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有那样一类人,他们会讨好身边的所有人。
不觉得孤单,那么他们就是快乐的。不愿意让自己处于一个人的状态,需要有人在身边。吃饭,玩耍,休息,甚至是睡觉——从孩童期,发现抱着入眠的玩偶和人的区别开始。
这类人会为了融入别人而委屈自己,他们在常人关于社交时本该生气的情况下,却因没有感受到孤单,而以快乐作为第一感受。
为了不孤单而讨好别人,乍一听很可怜,但这类人绝大多数都是以自我感受作为前提的。
完全的利己主义者。
也就是说,若某天,孤单与否的感受,对他们来说不再重要,那么他们将立刻停止讨好性行为,无论对方是谁。
慕逸很清楚,岑砚就是这类人,在岑砚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但就事论事,以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转这件事来说,岑砚不能算蠢。
外看,他跟着你,是为了讨好你。
可是内看,他为了不让自己孤单而跟着你。比起被他讨好,你更多的,是个让他能感受到快乐的工具而已。
除去这种绝大多数的情况,还有很少一部分的人,他们外看同样是讨好,但其实是因为他们在社交、情感等方面存在障碍或缺陷。
单以快乐来说,他们无法像正常人那样,从人际交往等途径获得、体会到这种感受。
他们获得、体会到的快乐,往往不是常人社交时感受到的快乐,而是模仿之下的假定感受。
例如玩耍。
绝大多数的那类人,乃至正常人,都会体会到玩得很开心,或是玩得不够尽兴。
这来自于一个人的情感意识。
而那少部分人不具有情感意识,他们只能体会到玩累了,或是不累。这时候,假定感受就会出现,让他们觉得自己也玩得很开心,或是不够尽兴。
这来自于他们对身边其他人的表现进行的复制粘贴。
与其他人不一样,这少部分人要么情感成熟度落后,要么感知能力非常薄弱。
他们的讨好性行为往往并不源自于讨好性人格或其他,而是类似于复制粘贴的社交性行为模仿。
所以他们也并不会像绝大多数的那类人一样,立刻停止讨好性行为。
因为他们的感受都是假定性的。
判断感受是否重要,需要情感意识。
这少部分人不具有。
他们判断情感,来自于他们的主观判断,而非正常人的以情感意识作为基础。可是偏偏他们的主观判断又是建立在假定感受上的。
他们感受到的,都是自己所看到的,来自于别人表现出的,被复制粘贴过来的假定感受。
他们甚至都感受不到别人感受到的孤单。
因为他们感受到的孤单同样为假定感受。
在社交频繁的学生时代,这少部分人非常容易被同龄孩子调戏。
和所有孩子一样,他们也渴望交朋友。
这并不是讨好性行为。
但他们在社交能力方面存在障碍和缺陷,使他们交朋友的方式也局限于笨拙地跟着、模仿。
往往就变成了常人眼中的讨好性行为。
所以,在常人眼中,这两部分人都是在讨好,但其实差别巨大,因为从本质上就完全不同。
而比起慕逸所认为的,小时候的岑砚其实属于后者。那少部分人。
看岑砚乖乖跟着自己进到浴室,慕逸垂眸思量几秒,一边拿电吹风一边道:“怎么才来找我?你自己也说了,我生气了。”
岑砚愣了下,懵懵地看着慕逸。
什么意思?
不懂。
慕逸摁开电吹风给他吹头发,没再说话。
岑砚支着毛茸茸的脑袋让慕逸用电吹风吹,偷偷地在镜子里瞥慕逸的脸色。
怎么看都看不到生气的影子啊。
憋了几个小时,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岑砚忍不住想要确认:“你生没生气啊?”
慕逸手顿了顿,揉着软绵的头发,配合另一只手里的电吹风往干里吹:“干什么这么执着?我说我生气了,要你给我打飞机才能消气,那你就给我打?”
岑砚的脑袋跟着慕逸的大手轻轻晃悠,狐狸眼缓缓瞪大。
浴室满是电吹风的嗡嗡声。
过了一阵,岑砚顶着张巴掌大的红脸,极为小声地结巴道:“那样你、你、你就不生气了吗?”
有些意想不到。
慕逸略微愣了下。
“嗯……”慕逸垂眸低吟,看上去是在很认真地思考。几秒后,抬眼看着镜子里的岑砚,“可是怎么办,现在没□□,要不你先帮我摸到□□?”
岑砚没眨几下的狐狸眼再次缓缓瞪大。
“……?”
岑砚嘴巴语无伦次地张张合合,好一阵才发出声音:“你、你你有病……吗?!”
“没有。”慕逸斩钉截铁,手动了起来,继续给他吹头发,“但遇到你之后就有了。”
岑砚眼睛瞪到极限。
吹干头发,躺在床上,岑砚气得呼哧喘气,在被子里翻来覆去。
可还是忍不了,岑砚爬起来,对靠坐在床头看手机的慕逸发狠:“你看着我!”
