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牵引着沈意的手,带着她跨过火盆。
太阳此时隐隐落山,昏黄的天色中,前方那一抹红色灼灼耀眼。
最夺目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一点也不显轻浮,反倒更衬托出眉目英朗,面如冠玉,他墨发如瀑嘴角轻含着一丝笑意注视着向他走来的沈意,似天地万物,不及她红衣蹁跹。
张婶看着齐玉,只觉得是从山水画里出来的神仙人物。
她把沈意的手交给他,眼神慈爱,极其欣慰的笑着:“看着身小娘子有个好归宿,我也算是放心了。”
沈意心下一片动容,张婶儿的疼爱呵护,像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女性角色从未缺席,她慈爱的填补着这一空缺。
她声音里不禁带了些哭腔:“谢谢张婶儿一直以来的关照。”
“傻孩子,哭什么?今天是个好日子,你爹娘在天上看着,也是高兴着呢。”
沈意感觉到牵着自己的那双手沉稳有力,他微微握紧了自己,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像是宽慰,又像是无言的许诺。
她收敛了心上的悲情,今后天地宽广,她不再是一个人了,阿爹阿娘也可以放心了。
她回握住了他,而后他带着自己向前走,他们拜过了天地,拜过了她父母的牌位。
她被带着转过了身子,面对着他,缓缓的弯下腰,齐玉身上的沉香气也慢慢往下压。
三拜,夫妻对拜,而后,礼成。
恭贺声像是三月归巢的燕语,欢快的,带着喜庆。
沈意直起身子的一刹那,他的气息尤为近,他贴着自己的鬓角道:“娇娇,等我,不会太久。”
而后沈意听见他托张婶儿先带她回房间,他留下应酬来观礼的宾客。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你们小两口的了,婶子就先走了。”还不等沈意回话,就听得门边“吱呀”一声后被紧紧合上。
沈意一个人坐在床上,寂静之中,千头万绪纷至沓来。
她就这样嫁给他了?一种她之前从未设想过的新的生活在她面前铺展开来,她一时之间无所适从,却又不觉得害怕。
她想,她和齐玉可以像阿爹阿娘那样恩爱,做一对平常夫妻。
沈意轻轻的荡着头上喜帕上的流苏坠子,一晃一晃的,像是她有些雀跃的心。
没过多久,一声响起的开门声不知为何让她跳陡然加快,随后门又被紧紧合上,外面的嬉笑声,打趣声围了好一会儿才散去。
脚步声渐近,与此同时丝丝缕缕的酒气把她包裹住。
“齐玉你怎得这么快?喝醉了吗?”
“良辰美景勾我心,怎敢喝醉。”
萧元祁把一切喧闹的人语声隔绝在外,入目皆是红色,喜字窗花,床帏和罗帐,龙凤蜡烛,以及端坐在最中间的她。
他走近,手指轻挑着喜帕的一端,像是白玉精心雕琢而成的手指把它掀开,入目的是她的娇靥。
人间颜色如尘土。
她眉烟淡扫,看去仿若隔着一层云雾的青山黛色,那双朦胧如月影的眸子此时映着满屋的红色,如同其中盛开了一朵红莲,双颊含粉桃,双唇点绛红,她抵得上无数春色美景。
萧元祁久久的看着她,久到沈意出声提醒他:“齐玉,该喝交杯酒了。”
听见她的声音,立着的那人才开始有了动作,她们相挽着手臂,辛辣的酒在喉间滚过,被吞入腹中。
沈意被呛的轻咳一声,下一秒她的下颌被抬起,他吻了上来,浓重的酒意铺天盖地的袭来,其中有一些被过渡与她,她醉意更甚。
她有些站不住了,于是他横抱着她,把她带到床榻之上,一双手轻巧的去除她身上的红纱,雪白的肌肤映着灼灼红色,美不胜收。
他从上到下流连其中,每一处雪白之上落下点点红梅,他爱极了她的每一处,罗帐被拉下,遮住春光潋滟,罗帐里人影晃动,红浪翻暴雪,罗帐外,月色照天明。
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汗光珠点点,发乱绿松松。
沈意娇喃着:“齐玉,齐玉……”,浮沉之中拽住一根稻草般。
他于是更用力了几分,声音低哑的不像话“叫夫君。”
“夫君。”沈意服了软,声音极为娇/媚,眼角泪花沁出,好不惹人怜。
他如愿的听到那二字,可却仍不肯放过她,他沉溺在红尘中,着了魔一般,贪恋那处温柔乡。
沈意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能那片昏沉的快感中脱身,她被他抱着放进温热的水中,擦去身上的脏污。
沈意神识清醒了几分,等她们都清清爽爽的回到床榻上,她被他箍在怀中,他身上的沉香气息还未消散,沈意对这气味越来越沉迷。
温存之后安静下来,难免会多一些思绪,她顿感心安之时,却忽然想起一件事。
之前她曾说,这片天地与他只是池塘,三尺男儿都心有抱负,万一他也会厌烦平淡呢?
