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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呀!总来得猝不及防。
虽然有顺利地解决,可解决过程中造成的破坏,也的确是不容忽视的问题呢!
承受过大力撞击的公寓目前还□□地屹立不倒,当然也只能从好的那一面看。非要从它的糟糕观察,那就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危楼。
在地面以上,堆积着大量建筑残骸。一条长长的拖拉裂痕,朝着一个方向而去,径直指向墙面上硕大的凹陷龟裂,衍生出各类宽到细的裂缝,不均匀地向四周延伸,像藤蔓一样攀缘在整栋楼的墙面,危险地破坏艺术品。
整栋公寓的安全感因此大打折扣。如果凑近了观察,那就能更直观地看到现场惨烈的状况。
尖锐的钢筋、冒火花的电线,四处滋水的管道,小半栋公寓的窗户也只剩下框子。
事发后,住户的安全以及未来能否居住,将会成为物业部门和住建部门最要紧的事情。
至于其他,那就要看横滨的警察、消防、特殊管理部的重视程度有多高了,以及他们的胆子多大。
果果,作为元凶之一,又兼任受害者。面色不改,心里不慌,淡定自若。
出于好奇的心理作用下,一路跟随细川优找到妈妈,而后又悄无声息回到家。
回到家后,果果并没有立马拨打兰波的电话,而是用短短的几分钟回顾他那短暂且不公平的人生旅程。对此一言难尽的同时,也更了解自己的真实想法。
——既然活着,那就不要客气,该发疯就发疯。
一边想着什么正常不正常都没有身心顺畅重要,一边拨打着兰波的号码。
电话的嘟嘟声响起。这次,果果很顺利地打通了兰波的手机。
听筒播放出有些失真的声音,有些沙沙地在说:“果果,怎么了?”疑惑中又带着点紧张。
果果不知道兰波到底在做什么,他也不好奇。只是一五一十告诉兰波公寓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且提出一些有关那个怪物的问题。
电话那头的青年没有傻傻地问:“你有没有受伤”这种傻话。
他安静地听完小孩子那轻描淡写的描述,温声告诉对方道:“那是咒灵,从人类负面情绪中诞生,对人类满怀恶意的阴暗生灵。”
果果“嗯”了声,没有回音了。
隔着空间,双双沉默不语。
身处GSS总部的兰波无神地看着面前没了生命的头领,但又不可避免地陷入自我怀疑。他反思自己是不是以后不该单独行动,起码要先把果果安置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才对。不然每次离开总给他意外和惊吓,早晚有一天,他要心脏不好的。
果果对临时监护人的忧愁不得而知,他等待着,等待对方还要说一些什么。
等待无疑是有点尴尬的过程。
兰波最后的安排,是:“果果,现在乖乖地在家,我马上回来。不用担心,这不是麻烦事情,只是个意外。”关切中又带点严肃的语气,活脱脱的一个尽职尽责的靠谱大人。
果果乖得很:“好的。”
惹麻烦小能手点头答应,心里却想:要是发生什么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当兰波挂断电话后,果果就按照他的要求乖乖地在家哪也不去。无事可做撸丘比的毛,顺着来,逆着来,任性地完全不考虑丘比的感受。
幸好丘比并不是真动物,不然分分钟炸毛、亮爪子伺候。
它只是讷语几句,说什么不要总欺负它。
果果心想那是不可能的啦!