慕逸薄薄的眼皮抬起,棕色瞳仁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我是真的在关心你,可是你却总是……”
岑砚话音卡住,找了找词汇,大脑搜索到合适的,就连忙接上:“逗我玩!你对得起我对你的那份关心吗?!”
岑砚脸蛋泛红,他情绪过于激动了,膝盖杵在床上,直愣愣地半跪着,但脑袋瓜里不存在“调戏”这种词语,想了半天也只是慕逸在逗他玩。
“那要我怎么做才算对得起你。”慕逸放下手机,伸手握住岑砚的手腕一拉,“说来听听?”
岑砚被拉得晃了下,慕逸似乎怕拉疼他,没再拉第二下,而是上双手,托住他的胳肢窝把人抱来自己怀里,岑砚被强行按住脑袋靠在宽厚的胸前,像只搁浅的鱼一样,身体死命挣扎了好一阵。
“啊!”岑砚大叫一声,累瘫在慕逸怀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岑砚身上只有一件浴袍,下摆早在挣扎中顺着腿窝窜上去,白花花的腿肉不要钱似的摊在床上,慕逸余光一眼就移开视线,按岑砚脑袋的手松了力度,开始在柔软的发丝上一下下地抚摸。
房间里难得安静下来。
岑砚趴着趴着就迷糊起来,想起之前趴在慕逸胸上睡觉的事,于是将身体往上窜了窜,脸埋在慕逸的胸肌上。因为是光膀子,肌肤的触感完全和脸颊相贴,还能感受到心脏脉搏的跳动,这让岑砚觉得很踏实舒服。
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听到慕逸说话了。
慕逸:“睡着了?”
岑砚:“呃嗯……”
慕逸:“你确定?”
岑砚:“唔……”
慕逸:“那我用一下你的手。”
岑砚的脑袋瓜艰难地思考了一下,没抵过睡意,放弃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岑砚正在梦里骑着扫把飞,双手忽然从虚空之外传来一个触感。
犹如摸在高温的铁棍上。
岑砚短短地拥有了一下自我意识,又陷入睡眠中。真的是非常短暂的一瞬间,毕竟梦都被连上了。
之后又以相同的瞬间醒来了几次,因为双手因一种摩擦的方式开始感觉到疼。
期间因为手疼,做梦的岑砚皱眉哼哼,缩了缩手,可是手又被抓回去。
翌日,岑砚发现自己的双手肿了。
手心充血,通红一片,岑砚不可置信地低着头瞪大眼睛望着,站在马桶前连裤衩子都忘了脱,最后硬生生地被尿意逼迫着回了神。
尿完洗过手,岑砚满脸茫然地出了浴室。
今天慕逸也不在房间,岑砚午饭时才看到他,拉着他到一边,小声说:“你看我的手,我的手怎么了,是不是鬼又来了?可是你在啊,鬼不可能来的。”
提起鬼,岑砚不同于以前,并未表现出过于得害怕和恐惧,反而像是在表达自己的疑惑,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慕逸垂下眼看着岑砚,听他说完。
然后过了几秒,他牵起岑砚的手,轻轻揉起了手心。
左手揉完换右手揉,直到岑砚肚子咕噜响了声,慕逸收回手,道:“去吃饭吧。”
昨天的比赛,慕逸闪现出刀护盾状态的园丁,毫无悬念地成为热门话题,甚至代替上周的约瑟夫相关,登上热搜,刘明从昨天就在为这事忙活,时刻和基地的运营和媒介保持联系,想尽办法压掉一些极端的言论和负面舆论。
“毕竟这种事兔从来没干过,有些人指不定抓住这个第一次怎么写呢。”刘明吃着饭,抽空给坐一桌的几个人讲着事情的严重性,“操作失误之类的说法还好,就怕上升到态度问题,拿冷门角色最多被说在打表演赛,因为能打好,但昨天的那种操作在大众眼里和打假赛没什么区别!是非常严重的!”
“什么?!”岑砚跳了起来,筷子被顾不上地跌落,掉在地上。
刘明看向岑砚,忽然想到什么,愣了下就陷入沉默,随后道:“祖宗……要不你……”
徐阳反应很快,见经理犹豫说不出口,连忙接话:“是啊,股!你一定能做到,你帮忙联系一下什么的,看能不能控一下网上的那些。”
岑砚反应了一阵,倏然明白了。
他满脸严肃,二话不说地掏手机:“我现在就打电话!”
桌上的几个人顿时松了口气。刘明转头朝另一桌扫了一眼,没见到慕逸和米教练,估计还在选餐,刘明完全放松下来,回头揉着眼睛,道:“我总算能歇口气了,昨晚因为这事弄得我一宿没睡,一直守在电脑前,早上洗脸的时候眼睛还流眼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