。"江棋说。
陈亦鹤看着他的眼睛回复:"嗯,我其实也没想到。"
没想到我的路上忽然之间出现了一个你,没想到而已。
这个机遇,可遇不可求。
"我似乎还没有见过你的父母。"江棋转过头来,"当然我不是在说你的私事,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也没什么,我附近的人都知道。"陈亦鹤笑笑,"也没什么,我父母他们很早之前就离婚了,我本来是跟着我爸的,但是后面我爸出了点事之后,我就跟着我妈了,那个时候我年纪太小了,我也不是很清楚究竟是什么,可能终究未来有一天会知道。"
"他们那段时间总是经常吵架。过年那个时候除了出门见亲戚之外,就是在屋子里吵,无时无刻都在吵,我也不见得他们究竟有多大的怨恨,可能是一味的把错误推,推给对方不愿意,就这样子一直下去,偶尔看见人家父母,我居然还有些羡慕,他们的父母都是会向他笑的,我的父母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分给我。"
"那个时候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的错,但后来我长大之后才知道。只不过是成年人之间的那一种说不上来的怨恨,说是恨吧,但是又是一种不明确的爱意,想着对方,但是又被无数的杂事给弄混,直到崩溃,确实要带着对方不放手,让对方一起痛苦,要下地狱,两个人也要一起。"
陈亦鹤垂下眼来:"我后来去查过心理资料。才是用那一种爱,根本算不上爱,而是一种心理上的偏执,不喜欢就见不得别人拥有,像是一个疯子一样执着自己的信念,对我来说太可怕了,甚至让我一度认为他们两个就是一个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疯子,折磨完他们自己还会来折磨我。"
江棋沉默了会儿,又像是恍然大悟的在旁边嘟囔着:"……怪不得……"
"你看得出来,对吗?"陈亦鹤说,"我骨子里流传的是他们的血液,我也有这一种偏执,不过我从来没有表现过,令人痛苦的,谁都不会愿意见。"
"我没有加,目前唯一开心的就是去上学,别人都是在嫌弃上学的路上,只有我会享受这种感觉。"陈亦鹤艰难地扯出一个笑来,"不说了,先回去吧,这些听了也没什么好。"
江棋盯着他的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继续往前走,本来没想过要问这么多的,只不过是好奇他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世,随便打听,没想到一下就捅了个大的。
这种程度……像是两个异类混在了一起,成了同类。
这也"只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