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恶魔在一片漆黑中醒来，这里是地下与地表的缝隙，恶魔不能在阳光底下生存，可是他也回不去了。
他已经不是恶魔了，地下宫殿驱逐了他。
他算什么呢？他没有心脏，又没有恶魔的特征，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所以他哪也去不了，只能待在地上世界和地下世界的交界处，作为两方的异类在缝隙里游荡。
小恶魔想起了小骑士。她应该已经救出小公主了吧，小骑士那么好，说不定已经和小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地上会是什么样子？
小恶魔想要出去找小骑士，可是他刚一碰上阳光，那在人类看来暖和又舒服的光芒竟一瞬间灼伤了他的皮肤。
他沮丧地收回手。
“原来你在这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抬头，看到了他心里想的那个人。
“我找了你好久啊。”听起来有点小抱怨。为此她差点把地下宫殿拆了。
【你那做法跟拆了有什么区别？】
“你怎么——”小恶魔惊喜地看着她，想说什么却被她弯腰抱住。他紧紧搂着她。
“我是来带你走的。”慕笙摸了摸他脸颊，好像有点瘦，她问，“你要不要跟我走？”
“要！”小恶魔一下子就答应了，然后眼里的光芒又暗淡下去，他小声说，“可是，外面的阳光太疼了。”
“但是我可以忍一会儿。”怀里的声音更小了，他也不确定。
“你不需要忍。”她笃定地说。
“我可以把我的心脏借给你一半，这样你就可以变成人类了，你愿意吗？”
“我愿意。”
“人类的寿命很短暂的。”
“没关系的，我想跟你一起。”他眼睛里闪着光，倒映着她。
【小骑士把她的心脏分给小恶魔一半，这样小恶魔也可以在地上自由地生活了。】
慕笙把他扶上了她的枣红马，带他离开了北部森林。
他好奇地东张西望，地上世界的一切对他来说太新鲜了。
这里真大啊，又宽阔又明亮，阳光暖暖的，映在湖泊中比金子要亮，微风柔和，拂过皮肤很舒服，人群里热闹喧哗，人群外动物们在嬉戏觅食……
地下宫殿根本没办法和外面相比，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类销尖了头也要往里面钻。
慕笙告诉他，因为人们很容易忽略自己拥有的，而眼馋那些他们没拥有的。
【离开森林后，小骑士带着小恶魔一起旅行，他们遇到了许许多多有趣的事情。】
“今天怎么笑得这么开心？”慕笙在他们的临时住处旁擦拭马鞍，看着手里抱着黄油和小麦面包的小恶魔问道。
“因为发生了好玩的事。”
“什么好玩的事？”
小恶魔笑而不语，他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但就是不肯告诉她，他转移话题说：“我买了黄油，等会儿给你尝尝我新学的橡实饼。”
他转身要走进厨房，被慕笙拦了下来。
她把他抱到桌子上，双手撑在他两边，靠近他仰头问：“别吊我胃口啊，跟我说说。”
其实慕笙也是好奇心旺盛的那类人，跟她说话说半截能让她难受一整天。
她对着小恶魔又亲又抱，试图从他嘴巴里撬出点什么来。可惜小恶魔被亲得脖子通红，面上都无动于衷。
“好吧我不问了，你也别说了。”
问不出结果，她果断转身。
“——我不想听了。”
“别走。”他伸出小腿勾住她的腰，缓慢地挨着她蹭，他说，“你再亲亲我啊，再亲亲我就说了。”
终于慕笙把他亲满意了，他才挨着她肩膀开口：“你知道这个镇的胖镇长吗？”
她点点头。
“他可贪心了，这几天不是过节吗？镇上要收税，明明只要大人交税，他却强制要我们隔壁那对小孩交，两兄弟交不出税，他就私底下拿走了人家的烤鹅。”他有点嫌弃又有点忿忿不平地说。
“两小孩哭得可伤心了。”
“然后呢？”她清楚如果小恶魔知道了这件事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然后我就告诉他们镇长家的仓库有个天窗，以他们两的体型可以等晚上的时候爬进去，趁着天黑把烤鹅偷出来。”
“我记得镇长家的警卫很机敏，进去的时候可能发现不了，但出去的人总逃不过他的眼睛。之前跑进镇长家的小偷就是这样被抓住的。”停留在这个小镇一周多了，她对镇长的事情多少了解一点。
“对啊，所以我告诉他们，要是拿到烤鹅后被警卫发现了，就告诉他‘我们是给镇长送礼的，可是担心礼物拿不出手，所以打算晚上的时候偷偷送进镇长家。’”
