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小蓝帽在鸟鸣声中醒来，外婆来到她的床边，嘱咐她：“亲爱的小蓝帽，外婆要出门买东西，你要乖乖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哦。”“好的外婆。”小蓝帽很听话。】

狼外婆出门前爪子若有若无地划过大门。

【它走了。】

慕笙推开窗户。

昨晚下了一场雨，地上一片泥泞，还有一些小动物的爪印，可能是鸟雀老鼠一类的，仔细辨认片刻，她发现了一些犬类的爪印。

看大小深浅，这种体型多半是猎犬。

影子的身份是猎人吧。

【对。】

它的角色规则是猎杀灰狼？你别告诉我与它交恶的重要角色就是灰狼三号，可灰狼三号是一名人类少年。

【所以猎人还不能杀他，要等到外婆的魔法生效他完全变成灰狼的时候，猎人才会动手。】

上个轮回影子杀了他？

【他，还有狼外婆。】

仅仅是这样？

慕笙能分辨出，狼少年对她的恨意不比外婆少，只是杀死他恐怕还到不了这种程度。而且影子是按照她为模板制造的，以她对她自己的了解，她可没有死前玩弄猎物的癖好。

【剧情里灰狼三号无法被影子真正杀死。】

……所以影子杀了他一次又一次？

慕笙对她的影子的印象只有，毫无感情的任务机器，在执行任务方面只会一条路走到死，非常非常的顽固。这种事情它完全可能做得出来。

嘶——那它当时还有一个小蓝帽身份，不该像现在的我一样走救赎他的道路吗？

【不冲突。】

狼少年还是人类时，它救赎了他；魔法生效，少年变成了狼，它就杀了他。

慕笙手撑着窗沿，看着阁楼的方向，手指敲击木头一下一下。

那他最后被杀死了吗？

其实她已经知道答案了，他死了，小蓝帽的剧情进行不下去，所以剧本轮回了。

【死了。】

很可怜，但是最后她是要拿回猎人身份的，影子的处境，她不久后也可能要面对。

“噔，噔，噔。”慕笙缓步走向阁楼，她敲了敲门。

没有动静，仿佛里面空无一人。

她说：“又见面了，小狼崽子，你还活着啊。”

“咚！”阁楼的门发出一声巨响，有人在用身体猛的撞门。

她还听到了沉重的呼吸声，像是那种被捕兽夹钳住后难以动弹，面对步步紧逼的猎人，只能无力地蜷缩后退最后退无可退的野兽发出的喘息声，脆弱可笑。

【影子的锅你也背，你不会完成不了剧情开摆了吧？】

是啊，所以我决定给他一点小小的变态震撼。

慕笙通过那条门缝与少年对视，她笑容不改，语气却是截然不同的冷硬。

“想逃出去吗？那我给你个机会。”

“明天是外婆的生日，我会解开你身上的枷锁，你有一天的时间逃出这里。”

“如果你能在后天黎明到来之前离开，我不会杀你；如果你没能逃走……”她笑容扩大，愉悦地笑出声，语调温柔得像是在情人耳边呢喃。

“我允许你为自己挑选一种满意的死法。”

