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怎么讲得那么轻松？！”
戴维不满，不情不愿地转过去面对林星。
“我补充一下。韦莱的意思是，我们要溜进的是新城上空防守严密的巴比伦天塔，天才们的栖息地，引开恪尽职守的警卫，篡改监控录像，进入维克多家里给他擦屁股。”
“这就是为什么我找你们两个来。时间紧急，维克多昨晚露出了点马脚，现在被公司安全科的人审查，很快就会到巴比伦取证。”
“他在拖延时间，我们要在侦察员过来前处理完。”韦莱提了速。
飞车的前后翼片张开，随着一阵嗡鸣，车身离开了地面，车轮收起，车身变得更适应风力的流线型，像一只飞雁冲上半空。
林星默默握紧了一旁的扶手。
她在现实感知模拟中体验过，但一来这台飞车机型陈旧，避震做得不好，二来韦莱此时的驾驶主打一个赶路，坐在后座那是相当刺激。
她们很快就靠近了那栋外观纯白华美的巨型天塔。
巴比伦天塔，是新城五座天塔之一。
新城有三大工作场所，两大生活区。
三大工作场所分别是星链有限公司、联邦政府以及科研所驻扎新城的办公点，两大生活区则分别是精英们的住宅医疗和娱乐场所。
五座巨大的天塔伫立在新城中央，其余的一切皆是围绕它们打造，精英们只需在这五座天塔中穿梭，足不沾地便可幸福美满地过完他们的一生。
只有少许尚未举家搬迁，由地面选拔上去的精英还偶尔回来探亲，像维克多这种身居高位却和地面打交道的情况，实属稀少。
巴比伦作为住宅用塔，环境宜人，设计优美，安保严密。
除去由地面高高支撑起的基座部分和塔顶，巴比伦一共有120层，又按方位分为四个区域，由不同的门口进出。
维克多住在巴比伦景观最好的A区，俯瞰可以看到城心公园的全景。
韦莱驾驶着飞车开始减速，缓缓降落在停车坪上。
“商量一下作战计划。”
“从停车坪到维克多在97楼的公寓，一共有三道关卡。”
“一，从停车坪进入室内停车场，有面容识别，戴维，你来搞定；
二，上到一层前台，有巡逻队，我和戴维负责引开；
三，也是最麻烦的一环，我和戴维引开巡逻地后，你从前台进入登塔的飞梯，有警卫对住户进行登记审查。林星，你来交涉，尽可能减少动静。”
“进了飞梯，拿着维克多的通行证，基本畅通无阻。”
“全程都有摄像，大家能避就尽量避开，避不开的就算了，主控机室在警卫亭，戴维最后负责消除不必要的痕迹。”
确认好方案后，卫莱沿着车道，缓缓驶入室内停车场。
一道栏杆将他们拦下，上方的摄像头闪着蓝光，重复地发出警告声：
“未识别到登记住户，请再次识别，住户需坐在可识别区域。”
戴维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一个微型投影，投射出一张由点线构成的三维立体蓝光人脸模型，闪烁着发出荧荧的光。
“识别成功，欢迎回家，亲爱的住户。”
栏杆应声而起，她们快速地通过第一道关卡。
卫莱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停下，三人下车。
此时还是工作时间，停车场没什么车辆，踏踏的脚步声在空旷而密闭的空间里回响，像是心跳的声音。
林星和戴维跟在卫莱身后，沿着她走过的路线步步紧趋。
她们走到了由停车场上一层前台的出口。
“林星，你搭飞梯上去，从这里分开行动，我们按计划行事。”
“好，通讯器联系。”林星拿上通行证，按下飞梯的上升按钮。
她进去后，没有选择层数，耐心地静静等待。
“Clear，可以上去了。”过了大概十分钟，通讯器传出卫莱的声音。
———
飞梯停在了一层。
梯门缓缓打开，露出一个穿着素净的女孩，漆黑长发披在身后，一张脸生得冷清，那双琥珀色的清透眼珠倒映着空荡荡的前台大堂。
这证明卫莱她们成功将巡逻队引开了。
大厅里陈列了各种艺术雕像，正对门口的墙上用深深浅浅的白绘出天使爱世人的意象。
一盏巨大的钻石螺旋吊灯从天往下，室内的冷风吹过时当啷作响。
她径直走向通往飞梯的关卡。
那里只剩下一个值班的警卫，在警卫亭尽职敬业地看守。
她停在门闸前，仰起脸，看向对方。
“你好，新住户，还没录入门禁，可以帮忙放我进去吗？”
“不可以，办好再来。”警卫面无表情地拒绝了。
“你看，我专门借了这里其他住户的通行证，就这一回，我文件放屋里了，真的很需要回去一趟，拜托了？”
她抬起手，微微张开，通行证从她手中坠下，随着缠在手上的挂绳晃动。
警卫看向这个看起来一脸无辜的少女，虽然已然信了八九分，但出于不想担责的心，还是硬邦邦地拒绝了：