沈意眼眸低垂,手指轻轻缠弄着他的一缕墨发:“齐玉,我救了你一命,让你用一生来偿,好似终究有些不太公平,若有一天,你想走……”
萧元祁握住那双柔夷,黑漆漆的眸子像是棋盘上冰凉的黑子,里面只有她是鲜活的。
他和她,生同衾,死同穴,终不可分。
“看来是我不够卖力,竟还能让娇娇多出精力遐想。”萧元祁翻身堵住她的唇,他感受到手下的身子轻微的颤抖着。
沈意叫苦不迭,自己给自己挖坑,想起刚才的种种,身体本能的开始微微发颤,她想求饶,可是只能呜咽的说不出话来。
卧在窝中酣睡的云片,被这两人的动静吵醒,伸了个懒腰又翻身睡过去了。
这次直至怀中之人体力不支昏睡过去,萧元祁方才停下,他描摹着她的眉眼,满是眷恋。
而后他又重新将二人清洗一遍,搂着她睡去。
世上情爱二字,又何来公平之说。
第二日,沈意腰酸的直不起身来,床榻的一侧早无余温,她锤了几下那个位置,狠狠泄愤,昨天晚上无论她怎么求饶,他总是不肯听。
萧元祁听见声音,端了点吃食进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沈意没好气的问道。
“咳……申时。”
竟已到下午了,沈意一时半羞半恼,他真的是太胡来了。
她想发些脾气,可是积蓄起来的怒火被肚子里响起的声音击垮,许久未进食,还极为消耗体力,她饿了。
还未有动作,齐玉已递过来了一碗羹,看在他殷勤的份上,沈意剩下的气也消了。
她接过尝了一口,一时之间难以做出评价,只是把它咽下去就极为费力气。
“怎么样?”
“挺……挺好的。”
只是她的表情没有什么信服力,萧元祁尝了一口,黑着一张脸把东西倒掉了,而后拿了些能入口的东西进来。
沈意起来时身上像是要散架了一样,她咬牙切齿:“齐玉,看你干的好事。”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白嫩的肌肤上一枚枚红痕更加明显,萧元祁看着那片地方,喉头微动:“娘子甚美,我一时把持不住。”
沈意拽起一旁的枕头向他的方向丢去,一句话也不想听他说了。
萧元祁稳稳的接过,坐到沈意的身边,开始和她商量起事情。
“娘子,你可想过开一个医馆?在镇上?”
怎未想过,在齐玉未来之前,她一直是买些草药,给村子里的人医些伤寒杂病,有时能有些积蓄,有时却仅供糊口。
她一直想要有一个立身之本,能够靠自己的医术有个稳定的收入,能够再无身外之物的忧虑 。
可是她现在一没财力,二又眼睛不便,怎可开医馆。
她把自己的想到的难处摊开来,齐玉却道:“医馆的事我来解决,王家小女可来帮忙,娘子要试否。”
他说的是王莹莹,沈意想起那个女孩,机敏又坚定。
机会摆在眼前,沈意夙愿有得偿的机会,“我想试一试。”
听见沈意的话,萧元祁亦打消了心头顾虑,大事已谋划了一半,此刻正是紧要关头,他需时时往县里跑,倒不如直接住在那里,但又放心不下沈意,好在她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