安静等待中,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掉。又一次无聊起来的果果感觉到几分饥饿,他停下手里撸丘比毛的动作,起身去厨房找吃的。
冰箱里放着兰波昨天买的新鲜水果,他不带犹豫地选择了外形更具备诱惑力的苹果,站在垃圾筐旁边,眼神平静又专注地端详一番苹果,非常认真地思索从何处下口。
片刻后,果果从不锈钢架上抽出水果刀,熟练地开始削皮,像一台机器一样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左手握刀,食指和拇指轻轻刀柄,锋利的刀使得果和皮一点点分离。
苹果褪去鲜艳漂亮的外衣,分割时发出舒适的沙沙声,削掉的果皮薄厚一致,就像拼盘一样撕下来的完整。
褪去外衣后,只剩白净果肉,重力成刀,切片摆盘,动作熟练、精准、快速。
分割完美,果果用叉子叼起放进嘴里,汁水四溢的甘甜感,他咽下后嘟囔:“还有上升空间。”细嚼慢咽,全部吃掉,洗干净盘子放回去。
消除掉饥饿,又恢复原先状态,他没有打开电视,安静得仿佛房间没有人的存在一样。
十几分钟后,神色忧郁的波浪长发青年不顾物业管理的阻拦执意走进公寓,身上弥漫的杀气让在场的执法人员心惊胆战。
其实从监控录像显示那两个孩子跳下楼,却毫发无伤开始,他们就知道自己管不了这件超常规事件。
——根本不是普通人类能参与的事情。不能扩大舆情让民众恐慌,不能引起异能者和政府的矛盾。
所以不管是攻击型异能者,还是普通人所看不见的怪物。处理方式只能是:他们睁只眼闭只眼交给专业部门。
兰波知道怎样才能更快地解决问题,不需要赔偿,不需要追责,适当的武力威胁。这就是在横滨最基础的生存之道。
推门而入时,他略紧张的心终于放下。沙发上昏昏欲睡的小孩抱着丘比发呆,浓密的长睫毛一下比一下缓慢地扇动着。
被开门声和脚步声惊醒的果果轻微歪过头,惺忪着双眼望着风尘仆仆地赶回来的青年,“兰波。”语调软软绵绵,懒散了。
兰波衣服鞋子都不换,直接进屋,“我收拾点东西,累了就先睡会儿。”
果果打了个哈欠,没有力道地躺在沙发上。
看起来真的犯困了,如果不是外面种种迹象,兰波甚至都相信果果根本就没有出去过,还是他出门前的模样,没受到任何伤害,也没有击杀咒灵。
说真的,咒灵这种从人类负面情绪里诞生的怪物真是又辣眼睛,又恶心人。
而日本这个国家的咒灵真的太多了,虽然大部分也只是趴在人身上吸收负面能量放大负面能量,可稍微有点基础思考能力的就开始惹是生非,草菅人命。
一级以上的特级咒灵就完全是行走的炸弹,特别的咒灵,就连特级咒术师都很难毫发无伤地杀死它们。
所以说啊!这个国家是真的有点什么大病吧!
地少人多屁事多,本来就生育率很低了,还能孕育出一大堆变态和怪物增加人口增长的压力。这么下去,还有好人吗?
越想越觉得这里风水不行,兰波快速清理数据后,他蹲在果果面前,神色温和地说道:“我们今天搬家。”
“要收拾东西吗?”果果朦胧着双眼看向厨房,“冰箱里还有好多吃的,会带走吗?”
兰波揉了揉果果头顶柔软的发丝,温和地笑道:“会带走的。”
“不需要我帮忙吗?”果果拉下头顶温暖的手掌,蓝色大眼睛倒映出青年苍白的脸庞、漆黑的发丝。
他看起来好虚弱,但也很温暖,眼睛亮晶晶的。
兰波环顾四周,轻声说道:“不用,很快就好。”
然后,他用行动证明自己真的不需要帮助。
【彩画集】笼罩这个临时的住房,几分钟后淡红色的光芒消失,那些他们还需要的东西已经悄然无声地到了【彩画集】的异能空间中。
自从恢复记忆后,异能力的掌控程度也大幅度提高,以前很多想不通的地方,自然而然就悟了,简直像做梦一样。
异能力不应该只应用在战斗方面,它最初就是在日常生活提供帮助的,是人类改变了它的性质,让异能者渐渐成为人人惧怕又向往的存在。
收拾完该带走的,兰波找出一件风衣给果果披上。
这件宽大的棕色风衣很长,明显是属于兰波的衣物,他觉得这样还是不够,便又掏出帽子戴上,怀念地看过一眼帽子内侧的一行字母。
这是他自己精心制作的一顶黑色礼帽,这世界不会有第二个。
帽子里面的吸汗巾里藏着一圈特殊的金属,彩虹色的金属蕴含着【牧神的异能】和【自由的指令】,是对人类无用,但对魏尔伦有奇效的特殊物品。
只是这顶帽子明显是属于一个成年人的用品,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它的尺寸就显得大了许多。
果果一双小手不停地调整着帽子的角度,可大了就是大了,就像个小伞,直接遮住了精致的半张脸,只剩下淡淡粉色的唇和白皙的尖下巴。
低下头去,拢一拢披散的长卷发,什么也看不到了。而他身上披着的那件垂地风衣也遮掩住了他的身形,异常娇小玲珑,很难判定年纪和性别。
托着帽子,果果微微蹙眉,“帽子不对劲。”有点不高兴地看着露出浅笑的青年。
天真的气息从内而外地流露出来,显得整个人稚嫩又娇贵。
“放心,无害的。”兰波光明正大地笑出声来,他解释道:“只有这样,那些人才看不到你。”
果果把帽子往后扣,仰头问:“那些人是谁?”
