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的能源比较空乏，飞行器基本用的都是劣质汽油，莱伊没去管洛奇司是什么反应，机械混合劣质汽油的味道让他的胃又开始有些翻江倒海，寻了处空位落座。

飞行器里开着暖气，暖流滋润雄虫的孱弱的身子，咳嗽早已缓解，眉眼却仍然一幅病恹恹的模样。

密不透风的机械舱四处弥漫劣质汽油的味道，莱伊干脆从储物环里取出黑色口罩戴上，这才感觉稍微活了过来。

洛奇司知道他有晕机的毛病，见他这幅模样霎时了然，凑过去在他旁边坐下：“又难受了？奇怪，你刚才不是说不喜欢梅卡尔吗，怎么现在宁可晕机难受也要去污染区？”

莱伊淡瞥去一眼，勉强打起精神，嘴硬轻嗤：“谁说我是为了他去的。”

眼见洛奇司满脸狐疑，莱伊顿了顿，给自己找补，“老头来基地了，看着烦，去污染区避段时间。”

洛奇司露出几分诧异，他非常清楚莱伊和他的雄父之间的关系，二虫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否则莱伊也不会放弃家业继承候选位跑来基地。

想到此，他贱嗖嗖地扬起唇，企图揽过予柳的肩膀，“怪不得通讯时你会答应我那么干脆，小莱莱，看来你得感谢我解救了你啊~要不要给我一个爱的亲亲？”

莱伊阖眼指腹揉搓太阳穴，矜冷地赐了个字：“滚。”

*

飞行器最终停在机甲派遣局的机场，如果说基地是为了培训机甲技术，那么进入派遣局则是所有学员的终极目标。一旦踏入便代表即将成为合格的机甲驾驭师，能够获取驰骋战场的资格。

换在平日，派遣局的内部忙碌到根本懒得亲自出来接新虫，可这次莱伊和洛奇司两位雄虫随行，于是早早派虫在机场候机。

见他们下来，立刻殷勤地上前嘘寒问暖吹马屁。

“二位雄虫阁下纡尊降贵莅临派遣局，令派遣局蓬荜生辉，实乃我们的荣幸。”

洛奇司笑着和他打招呼，张扬的粉色短发宛如招蜂引蝶的花蕊：“客气客气。哎呀这不是樊其轲上将吗，好久不见，上回我给你出的主意怎么样，你和——”

“这位是莱伊殿下？殿下怎么穿这么少，你们几个快取大衣来，莫要让殿下着凉！”

洛奇司的声音不算小，其余虫嗅到瓜的味道，纷纷竖起耳朵。

樊其轲急忙打断他的话，让旁边的虫取来提前备好的墨绿色大衣。虽然有点丑，但好在布料厚实，莱伊将快要溢出喉咙的道谢咽回去，故作嫌弃地扫视一眼，没拒绝。

洛奇司还在喋喋不休：“他是什么反应？有没有——”

“莱伊殿下是第一次来派遣局吧？请跟我来，我带二位去内部大厅。”

樊其轲再次打断洛奇司，瞧起来恨不得封住他的嘴，旋即神色较差地带着二虫往派遣局大门走去。

洛奇司：“你们睡——”

樊其轲险些脚滑跪地，强压无奈地回头看他：“阁下，您饶了我吧，之前的事纯属意外，请您别再提了。”

洛奇司显然不相信，他瞅了眼莱伊，见后者一脸漠不关心，甚至露出嫌弃他聒噪的神色，便也住了口：“行吧。”

樊其轲长舒一口气。

其余吃瓜的虫失望地耷拉脑袋。

樊其轲的名字，莱伊在系统那里听说过，他是派遣局第十三届新秀机甲驾驭队的成员之一，在星际的声望很高。

星际有个规定，雌虫二十八仍未婚，会被强制分配雄主。传闻他心高气傲不肯折腰，和分配的雄主貌合神离，有虫爆出他经常被雄主送进惩戒所，伤痕累累出来。

莱伊其实也想听八卦，偏偏碍于虫设没办法表露感兴趣，他正准备和系统吐槽维持虫设真麻烦，注意力却很快被眼前的事物所吸引。

基地虫员改造了众虫的身体构造，除了大脑的芯片之外，还在他们的体内储存大量的氧气，链接手腕处的储物环，因此在宇宙里呼吸易如反掌。

他原本还觉得头昏目眩得紧，却在出舱窥见雄伟壮观的派遣局时，还是没忍住屏住了呼吸，连晕机的难受感也暂压下去。

实在太大了。

一道巨大的机械桥连接机场和派遣局的大门，桥面呈透明状，可以清晰看见脚底的浩瀚的星系。

所谓的派遣局其实是整个小行星，比地球要小很多，却依旧大到令虫瞠目结舌。星球到处都是高科技机械建筑，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赛博朋克世界。

