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储物间，陆执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像进了江雁微的秘密基地。
这里原本应该是一间客卧，房间被清空，墙壁上贴着黑色的隔音棉，整体沉闷得有点窒息感。
不过，房间里有个大大的飘窗，不知是月光还是路灯投进来，看起来就好像一扇散发着冷白的光的巨大门户，瞬间打破一室沉闷，渲染出一种神秘清冷的色彩，跟江雁微给人的感觉很像。
陆执望向墙边摆放的庞然大物们，钢琴和架子鼓各据一角，占去一半面积，宽大简约的玻璃立柜里摆放着不同形状的小箱子，大多格子是空的，陆执认出了小提琴的琴盒。
储物间里储的原来是这些“物”啊。
陆执灵机一动，故作不经意地询问：“江雁微，这些乐器你都会吗？”
陆执还记得在医院时候，他念出裴颖的名字，江雁微那破碎的眼神，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但陆执把这点放在心上，担心提起音乐会让江雁微感到不适，所以一直只敢迂回试探。
可现在江雁微让他看到这些，那他是不是可以问问了？
让陆执没想到的是，江雁微回答得很坦然，“会。”
陆执一听顿时觉得自己之前想多了，他当即把心放下，满脸轻快地调侃：“这么厉害啊？那我能不能听听？”
江雁微脚步一定，转过身面对着陆执，嘴角带上些笑意，“你想听什么？”
他虽然有些心结，但会演奏乐器怎么也能算是个特长，如果能在对方面前加点形象分，江雁微没什么可纠结的。
陆执最近天天循环江雁微的小视频，最想听的当然是江雁微用小提琴拉的那段，毕竟架子鼓的视频里还有别的乐手合奏，视频又短，他听不出什么，光盯着人看了。
现在的江雁微比视频里的成熟了许多，这个年龄段的江雁微拉小提琴一定有不一样的魅力，陆执想想都觉得兴奋，他张了张嘴，目光落在江雁微缠着绷带的手上，又卡壳。
片刻，说：“算了，你手还伤着呢，下次吧。”
他强调：“下次我要听你拉小提琴！”
江雁微先是因为陆执的关心而感到熨帖，但当陆执说出“小提琴”三个字后，他心情不由沉下去。
他犹豫地问：“你喜欢……小提琴？”
陆执：“喜欢啊。”
其实也说不上喜欢小提琴，他只是看喜欢江雁微拉小提琴，那很帅。
江雁微没想到陆执在这么多乐器中选择了小提琴，他静默片刻，然后微笑起来，“好，下次有机会，我拉给你听。”
陆执敏锐地察觉江雁微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但他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江雁微内心还是因为裴颖而排斥音乐，现在只是在强颜欢笑？
那天医院发生的事，陆执印象实在深刻，他事后其实脑补了很多，无非都是作为母亲的裴颖对幼年的江雁微过于严苛，给江雁微留下了心理阴影，导致长大后的江雁微选择了转行经商。
这么一想，陆执也不想强求，虽然他很想看江雁微拉小提琴，但他更不想江雁微不开心，暗暗决定把“下次”无限期拖延下去，不再提这件事。
陆执清了下嗓子，问：“不是要补课吗？我坐哪儿？”
江雁微站在飘窗边朝他招手，“这边。”
陆执几步走过去。
飘窗的窗台上还有江雁微去开门时匆匆放下的手机、耳机、草稿本。
陆执好奇道：“你喜欢在窗边看风景？”
他往窗外看了看，江雁微家的楼层不高，往外看不到什么好景色，也就路灯和不远处并排的老旧楼房。
“我喜欢飘窗。”
江雁微翻开的草稿本熟练地撕了几张空白页递给他，陆执学习或者思考的时候有拿着笔乱涂乱画的习惯。
“你的喜好好特别。”陆执接过纸张，开始考虑他的小别墅里是不是也该装上几扇飘窗。
江雁微看了眼陆执手上的草稿纸，“彼此。”
他合上草稿本，陆执余光瞄到草稿本上一闪而过的音符，他没多想，只是觉得江雁微竟然用这种学生风格的草稿本，还以为掏出的会是那种黑皮封面的笔记本。
江雁微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
陆执：“在找什么？”
江雁微：“笔不知道掉哪儿了。”
“这支吗？”陆执半蹲下身，从角落里捡起一支灰蓝色的条纹钢笔。
随着动作，陆执身上紧绷的睡衣上缩，露出劲瘦结实的后腰，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分外野性。
江雁微眼睛像被烫了一下，倏地转身，“嗯，你先用着，我把凳子搬过来。”
他想，下次睡衣还是买大一点吧。
走到钢琴后，手刚碰到钢琴凳。
下一秒，身体骤然腾空，江雁微短促地“啊”了一声。