阁楼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少年迟疑了，他不相信她，但他别无选择。

“好。”低哑的声音应答。

【屈才了，变态成你这样的，也是一种天赋。】

谬赞了，夸人夸成你这样的，也是一种才华。

【多大个人了还喜欢逞口舌之快。】

你小你有理。

【你才小。】

这是两个幼稚鬼之间的战争。

慕笙目光转向阁楼紧闭的小门，这上面也有魔力的气息，是一个小小的魔法锁。这种程度的魔法，只要她愿意它根本阻拦不了她。

不过狼外婆回来肯定会查看上面的痕迹，要是提前暴露了计划就不好了。

她拿出一把破旧的刷子，敲击三下，嘴里唱着古老的歌谣，唱着唱着，人声变成了两道，低头一看，刷子也开始开口唱歌。

刷子一边唱一边自行舞动，它欢快地在小门上跳舞，从门的左边跳到右边。上面的魔力被覆盖起来，魔法锁就暂时失效了。

“啪嗒。”锁应声落地。

歌声停止，她收回刷子。

推开门，阴影中有锁链的声响，一个人影向她扑来，双手直袭咽喉妄想拧断她的脖子。

“咚！”慕笙缓缓收回脚，静静看着捂着腹部蜷缩在地上的少年。

他很瘦很瘦，说一句瘦骨嶙峋也不为过，全身缩一起显得更加瘦小脆弱，像要被折断的干枯枝丫。

少年身上有很多疤痕，新的旧的，破布勉强遮体，透过碎布片还可以看到他胸口有一道狰狞疤痕，长度大概二十公分。

慕笙走近他，少年痛得不轻，他挣扎着后退。

实力悬殊下，被杀死几十次的恐惧终于盖过了仇恨席卷他的心头，他忍不住瑟缩。

她抬起他的脸时，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他的颤抖，她说：“你乖一点好不好？你乖一点，我就温柔一点。”

他在她怀里颤抖，身体冰凉，他紧绷得像一根拉到极限的弦，可能不知道哪一个瞬间就断开。慕笙一下一下地顺着后背，动作渐轻渐缓，直到颤抖停歇。

他睡着了。他对她防备心重不可能在她怀里睡着的，所以她使了点小手段。

【在小蓝帽温暖的怀抱里，灰狼三号安然睡去。】

等到他醒来时，阁楼的门又关上了，狭窄的空间里又恢复了昏暗。

他抱紧自己缩在角落里，无声无息，空气中死水一般毫无波澜。

这时，一点光亮照亮了他，他以为他已经出现幻觉了，直到一点又一点光亮汇聚，慢慢地照亮了整个阁楼，他才发现眼前触手可及的光芒是真实的。

他缓慢地伸手，一点光亮落到他手心。那是一只萤火虫。

此刻无数萤火虫在他头顶汇聚，为他照明，为他起舞。那是他久违的光明。

感觉到手臂的湿意，他才回神摸了摸脸，发现脸上已经湿漉漉一片，他胡乱擦拭眼泪，平息呼吸。

他的右手边，面包和水静静摆放在那里。

【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既杀了威风让他不敢动你，又能让他感激涕零……你真有做渣女的潜质。】

算不上甜枣，只是唤起他求生的本能罢了，若是连生的意识都没有，谁也救不了他。

慕笙把破了个小口的食指放嘴里，那些“萤火虫”可不是普通的萤火虫，那是她的血液，她的武器。以往她拿这个扼杀敌人，也没想过会有一天拿来逗人开心。

唉，人生就像旁白随便拿来的剧本，你永远都不知道它会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剧情，然后又会以何种稀奇古怪的方式展开。

【我听到了。】

那撤回。

【下午狼外婆回来了，它看到小蓝帽乖乖待在家，并没有去某些不该去的地方，它很高兴，于是它送给小蓝帽一双小靴子。】

明天就是狼外婆生日，如果它想对她动手，这是最后的机会。靴子上有禁锢魔法，估摸着还是怕她跑了。

慕笙换上靴子，走了两圈，还挺合脚。

【狼外婆还准备了丰富的晚餐，它说：“吃吧小蓝帽，多吃点，别把我亲爱的外孙女给饿坏了。”小蓝帽吃完晚饭后就开始犯困了，狼外婆又说：“睡吧小蓝帽，我亲爱的外孙女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狼外婆看到床上沉睡的小蓝帽，难以抑制地狰狞大笑。】

【原来它在晚餐里下了迷药，她会睡上一整天，确保在明天的禁术完成之前，都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它说：“我的好外孙女好好睡吧，我要看看我的药材有没有安分待在他该待的地方。”说完它转身离开了房间，没有注意到机灵的小蓝帽并没有睡着。】

