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落,陆执躺在床上愣神,昨晚拉着许竞舟打了大半夜的游戏,临晨三点多才睡,又一大早饿醒,现在困懵了。
缓了一会儿,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往下看。
这个点儿,王姨应该在花园浇水,他要跟王姨点个菜。
但当陆执看到下面的风景,不由闭嘴。
陆家的花园面积不小,人在其中,有种被花海拥趸的既视感。
就像此时的江雁微。
一身休闲风的衬衣黑裤,头发自然地落在额前颊边,面容白净,气质清冷,像大学校园里的学生会主席。
再配上一副细框眼镜就更合适了。
这身应该是他妈准备的,真好看。
陆执托着腮,看入了迷。
事实上花园里不止江雁微一个人。
宋兰漱笑着说:“我这花种得怎么样?”
“很美。”江雁微正拿着剪刀小心修剪花枝,十指纤长而有力。
宋兰漱捧脸,表情略带梦幻,“不仅美,你不觉得还很浪漫吗?你陆叔叔当年追我就靠着送花这招,一天送一支,填满花园的那天,他就在这片花园里像我求婚。”
这件事江雁微第一次听说,没想到董事长夫妇还有这样的故事,他轻声应着:“嗯,浪漫。”
宋兰漱:“唉,你也不用附和我,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小年轻谈恋爱,天天捧着手机消息发来发去,要么逛街要么看电影,不爱送花。”
江雁微盯着手中剪下的花枝不语。
宋兰漱也只是随口一说,花园一直都是她跟保姆王姨在打理,难得孩子来帮忙,就忍不住感慨了一下。
随即,宋兰漱问:“肚子饿了没,陆执这臭小子,日上三竿了,还不起来,雁微你去叫他起来,我把早饭热热。”
江雁微应了声“好”,收拢手中积攒的花枝,忽然抬头朝上方看去,没发现异常。
他进屋先将花插进换好水的花瓶里,然后才上楼。
站到陆执门前,敲了敲门,没人应声。
江雁微无言,昨晚半夜他隐约听到陆执这边打游戏的动静。
爱熬夜打游戏的男大学生。
他眼底溢出笑意,又很快收敛。
又敲了一会儿门,见始终没动静,江雁微试探着转动门把手,门一下就开了。
睡觉不锁门么?
江雁微眉梢微挑,推门进去。
双人大床上一个显眼的鼓包,他上前去叫了两声陆执,陆执一动不动。
江雁微抬手去拉陆执的被子,手刚碰上被面,忽然被被子扑了一脸,一阵力道袭来,他顿时天旋地转被按在了床上。
江雁微一抬头就对上陆执笑得顽劣的双眼。
“江老师,早上好啊~”
江雁微浅笑,“早上好,快起来吃饭了。”
陆执心口中箭。
卧槽,这个笑容,我人要没了。
陆执心里盘旋着就这样亲下去的念头,但昨晚闹得太过,今天再来一出,他怕把人吓跑了。
忍了忍,陆执默默爬起来,“我收拾一下,马上来。”
江雁微应声下楼。
很快,陆执也下来了。
这会儿他已经换上一身潮牌,江雁微留意到他今天还带了一双黑色耳钉,衬得一张帅脸格外闪耀。
陆执径直拉开江雁微身边的椅子坐下,扫了一眼花瓶,“哟,妈,插花手艺进步了。”
宋兰漱白他一眼,“雁微插的,你看看你,也不跟人家学学,一点情调都没有。”
陆执转头,用一种夸张的语气说:“江雁微,你怎么什么都会。”
江雁微正夹起小兔子形状的奶黄包一口咬掉兔子脑袋,闻言莫名,也不知道陆执怎么得出的结论。
陆执盯着他嘴巴看了好几眼,然后夹起一个奶黄包递到江雁微嘴边,“来,江老师,吃兔兔。”
宋兰漱恶寒,江雁微筷子上夹的奶黄包差点被他吓掉。
他低声说:“你干什么?”
陆执无辜地说:“你不是喜欢这个吗?我帮你夹。”
江雁微:“……吃你的,别闹。”
宋兰漱捧脸看着两孩子闹腾,少女心爆棚,她家臭小子不要脸归不要脸,但这张脸长得真没话说,雁微也好看,两人这画面实在赏心悦目。
陆执还想劝劝江雁微吃他夹的,被江雁微瞥了一眼,顿时安分下来。
舔了舔唇,一口把小兔子吞了,嘴里咀嚼着,眼睛还直勾勾盯着江雁微。
江雁微:“……”
不知道为什么,背后有点发寒。
宋兰漱见两人不说话,这才开口,笑眯眯地问:“雁微今天有什么计划吗?要不跟陆执出去玩玩?”
陆执悄悄在江雁微身后朝他妈比了个大拇指。
宋兰漱暗暗嗔了陆执一眼,儿子是真的不着调,也不知道怎么追上的江雁微。
转头见江雁微沉静的模样,又忍不住劝道:“雁微平时也多出来走动走动,别总在家里待着。”
江雁微:“我……”
陆执抬手搭上江雁微肩膀:“这话我赞成,在家呆久了你小心憋出毛病来,你就跟我出去玩呗,保证你的业余生活丰富多彩起来,怎么样?”
江雁微:“不用,我……”
宋兰漱:“那雁微就交给你了,不许欺负人家!”
