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勤劳能干的小精灵的帮助下，慕笙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陶瓦罐里长出了饱满丰硕的瓜果蔬菜，餐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小精灵用数不胜数的作物换来了白银黄金丝绸帛缕，还有华美庭院。】

【只是慕笙从始至终都没有见过这位帮了她许多的好心人。】

今天的“果实”是河蚌，河蚌里盛着洁白无暇的珍珠。在小精灵这，河蚌被当成了一种经济作物。

某个凉快的角落，慕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被黑布蒙上双眼，什么都看不见，耳边响起杂物器具碰撞声。

锅碗瓢盆，镰刀铁铲，从厨房到菜园子，从院子到里屋，都是小精灵的“统治区”，容不下她半点插手的余地。

——哪怕这是她自己的屋子。

“右手抬一抬。”小精灵拽了拽她衣角。

慕笙思考着顺从地抬手，做一个自觉的工具人，充当他的人形脚手架。

“左腿收一收。”小精灵轻拍她的膝盖。

慕笙收脚，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乖巧得不可思议。

小精灵站在她肩膀上看着她，一双灵动清亮的眼睛眨巴，有流光在眼底跳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点子，唇角扬起了一个坏心眼的笑。

“脑袋往我这边侧点，”他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头顶有树叶。”

凑得太近了，呼出的气扑得她耳垂痒痒的，。

“你别动，我帮你。”

他视线越过蒙在慕笙眼上的黑布，停留在她光洁的额头，他踮起脚尖，拨开碎发，闭眼吻下去，很轻柔，如同柳叶飘落湖水，漾起不起眼的涟漪。

“怎么了？”

“额头沾灰了，我给你擦擦。”一吻结束，小精灵才睁开眼。

“那……谢谢？”

“不客气。”

【忙碌的时间很快过去，小精灵将今天的收获装进竹筐。轻轻地，一阵风吹过，他和竹筐齐齐消失在原地——小精灵又要市集啦。】

慕笙肩膀上一轻，身旁的呼吸声随旁白话落消失。

【临走前，小精灵害怕慕笙把自己饿死，将一块大饼取下，中心掏空套在慕笙脖子上，叮嘱她如果饿了记得张嘴咬，等到她把一整圈大饼吃完时他就回来了。】

慕笙扬眉，这剧本……

【可惜她太懒了，吃完嘴边的甚至懒得给饼转个圈。】

【她挂着大半个饼饿得眼冒金星，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小精灵的身影。】

有点奇怪。

【奇怪吗？】

不奇怪吗？

【奇怪就对了。】旁白声音有点虚。

【因为我拿错剧本了。】

“……”

慕笙满地找刀。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你不要动，我去厨房给你拿个红包。

【失误失误。】

【慕笙肚子咕噜噜地叫起来，饥饿迫使她爬起来偷吃，不曾想会在厨房碰上去而复返的小精灵，并意外发现了小精灵的真面目。】

点心放在蒸炉里没拿出来，小精灵半路折返把它端出来，然后迎头撞上慕笙。

“你……”

在小精灵怔愣的目光中，慕笙看着他，眨了眨眼，将掏出来的刀塞回厨具架子上，脸上十足无辜。

她没想到小精灵会这么快回来，就像小精灵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掉马。

故意的？

【绝对没有。】

慕笙想说什么，手中一沉，低头一看，多了一盘子点心。

【意外暴露后，小精灵不再出现在慕笙的眼前，也不再插手她的生活。他消失那天，院子里井然有序，橱柜里整洁无尘，角落里还摆放着用珍珠换来的金币。】

【陶瓦罐再也长不出神奇的作物，她试图呼唤他，得到的只有风的回声。】

【被小精灵“打扰”的生活又回到原点，唯一的不同，是她不用担心被饿死了。】

一个月后的晚上，慕笙躺在柔软的床垫，定定看着因为小精灵而焕然一新的屋子。

眨了两下眼睛，她拉上被子缓缓翻个身。

月光慢慢爬进窗户，如水薄纱笼罩在床上酣睡的人身上，藏在床头的小人儿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坐在枕边抱着膝盖看她。