陆执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他身后，一手撑着他的后腰，一手捞起他的膝弯，一下将他整个端起。
这个姿势有点奇怪，江雁微下意识挣扎，“你干嘛？！”
陆执大手捏了一把江雁微后腰，不轻不重，“老实点！掉下去，疼的是你。”
江雁微霎时僵住，后腰一阵发软，他轻轻咬唇。
怀里人安分下来，陆执带着人轻轻松松朝飘窗走去。
飘窗很大，窗台很深，比一个成年男子的身形还宽一些，陆执猜测江雁微或许平时就喜欢坐在上面。
陆执把人送到窗台上放下，并不离开，而是双手撑在江雁微身后不让他下去，低头，谴责：“江雁微，你有点伤员的自觉，乖乖呆着，有什么事情我来就是。”
偏棕色的眼瞳覆上一层深色，带着点不经意地压迫。
类似壁咚的姿势有些暧昧，江雁微不自在地避开对方的目光，争辩了一句：“我一只手也可以，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虽然这样说，江雁微也没拒绝陆执的好意，乖乖呆着没动。
陆执见他老实，这才放开手，回到钢琴后，拎起凳子，语气理所当然：“我知道，但这不是有我在么。”
江雁微闻言一怔，心头泛暖，没再反驳什么，静静等陆执过来。
陆执抬眼看到这一幕，愣住。
钢琴距离飘窗有一段距离，他站在钢琴边，望向飘窗上的青年。
冷白调的窗，像有月光簇拥着对方，更衬得青年皮肤白，头发黑，形成一种清冷的美感，让人一眼惊艳。
陆执的眼神渐渐染上热度。
江雁微后背倚着窗沿，屈膝而坐，浴袍衣摆滑落堆叠在身下，露出修长洁白的双腿。
陆执吞咽了一下，眼睛最终定格在江雁微的双脚上。
他刚刚抱起江雁微的时候，江雁微的拖鞋掉了。
江雁微的脚清瘦，脚背薄，并不小巧，而且很白几乎没有血色，只有整齐的趾甲透着极淡的粉，脚踝到脚背有淡青色的血管蜿蜒，诱得人几乎生出舔咬啃噬的欲望。
而这样一双脚此时正赤果地踩在冰冷的大理石窗台上。
陆执大脑开始昏沉。
陆执的目光如有实质，仿佛无形的大手，一寸一寸抚过他的身体，最后缠绵在他脚上。
这样实在太古怪了，江雁微脚趾蜷缩，强压住身体莫名升起的战栗。
他忍不住打破这奇怪的氛围，提声道：“你站那干嘛？不补课了吗？”
“补！”
陆执被唤回了魂，他顿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把江雁微落下的拖鞋踢得更远。
然后拎着凳子颠颠跑到窗边放下，人高马大往那儿一坐，恰好堵住江雁微下窗台的路。
这已经突破了安全社交距离，近得几乎生出种亲密的感觉来。
江雁微忍住逃离的本能，从堆叠的浴袍下抽出被压住的草稿纸，递给陆执。
陆执握着钢笔，目光不着痕迹地流连在江雁微白到近乎发光的皮肤上，他现在更想在这上面留下笔迹。
江雁微看了他一眼，伸手在墙上摸索。
陆执疑惑地问：“做什么？”
江雁微：“开灯。”
与此同时，随着“咔嚓”一声响，室内大亮。
光线驱赶了暗色滋生的暧昧与欲念，陆执觉得自己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低头看看江雁微近在咫尺的大腿，默默拉起他腿边的浴袍盖住。
陆执内心几乎流泪，他现在还不能当个禽兽。
大概他头发丝都散发着郁闷的模样实在可怜，江雁微手指动了动，最后控制不住地抬手揉了揉他发顶。
陆执立即抬头，江雁微觉得这动作很想机警的小狗，很可爱。
他忍不住笑起来，黑瞳淬了光，直接晃了陆执的眼。
陆执心跳怦怦加速，撞得胸口发疼，他必须得做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
“江雁微，我要奖励。”
江雁微：“？”
陆执眼睛发亮，“要激发学生学习积极性，总得有点奖励吧，江老师。”
江雁微若有所思，确实有很多老师会这么做，比如承诺学生考试考得好给予奖励，或者学生进步很大给予奖励。
像陆执这类学生，似乎确实很适合这种激励方式。
江雁微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陆执按捺激动，“今晚完成你规定的学习进度，你就让我摸摸。”
江雁微一愣，什么？
似乎觉得自己说得确实有点唐突，陆执强行找补：“咳，你看你皮肤那么好，我就想摸摸看触感什么样，我就这么个小愿望，不过分吧？”
说着满怀期待地盯着江雁微。
说实话，挺过分的。
江雁微睫毛轻颤，陆执不是没摸过他，他们甚至还亲过，可那都是基于某些意外。
现在陆执几乎是要挑到明面，虽然还裹了个牵强的理由。
但江雁微又怎么可能拒绝，毕竟他深切渴望着陆执的温度。
江雁微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