兰波弯着腰轻缓地把鞋袜往小孩子的小脚上套,嘴上吐出一句:“烂人。”语气轻快,神色淡然,完全看不出他在骂人时心里在想什么。
“像牧神那样的烂人吗?那么多糟糕的人吗?”果果有些不适应地蹬了蹬脚,本来拖鞋就没适应,现在又穿别扭的就像一只穿了鞋走路的幼猫。
金发小孩板着脸,似乎很想要把脚上的玩意踢飞出去。
兰波看出了,但不打算纵容他不穿鞋袜的习惯,他只是换了种强硬点方式让果果改变自己的习惯。
很快果果就放弃了,毕竟他不是真的被套了鞋子不会走路的猫。
兰波不这么想,直接上手抱起人,确定不会让人难受的力度托着。
一旁的丘比手脚麻利地爬到果果怀里窝着,小爪子抓着果果身上披着的风衣内口袋。
兰波低头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它,抬手把果果脑袋上戴着的帽子往下动了动,黑色帽子盖住了他的脸。
而果果也很自觉地把脸掩藏在浅金色的长发里,头靠着兰波的肩头,怀里的丘比藏得严严实实。
走出门时,兰波和果果还在解释道:“这世界上的人就是有那么一部分是个垃圾,肆无忌惮地散发恶臭污染环境,这时候除掉他们,这世界才能更好。”
“那些人不值得果果你多看一眼,我会处理好的。”他补充道:“我们只是先在横滨停留一段时间,在这期间我得掩盖好你的存在,不能让那些烂人把臭味散发到你面前。”
青年很有耐心地解释自己的行为,果果低着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要找谁吗?”
兰波回道:“是的。”
电梯一直向下来到一楼,兰波坦荡荡地抱着果果穿过人群,他们耳边的声音嘈杂起来。
“他出来了,这是去哪?”
“看不清…”
“…是那个孩子……”
“应该……异能者…”
“他要承担责任…异能者难道就可以肆无忌惮多破坏嘛……”
“你疯了吗!”
“闭嘴吧!”
……
视线不完整情况下,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传到果果的耳朵里显得格外清晰,但他真的听不懂日语,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从那语气里感觉到些憎恨和敌视。
面对这些陌生人,兰波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解释,就像他来时一般从容地离开。
就像他带着果果来时那样,把手贴在怀中孩子的背上,时刻去感受怀中人均匀跳动着的心脏。
由矛盾和对立中诞生的奇迹,并不亲近人类。现在看来不是很好嘛!
青年用脚步声取代议论声,他那双金绿色的眼瞳没有任何温度,压低的眉峰,阴郁冷漠的苍白面容。极具压迫力的气场和鹤立鸡群的身高直接碾压全场,议论纷纷的人触及危险源便有了怯意,开始后怕不已。
声音渐渐消失,鸦雀无声。如果不是果果能感觉到周围的人都没有走,他真的怀疑这些人是不是不需要呼吸了。他想以自己的情况和兰波待在一起,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透过那一点点帽子的缝隙,果果看到移动的地面。他们从室内来到室外,坐上一辆黑色的车,直到扬长而去,他也没有再去想那些人那些事,连之前某些困扰一并抛之脑后了。
路上,小孩没心没肺地紧贴着青年睡起了觉,而青年面上带着亲切笑容,心中感叹:“这是自来熟呢?还是忘性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