目光自她脸颊徘徊，最后落在她手心。

他喜欢躺在她手心里，面对着她，大拇指大小合适，正好可以让他当抱枕抱着入睡。

她的手并不怎么柔软，还有一层茧子，温热有力，令人安心，实在不像懒惰散漫的人能拥有的。

小精灵看着看着入了神，从思绪中惊醒，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爬上了她的手心。

最后一次。

他想，这是最后一次，她不会知道的。

小精灵毫无负担地躺在慕笙手心熟睡，他发誓清晨到来之前就悄悄离开。

真的。

【几个月后，一名商人献上最美丽的花朵，所有见过花的人都为它折服，陛下遵守诺言将继承人之位赠与这名商人。】

新的剧情，慕笙眼前一亮。

【高兴早了，没到你。】

哦。

慕笙最近开始频繁做梦。

很新奇。

拨开一团迷雾，慕笙看到了她的院子，被小精灵翻新过的。

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但视角不对，周遭景物被放大了数百倍，她仰头不一定能看到全貌。

有东西堵在半路，一团黄棕色打底，点缀漆黑斑点的不明生物缓缓转身，是一只麻雀。

她走近朝它比划两下，发现它跟自己身高差不多，张开翅膀时比她还大只。

慕笙：？

麻雀不怕她，瞪着黑豆子的眼睛好奇地看她，显然它也没见过同自己一般大小的人类，一蹦一跳围着她转圈，左右歪头打量她。

巨物恐惧症患者有福了。

好奇归好奇，麻雀没有表现出攻击意图，慕笙绕过它，依着记忆的方向找到了屋前的小路。小路以外的地方到处是新长出来的草茬，绊脚。

她走近发现有人霸占了她最喜欢的躺椅，在树荫底下小憩。

她仰头，躺椅和那人像小山一样大。

找到合适的落脚点，慕笙在空中两下借力，衔接攀爬跳跃，左右翻腾，转眼上了躺椅的扶手。

这下终于看到人真面目了。她不认识他。

正准备跳下扶手，那人醒了，他揉了揉眼睛，语气含糊而熟稔：“你回来啦。”

声音很熟悉，慕笙转身仔细打量他，视野一晃，只见他双手把她捧起来，动作很轻，没有让她不适。

“我做了好吃的，快来尝尝。”

她没有答话，双手搭在他指尖，由着他把自己带到餐桌。

慕笙神色古怪地凝视桌面上那张为她量身打造的小餐桌，还有配套的小椅子。

对方贴心地帮她拉开椅子，凭空变出来一张合适她用的小餐巾，折叠平放在她膝盖上。

“小精灵多吃一点才能长得像人类一样高。”

慕笙：？讲谁？

看着盘子里比她人还大的甜点，她恍然大悟。

哦，是她。

二十分钟后，慕笙捂住嘴巴，另一只手抓着那人的手指，把对方递来的糕点推得远远的。

她推拒：“你吃，留给你的。”

慕笙把剩下的菜品点心全部反塞回去，一边塞还一边说。

“这个好吃，多吃点。”

“那个味道也不错，是甜口的，我觉得你更喜欢。”

“这道菜很独特……吃不出来吗？没事，多吃几口就吃出来了。”

转移别人注意力的最好方法，就是把话头绕回对方身上，牢牢把握主动权。

又过了二十分钟，餐桌上一扫而空。

慕笙问：“好吃吗？”

他点头。

她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事儿就过去，没想到一茬过后还有一茬。

“你干什么？”

“小精灵要多晒晒太阳才能长得跟人类一样高。”

“……谁告诉你把小精灵倒挂在树枝上晒能长高？”

“族中长辈说的。”他倒理直气壮。

慕笙木然。

就这样，慕笙被他折腾了一天，精疲力尽，看得出来，第一天做人，他还不习惯。她第一天当小精灵，也挺不习惯的。

晚上。

“别告诉我小精灵不可以睡床。”慕笙一把抢过枕头。

他欲言又止，眼巴巴地看着她：“可以睡的，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想要你睡在我手里。”

“我拒绝。”谁爱睡谁睡去。

【所以你最后为什么会同意？】

别问，别管，不知道。

醒来时，慕笙把梦里的一些情况告诉旁白。常年与魔法接触的人不会做梦是铁律，不谈梦里的事，单凭她能做梦这一点就足够离奇。

【……你可能误入了谁的梦。】

小精灵会做梦吗？

【不会，不过他们能制造梦境。他们与同族交流往来都是在梦中，他们种族遍布世界各个角落，靠接触联系根本不现实。】

【忘记跟你说了，在他们的梦境里，注意不要随便承诺或者交易什么。】

“为什么？”

【因为会成真。】

【普通人类会把这种梦境当成现实的一部分，然后与可能以任何模样出现的小精灵交易，交易的东西醒来会变成现实，所以没人察觉。】

【“梦想成真”对小精灵来说不是一句空话。】

【你跟别人不一样，你知道那是梦境，要是随便跟他们交易，哪天缺胳膊少腿自己找回来。】

“啊。”

【啊什么啊。】

“明白了。”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