江雁微:“……”
陆执立即朝他妈比了“OK”的手势,心里则腹诽宋女士什么眼神,老觉得他会欺负江雁微,好吧,他确实挺喜欢欺负江雁微的,但他俩表面上怎么看,都是江雁微更强势吧,虽然江雁微实际上性子确实很软……
宋兰漱擦擦嘴,优雅起身,像是突然想起江雁微还没表态,于是对江雁微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雁微周末有事吗?没事的话就跟陆执去玩吧,如果你不想也没关系,我就是给你提个建议。”
江雁微:“……好。”
陆执嘴角勾起,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拐到江雁微,心情愉悦。
宋兰漱匆匆走了,老陆一早出门会友去了,她今天也约了闺蜜逛街。
宋兰漱一走,江雁微拿下搭他肩上的手,低声说:“陆执,我今天有点事情……”
陆执睁大眼睛,“江雁微你怎么回事,我妈一走,你就要过河拆桥?”
他反手握住江雁微的手腕,凑近说:“你想都别想。”
江雁微眼睫轻颤,偏开头说:“上午真的有点事情,下午、明天都可以给你。”
陆执没说话,江雁微晃了晃被握住的手腕,“陆执,好不好……”
陆执:“……好。”
总觉得江雁微某些方面越来越熟练。
但江雁微在冲他撒娇,他真的顶不住啊。
靠,怎么能这么可爱!
没能拐走江雁微,陆执干脆先到公司拿回他的机车,加满油,然后准备去三七会所打发时间,路过医院时,他突然想起自己昨晚流鼻血,最近还经常心跳失衡的事。
虽然感觉没问题,但都到医院了,检查一下也好。
于是,他停好车,往医院里面走去。
先去看了耳鼻喉科。
顶着地中海的医生夸他鼻子长得好,并且十分笃定他没事,请他出去。
陆执走时还听到对方嘀咕:“年轻就是好,动不动就燥到流鼻血。”
陆执摸摸鼻子,最近确实挺燥。
紧接着,陆执又去排心电图。
排前面的人挺多,他又没有提前预约,等了十来分钟,有些不耐烦起来。
算了,下次体检的时候再查好了。
陆执正要走,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道惊喜的叫声,“江先生!”
姓江?陆执下意识看过去。
只见一个护工打扮的女人高兴地对青年模样的人喊道:“江先生又来探病?”
陆执眨眼,缘分啊,江雁微。
江雁微神色淡淡,“嗯”了一声。
他照常给护工发了红包,打发了人,独自去了病房。
江雁微关上门,转身看到床上的女人。
窗户开着,阳光伴着微风轻抚女人沉睡的面庞,苍白,美丽,脆弱,男人们看到总会升起怜惜,但高傲的女人绝不会假以辞色,坚贞与深情是她的代名词。
江雁微走到窗边,从兜里掏出一包烟,叼看一支在嘴里,没有点燃,只是轻咬滤嘴。
半晌,他把咬烂滤嘴的烟扔进垃圾桶,走到床边坐下。
“抱歉,今天没有花,也不太体面,您大约也不想看到我。”
江雁微声音很淡,“我不会呆太久。”
这时,敲门声响起,江雁微一顿,护工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起身开门,门外是抱着一捧百合花,笑容灿烂的陆执。
江雁微懵了下,“你怎么在这儿?”
陆执指节蹭蹭鼻子:“我昨晚不是流鼻血吗,来医院看看鼻子,老远就看到你。那个护工说阿姨住这间,我就来探望探望,不让我进去吗?”
陆执好奇地望着江雁微,他不知道江雁微家里的情况,难得有机会了解,当然不想错过,只是没想到江雁微有亲人在住院。
江雁微侧开身让他进来,垂眸,敛去眼底的情绪,接过百合花,拆开包装,把花移进床头的花瓶里。
医院楼下超市里的百合花已经售罄,还没来得及进货,这一束花应该是去外面的花店买的,江雁微心里想着。
“她是你妈妈?好漂亮!”
陆执打量着床上的人,心想:难怪能生出江雁微这么好看的人。
江雁微转身看他,陆执心里加了一句,要是没有那个创口贴就更好看了。
从视频里看过江雁微以前的模样,他就发现江雁微脸上的创口贴确实破坏了面相,让江雁微看起来多了点凶相。
突然,陆执目光一凝,创口贴起了边,似乎轻轻一揭就会脱落。
江雁微没发现,轻应了一声。
陆执手指动了动,努力移开目光,转移话题:“你妈妈生了什么病?”
江雁微:“她是植物人。”
陆执声音轻了八个度,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
这是在担心我?
江雁微弯唇,“我很好。”
陆执听他这么说,放心了些。
他仔细打量床上的病人,想看看江雁微哪些部位像母亲,忽然“咦”了声,“阿姨,好像有点眼熟。”
江雁微瞳孔一缩,陆执扫了一眼墙上的病历卡,掏出手机搜索卡上的名字。
很快屏幕上出现女人的资料。
竟然是网上能查到的名人。
陆执念出声:“裴颖……”
著名作曲家,生平荣获多项高质量奖项,名下还有许多耳熟能详的歌曲,很多还是陆执听过的。
他惊叹,原来是家学渊源,怪不得江雁微架子鼓玩得这么溜。
他抬头想说什么,却看到江雁微苍白的脸色,一惊,抬手去捧江雁微的脸,急声道:“你怎么了?”
江雁微丰润的唇被咬出血色,纤长的睫毛不住颤动,眼尾漫开薄红,眸光顷刻间近乎破碎。
如同瓷娃娃般脆弱,仿佛轻轻一碰真的会碎掉。
陆执呼吸一窒。
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