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探完毕第二天一早，根据原定计划，瑞王一行人辞别了兰宗明，准备回到大军之中。

“大王，昨夜我拿回来的那两封信可有作用？”途中休息之时，宁玥好奇地问。

“那两封信证实了兰崇英确实与叛军有联系，但并不能证实他在暗中破坏澜城谍报网并给叛军输送粮草。”看到宁玥略有失望的眼神，魏天瑜又说:“不过我们这两天的布置故意卖了些破绽，不知能不能引蛇出洞。”

“嗯，一定能！”宁玥忽然又充满了信心。这两天魏天瑜在城里也暗中做了不少布置，宁玥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是直觉告诉她一定会起到一些作用。

忽然，王忠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所有人拿出身上佩刀，警觉起来。魏天瑜也从马上拿出一柄剑丢给宁玥，并叮嘱了一句:“跟在我身边，保护好自己。”

终于要来了吗？澜城守备森严，叛军不敢在城中动手；就算兰府与叛军有勾结，二十万大军就在左近，魏天瑜在城中遇袭都护府怕是也要换姓了。只有个澜城拉开一段距离，并且明面上只带少量亲卫，这才能引得叛军出手。

所以这对叛军来说看似是个大好机会，实则是魏天瑜以身为饵引蛇出洞，表面上只有20亲卫和一个不会功夫的软肋，实际上暗处还有50名暗卫，另有500名亲卫就在不远处，得到信号片刻就能赶到。这是要消耗掉叛军的精锐死士。

一场混战瞬息而至。

黄昏时分，天下起了小雨。中军传令官飞马传遍全营:主帅回营。

多日不见踪影的齐盛陪着范正合在中军帐前等候着。

“二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平安无恙回来。这次抓了几个俘虏？”齐盛看到魏天瑜回来，赶紧跑上前去。

“这次抓了十几个，让岑校尉带下去好好审一审。”

齐盛往他身后看了一眼，问道:“阿玥怎么不在？”

魏天瑜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示意进帐再说。

“是我低估了幕后之人。他们看形势不对，竟立马转换了目标，劫走了宁玥。我已经派人去营救了。”

另一边的宁玥此时被关在一个黑洞洞的牢房里。牢房上挂着带血的刑具。空气中弥漫着腥味，不只是血的味道还是铁的味道。

宁玥被牢牢绑在老虎凳上。脚下已经垫了数块砖石，腿部受压已经逼近极限了。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我也不忍过度折磨你。你只要告诉我，瑞王在城中见了那些人，我就可以放你下来。”

从小到大从未受过这样折磨的宁玥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说话了。刑罚没有开始多久，她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可是她知道，她手中掌握着至少十数个谍报人员的性命，虽说这些谍报人员干的本来就是刀头舔血的活，但也不能折在她的手中。

“明明是个才情出众的女子，为何要委屈自己做魏天瑜的妾？在那腌臜的朝廷里，魏天瑜又怎会一直护着你。怕是现在连找都懒得找你。”

主刑人似乎是好心好意，撤下了脚下的砖，又帮她按揉了一下膝盖，还给她倒了杯水，送到嘴边喂她喝下。然而不过片刻，宁玥就发觉到了不对。

“这是我大哥最新研制出的药物，与五石散有共通之处。它会无限放大你的感官，不管是快感还是痛感都会比平时大上几十倍。”说着，一根鞭子甩在了宁玥身上。

“啊！”宁玥终于忍不住喊出声来，随即又陷入沉默。

“还真是个刚烈的女子呢。”一顿鞭子下来，宁玥除了发出疼痛的喊叫，并没有说其他的话，不管怎么问话，都没有任何其他反应，直到她疼晕过去。

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唤醒了昏迷的宁玥。

“姑娘是个明事理的人。这次起义是为穷苦百姓伸张正义，朝廷派兵镇压，只会徒增伤亡。这里边孰轻孰重姑娘难道想不明白吗？只要姑娘告诉我等魏天瑜见了那些人，这场战事会结束得更快。”

“我只是一个过路之人，孰是孰非，我并不知道。并且，我不认为自己，能够，左右战局。”宁玥断断续续地说着。

“那就可惜了。我是一定要知道魏天瑜到底见了哪些人。如果你很重要，我是一定要问出来的；就算是不重要，那姑娘便白白折在我们这里了。”

说着，宁玥被蒙上了眼睛。人在失去一种感官的时候，其他感官会变得更加灵敏，不知道还能不能撑过去了。

主刑人捏起她的手指，“姑娘的一曲四季真真是艳惊四座，可惜是在澜城这偏远之地，若是在京城，定能名动天下。”

一根针在指尖划开划去，似乎是要废了这双手。

“如果这针插入姑娘的指尖，姑娘这手指可就废了，以后就再也听不到天籁般的箜篌了。真的是太可惜了。”

“啊！”宁玥再次疼得喊了出来，几乎要再次疼晕。幸好，幸好不是手指，而是脚趾。药物的作用，视觉的剥夺，以及毫无预兆的动作，无限放大了脚趾传来的疼痛，以前无意间踢到坚硬的东西的那种疼根本无法相比。“我手中有一碗麻沸散，姑娘只要愿意合作，马上就不用承受这种痛苦了。”

不能说，就算是要活命，也不能害了别人性命。

一根又一根，一根接一根，十个脚趾全插满了针，宁玥也再次疼晕过去。

又一盆水浇了下来。宁玥睁眼就看到十个脚趾插满钢针，想要把视线挪开，却被主刑人强行扭着头，让她看着。

“为什么一定要为他卖命，他那种高高在上，不知人间疾苦，视人命为草芥之人，你为什么要替他卖命！这场战事本可以避免，如果不是县丞打死80老翁，如果不是知县加重税负，如果不是都护府不分青红皂白屠村，如果不是朝廷背信弃义假借谈判之名杀了首领，何至于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行刑的人晓之以大义，威之以刑罚，都无法让宁玥再开口。

再次蒙上她的眼睛，主刑人叹了口气:“如果你没有什么价值，我也留不下你。”

宁玥感觉到一个利器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刀，然后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流了下来。

“浅浅的伤口，却能让血不停地慢慢地留出来，你只会感觉到自己慢慢地死去。只要你愿意说出来，我马上为你止血。只是怕你说得太晚，失血过多，即便是神仙也救不活你了。”

受了很久刑罚的宁玥本就虚弱。尽管看不到，宁玥还是能感觉到，体温和生命正从手腕渐渐流失，身体也越来越冷，知觉似乎也渐渐地迟钝起来。

大概，逃过了一个死劫，却逃不过另一个死劫。可是，不能踩着别人的生命活下去，也不能，辜负了他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