这生物心眼子真多啊。门外的法阵，鞋子上的禁锢，还有食物里的迷药，看来它对小蓝帽的身体势在必得。

慕笙坐起来，三两下从小窗翻进阁楼。

。

阁楼里狼外婆也在，它在给灰狼三号放血。他们都背对着她，因此没有注意到他们间多了个观众。

放完血它一把扔下他，端着鲜血走了没有多余的眼神，它现在全副心思都在更换躯体上，丝毫没有察觉到慕笙的靠近。

但他察觉到了。

因为习惯了黑暗，他的视力不会受光线影响，那人在向他走来，她不急不缓地在他面前站定，然后俯下身。

“给你的面包吃完了？”

他不答。

慕笙右手大拇指按在他干涩的嘴唇上，一下一下地磨蹭，酥麻感从唇瓣蔓延开，钻到他心里去。

他不配合地挣扎，肩膀一股巨力毫不留情地压制他，他避无可避。直到那根手指玩弄够他的嘴唇，想更近一步时，他牙齿咬住那根指头。

他不敢用力咬，他已经没有激怒她的勇气，只能试图用舌头把她的手指顶开，但那只是徒劳无功，他的唾液不停分泌，很快沾湿了她的手指，然后顺着手指从他的唇角留下。

玩够了慕笙捏了捏他下巴示意他松口，抽回手把津液蹭回他脸上。

“说话。我问你吃完了吗。”

他不堪受辱地别过头，良久才开口。

“吃完了。”

慕笙满意地揉了揉他脑袋：“真乖。”说着把一颗圆圆的东西塞进他嘴里。

他下意识一咬，甘甜的滋味在他嘴里绽开，他一愣。

“这是什么？”

“甜枣。”晚餐的时候从果盘里顺的。

他迟疑地咀嚼，吞咽下去后一只手伸到他面前，他呆呆地看着这只手。

“枣核。”不会吞下去了吧。

沉默两秒。还真是啊。

“狼外婆现在没空管你，想趁这个机会出去走走吗？”慕笙扫了一眼他脚上的锁链。

【灰狼三号不相信小蓝帽说任何的话做任何的事，可是这个提议太诱人了，他已经渴望见到外面的样子很久很久，他快要像脚上的铁锁一样腐蚀生锈了。】

刷子的歌声在阁楼里响起，如她所说狼外婆没空管他，没有分给他半点注意力。

狼少年在暗处待太久，骤然接触光线对眼睛损害太大，哪怕这只是灯光。慕笙捂住他的眼睛，牵着他走出阁楼，视野受限他有些不安，睫毛频繁划过手心。

“闭眼，然后再慢慢睁开。”右手离开了他的眼睛。

慕笙坐在窗边，看向不远处的林子，月光下，那里跟她来时差不多，一样的树一样的泥土一样的夜空，也有什么是不一样的，屋子灯火通明，屋外一片漆黑，她知道她的影子正在某个角落里窥视这座木屋子。

剧情没到，但猎人的猎枪绝对已经瞄准了这座屋子的所有生物。

越危险的存在，她越会优先处理。慕笙想要在不影响剧情的情况下销毁它；它也找寻一切机会杀死她。

可能是身边太安静了，她扭头一看，狼崽子又哭了。大概是因为灯光刺激吧。

他手指紧紧扣住窗台，目光贪恋地看着窗外景色，哪怕外面只有些微月光，一切都像笼了一层白纱，看不真切。

“想出去？”狼崽子点头。

“那就先出去逛逛，免得到时候你找不到路。”慕笙抓住他的手臂，右手圈过他胸膛，把他单手提起来，手在窗沿一撑，顺势从楼上跳下，动作轻盈。

把他放到地上，一只手牵着他。

“别乱动，只要我松手，下一秒你就会被魔法扔回屋里，还会被狼外婆发现你偷遛出来。当然如果这是你想要——”

慕笙作势要放开他，狼崽子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双手拽着她，险些将她拽倒。

“不要！”他摇头，眼睛死死盯着她，他说不要，眼里带着乞求，“让我多看一眼。”

……他上一轮回离开过这屋子吗？

【没有，至死不能。】

慕笙牵紧了他的手，张嘴想说什么，最终也没说出来。

算了，换个计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