不光是他，另一架飞行器出来的新虫们也被面前惊世骇俗的景观震撼。

“哇！这里好漂亮！”

“脚下的路是透明的耶，像一脚踩在星系里，好神奇！”

“前面是总部大楼吗？我在做梦吗？”

“......”

派遣局禁止无关虫进入，星网的记者自然不敢违悖禁令，新虫们索性不再维持颜面，都像是从农村出来的土包子，眼里的愕然呼之欲出：

这个看上去好玩，诶，摸摸；那里看上去好帅，诶，拍拍。

莱伊也被一只小巧的银色机械蝴蝶吸引了视线，无意识抬起指尖想要触碰，余光瞥见旁边的众虫，又生生压抑欲望默默放下手。

他并不知道，他的小动作被旁边的某只雌虫捕捉透彻。梅卡尔睨着那只机械蝴蝶慢悠悠飘向自己，尾翼泛着浅蓝的荧光，在空中划过几厘米的痕迹。垂眸思忖，未曾言语。

众虫逐渐走进大门，派遣局内部比外面还要繁荣鬼斧神工，机械墙壁高耸，两面相对的墙都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将外面的星海一览无余。

前台紧挨大门，工作虫拿仪器将他们的身份登记录入系统，随后才放他们进去。

洛奇司没有将樊其轲的话放在心上，偏头问莱伊：“第一次来，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超酷？”

莱伊口是心非：“一般。”

心道，酷，太酷了。他似乎有些能理解为什么洛奇司总是爱往派遣局跑了，这么酷的地方，换他也想多来几次。

好看爱看。

就在这时，队伍里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声，莱伊循声瞥去，便见梅卡尔眉眼清和，侧首轻笑。

莱伊看见他，陡然想起虫设稳定值的事，心道立虫设的机会来了，故作殚见洽闻，傲慢地勾唇，“果然，土包子就是土包子，瞧见这些东西，怕是连眼睛都移不开吧。”

虽然他也是土包子。

在场的众虫：“......”

有被无差别攻击到。

他慢条斯理地将鬓边垂曳的一缕白发绕至耳后，微眯起眸子，善解虫意，“我怎么忘了，来这里对于某些虫来说，是做梦也能笑醒的程度。”

众虫：“......”

系统冷不丁出声：【恭喜宿主，虫设稳定值+1%！】

莱伊眸光骤亮。

然而系统倏尔又出声，【虫设稳定值-2%。】

【当前总数值为33%。】

莱伊：“？”

哈？这样不就相当于减了1%吗？

他阴阳怪气维持黑粉形象，非但没有提升梅卡尔的黑化系数，还被扣虫设数值了？？

洛奇司闻言眼里投射敬佩的小星星，相当自然地揽过莱伊的肩膀，乐道：“真不愧是莱伊殿下，我第一次来可是被震撼到失语了，你居然什么反应也没有，我都要爱上你了~”

莱伊朝他微笑，由于晕机导致他的脸色隐约泛白，笑意透着些许病弱感，轻声赐了个字：“滚。”

而在此时，系统的提示音乍响：【虫设稳定值+5%。】

莱伊：“？？”

莱伊眸子泄出几分错愕，下意识回头望了眼梅卡尔，却见对方毫不在意，从储物环取出营养液准备递给旁边面色苍白的同伴，视线自始至终也没有分给他半分。

梅卡尔眉眼温柔，和颜悦色翕唇：“饿了？我这里有营养液，要不要尝些填饱肚子？”

莱伊见状逐渐开始纳闷，心道难道数据更新延迟了？

系统也纳闷：【可能吧。】

莱伊：“......”

可能吧？你能不能靠谱点？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他将头转回去的刹那，梅卡尔又将营养液塞回储物环，在同伴面含不解的视线下重新取出一瓶营养液。

他莞尔而笑：“我才想起来那瓶过期了，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尝尝这瓶。”

而原本的营养液瓶子，悄无声息地多了两个深指印，沿着指痕碎作蛛网纹路。

无声无息地躺回储物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