“不行，快走快走。”
女孩靠近了他，牵住了他的手腕。
他身体一僵。
她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碰我，看上我了？她要认真求我也不是不行……
在对面警卫一脸当机时，那只牵着他手腕的手陡然一扯！他的手臂被猛地扭到身后，只感觉双膝被踢了一脚，他踉跄着跪倒。
“你……！”
“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好像听到女孩这样低声说了一句，随着脑后被重重一击，他彻底陷入了昏迷。
“解决了，上来吧。”林星对着通讯器说道。
很快，卫莱和戴维也过来了。
“这个人要怎么解决？”
“先让他躺着吧，如果看着要醒了就往他太阳穴再敲一记。”
“戴维，你留着这里处理监控，我和林星上去，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
“好，你们尽快回来。”他熟门熟路地打开主控，人脸识别到维克多以往通行的片段，分别替换进昨晚的不同录像里。
同时，增加了昨晚的通行记录，并将今天飞车的进入记录抹掉。
林星和卫莱越过闸口，搭上了飞梯。
在极速上升的飞梯里，二人一时无言。
还是林星主动开口：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很早之前。那时这里还不叫新城。”
韦莱没有就这个话题说下去。
反重力飞梯的攀升速度极快，早期是透明的观光设计，但因为反馈眩晕的搭乘者太多，才改成现在的全封闭模式。
飞梯里有微微的熏香，还播放着悠扬的古典乐，致力于给住户最佳的生活体验。
在巴比伦，你可以褪去全日工作后的一身疲倦，从温泉到按摩，自助餐厅到下午茶，享受优质的管家服务。
更妙的是，这一切无需额外支付，由个体所就职的主体机构承担一切费用，依照对应的职级，开放不同的权限。
职级越高，分配的房型越好，开放的权限也更高。维克多的公寓在97层，拥有的权限是大多数人努力一辈子也指望不上的。
维克多本还可以搬去更高的塔层，但他拒绝了，在97层一待就是4年。
这也是一部分人的选择。升迁本就是难事，能在巴比伦拥有一套自己的公寓，居住多年产生感情后，便不想再动弹。
人们恋旧家，就像飞鸟归巢一样自然。
飞梯停下了。它停得很平缓，林星晃都没有晃一下。
沿着宽敞的走廊，韦莱带着林星，停在了一扇门前。
“到了，就是这里。”
林星拿着通行证，按照戴维的指示，将门禁时间调整为昨晚的凌晨1点，再刷卡进去。
一个完美的打卡记录产生了。
而戴维还在楼下，勤勤恳恳地覆录公共场所的出入登记。
林星手上用了点力，推开了门。
“留点痕迹。刚刚收到维克多讯息，侦查长快过来了。”
————
星链有限公司，安全科，2607审讯室。
俊美的青年坐在冰凉的审讯桌对面，十指交叉，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我已经说过了，昨天下午我离开，是去青洲参加公关部牵头的晚会。”
“我待到很晚，但晚会一直没有结束的意思，太多人缠着我，我有些头疼，便提早回家休息了，就这么简单。还有什么想要我交代的？”
对面的审讯官“砰”地用拳头砸向桌面，气得胸口不断起伏，上身前倾，愤怒地盯着他审讯的对象。
“那为什么港口的记录，显示你在深夜动用了你的舰艇？！”
“我从青洲走水路，用自己的舰艇有什么问题？这么关心我的个人生活，想必审讯官最近不太忙，我要跟安全科的负责人反应一下了。”
维克多笑了笑，笑意却未到达眼底。
4个小时了，什么都问不出来！审讯官感到无比挫败。
维克多编造的时间线无比自然，但他深知这里肯定有古怪。
最近是多事之秋。
G区生物所发生了爆炸，内部早有传闻，维克多对公司和生物所的合作大有意见，从中多番作梗，使得新城这边和生物所的合作一直推进不顺。
但维克多是公司的风云人物，从地下牧群一举成为投资部的核心成员，是投资部老大的心肝，没有人敢当众议论。
他对维克多，早就看不顺眼了。
像他这样不择手段往上爬的人，又有一张好看的皮相，永远在话题的旋涡最中心。
当年如果不是维克多吸引了同期全部的目光，他也不至于默默无闻，乃至现在得通过关系，才坐得上这个审讯官的位置。
如果他抓到能让这个人名誉折损的把柄……他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