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一颗巨大的火球从空中直直坠下,在纣绝阴天宫的主宫顶上砸出个大坑,宫内的婢子侍人四下逃窜,一时间尖叫声哭喊声交错。
火势越发大了。
厉项歌蓄了更大的火球,火光隐隐发蓝,几乎同整个纣绝阴天宫一般大,誓要将这宫殿彻底毁了。
厉项歌扬手正要砸下,一柱水流奔袭而来。
水流没有杀气,厉项歌躲都没躲,手心发力,火势更猛,水柱射来的瞬间,火球脱手而去。
水流微顿,驭水的人一慌,射向厉项歌的水柱转瞬去追火球,在它砸落的瞬间化成水幕,堪堪拦住了火球。
厉项歌冷哼,收了攻势,自空中缓缓落地,右手背在身后,对着来人的眼神冷光灼灼。
“七王,何必赶尽杀绝?”
来人是酆都大帝座下第三驾——陆景焕,身上暗紫色对鸟对兽双面锦裰衣蹭了大片飞灰,神态夹杂着丝狼狈。
厉项歌因恨成聻在冥界无人不知,而他们几个酆都大帝座下的六驾最清楚,他心胸狭隘最为记仇,报复手段又残暴,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恨不能毁天灭地,不给人留余地。
陆景焕环视纣绝阴天宫,四处火焰烈烈,到处残垣断壁。
收到江灵千里传音,一刻不停赶来,还是没赶上,心下叹气,也不知藺星火怎么招惹这煞神了。
“元王平日里是有些不着调,万事好商量,大家同司酆都大帝,何至于将他府邸毁成这样。”说着,陆景焕从腰带里拿出白玉折扇,下意识摇了摇,不想被飞灰呛得直咳嗽。
“藺星火记性一贯太差,本王只是给他个提醒。”
咔嚓——主梁被彻底烧断,掉下来发出一声巨响。
陆景焕展开折扇掩住口鼻,挡住房梁落地带起的飞灰,隔着折扇声音闷闷的,“这提醒足够刻骨铭心,想必不止元王,阖宫上下都忘不了,尊上快快住手罢。”
厉项歌闻言上前,“看来尊上是要和藺星火站在一处了,那休怪本王下手失了准头,误伤尊上了。”
说着便欲再起攻势。
陆景焕浑身肌肉绷紧,瞳孔如针,他的实力不足与聻一战。咯吱咯吱,陆景焕的牙关越咬越紧。
一触即发!
一只金蝶飞来,围着厉项歌盘桓一圈,缓缓落在他的肩头,口吐人言,“丁毅……”
陆景焕凝神,还欲再听。
厉项歌却收了金蝶的音,这下便只他一人听得见了,“丁毅来宫内留信,央王爷带小公爷一行前往奈何桥,有重事相商。”
鹿晓星嘱托过他,要见丁毅,今日的确耽搁了些时辰。
厉项歌对上陆景焕,冷声道,“今日便罢了,待本王他日再来。”
陆景焕微微松了口气,扬声道谢,厉项歌刚离开,陆景焕便急匆匆对江灵千里传音,寻他们的落脚处。
藺星火自江灵口中得知宫中惨状,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江灵抱着自家王爷,两眼哭得肿如核桃,“这聻越发过分了,这鹿小星究竟是何人,提都提不得么,再说了,鹿小星再重要又重得过酆都大帝不成,何以接二连三报复!”
藺星火倒着气儿,拍拍江灵的手背,“别哭了,黏黏糊糊粘了本王一身。”
抬眸对上宋帝王,藺星火艰涩道,“尊上见笑了,我这随从年龄小,性子颇有些帅真可爱。”
宋帝王呵呵笑了一声。
“君上神魂受损严重,本王这三千寿元恐难抵三日,不知尊上同这鹿小星是何渊源,干脆直取他魂魄,中阴身又如何?魂魄在我们手里,他就算后悔也回身不及。”
宋帝王右手抱着左臂,手指点了点,“鹿小星同旁人不同,取他魂魄必须他心甘情愿,万一被反噬,君上就算恢复也……罢了,同你说这些无益,只需知道,鹿小星心甘情愿献出魂魄,是唯一的解决之道。”
宋帝王今日着了一身玉白纱袍,裹着扁金线锦棉内里,衬着冷眉冷眼,让人不敢亲近。
说着话半蹲在藺星火身前,衣摆层层叠叠,堆在脚榻上,“三千寿元非一朝一夕能休养恢复,让江灵好生照顾你。”
抚掌扬手向藺星火送了一丝灵力,宽大的袖口滑到手肘,青色血管覆着细白的手腕。
藺星火眼皮一跳,这孱弱身子可抵不住那聻三掌,“尊上可保重身体。”
宋帝王颔首,嘱咐江灵两句便离开了。
行至无人处时,宋帝王现身靠在一棵古树处,对着面前一汪溪水,静静看了好一会儿。
从怀中拿出一支短笛,低喃道,“是你最喜欢的调子。”
一曲悠扬的小调,伴着小溪在山间流淌,起起伏伏间像在诉说对恋人的思念,曲到最后偏偏夹在着一丝呜咽。
“还要撑多久……我还要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