“那个警卫不会信的。”
这个时候他笑了，笑得像只小狐狸。
“嗯他会让他们等白天的时候再送，可是之后的事儿谁又说得准呢，这件事说出来也是镇长理亏，他可不敢明着横。”
“你今天出门的时候看到两兄弟把烤鹅拿回来了？”
“嗯哼。”他抬起下巴，把鼻音拉长，一幅摇头晃脑的得意样儿。
慕笙抱住他，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两下。
“干得漂亮。”每次他告诉她这种事情后，她都会给他想要的奖励，用行动告诉他，这是对的是值得鼓励赞扬的。
“唔嗯……别亲了，我烤的橡实饼真的很好吃，我们吃完再亲好不好……”
令人感慨，小恶魔刚到地上世界的时候什么都不懂，许多人类的常识他都不了解，还有人情世故勾尖斗角之类的也是一片空白。旅行的过程中，慕笙还得充当导游的身份。
不知不觉三年就过去了，现在的小恶魔……怎么说呢？起码出门在外不用担心被骗，只用担心他把别人耍得团团转。
夜深了，他挨着她睡着了，慕笙翻身把他抱住，拉过被子盖好。一夜安眠。
【小骑士和小恶魔前往下一个城镇。】
集市很热闹，到处都是吆喝声，慕笙却发现小恶魔一幅兴致不高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变得闷闷不乐了。
“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她摸了摸他的头。
“没有。”他看了看她，摇头。
他看起来不像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慕笙想了想，临时改了主意，把采买计划放下。她找了家住处。
刚进到屋子里，他就默默坐在里面不吱声，看着慕笙收拾了一会儿东西，又回过神起身帮她一起整理。这个过程中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点都不像他。
往常他都已经讨到了好几个吻。
要来了热水和木桶，她带着他泡了进去。
在温暖的地方和她肌肤相亲，总能让小恶魔放下心防。
一片水汽中，他抱着她脖子吻，尤其喜欢用尖牙咬她的下巴和脖子，在上面留下一些暧昧的痕迹。像是宣誓主权。
轻拍后背安抚他，她又问：“怎么了？”
好一会儿，他额头抵着她的颈侧，闷闷地说：“我看到国王新发布的公告了。”
“上面写着什么？”她那会儿要跟守城的士兵办理通行证，没注意墙上的公告。
“小公主要找那个救了她的勇士，她想嫁给她，国王发公告在全国找人。”
“……”还好她见小公主时带上了面具，从某次被剧情坑了一把后，她就有留一手的习惯了。
【我假装你不是在内涵我。】
“嗯然后呢？”
所以他想告发她好拿赏金？别这样啊，她对他那么好，要亲亲给亲亲，要抱抱给抱抱，要别停就没停过……
“国王说娶了小公主就可以继承他的王位。”
“你想娶小公主？”那更不行，她好不容易养得白白胖胖的人怎么能让那位小公主给拱了呢？
他揪着她肩头咬了一口，毫不留情。
“出血了，轻点啊。”
“装什么傻，你当初心心念念的小公主要嫁给你，你不乐意？”
“可是她不是我的小公主啊，”她侧头看他，冲他一笑，“你才是我的小公主。”
他一下子就把脸埋进她怀里。
水温有点凉了，慕笙起身把他抱出来，给他擦身体的时候他还不愿意抬头看他。
她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又听到他的声音。
“你那个时候知道啊……”
“当然——”想到了什么，她转口，“不知道，可是我后来看到那个小公主时，一眼就看出他不是我的小公主。”
【呵，女人。】
“那你……”
“嘘。”猜到他要说什么的慕笙打断了他的话。
“还记得我给你的承诺吗？”她半强迫地要他抬头和她对视，他定定地看着她。
“任何你想要的我都尽我所能帮你实现。”她的话语她的眼神带着浓烈的暗示，“你想好了自己想要什么了吗？趁着小公主没嫁给我之前——”
“我想要你一直陪着我。”
“好。”
“不要小公主。”
“好。”
“要嫁……也是我嫁给你。”
“好。”她笑出了声。
【就这样，小骑士和小恶魔生活了很久很久，他们一直没有分开。】
收回她的半个心脏时，慕笙惊讶地发现它已经变得跟金子一样，她停留原地许久，笑了。
确实，他的一生如金子般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