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遇舟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恭恭敬敬地朝林犀妍的母亲鞠了个躬。

“阿姨好。”

他生得文质彬彬，向来一副克己复礼恭敬谦和的模样，最能俘获长辈的心。

林母立刻笑盈盈招呼肖遇舟：“你好你好，我听阿妍说，你是9班的第一名？”

女人保养得极好，脸上几乎看不出一丝皱纹。

肖遇舟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运气比较好而已。”

林母立刻反驳道：“哟，这怎么可能是运气？阿姨一看就知道你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

随后林母向他询问了一些关于学习、补习、科目、考试相关的问题，肖遇舟均对答如流，他非常专业，也足够耐心。

问完之后林母满意地看了林犀妍一眼，看上去肖遇舟已经通过她的考验。

林犀妍勾勾唇角，从梳妆台上找了一根紫色发绳把头发随意地绑了一下。

“那我们现在开始上课？”女孩向他问道。

肖遇舟点点头。

林母给两人让出了位置。

“行，那你们开始吧，我就先走了。阿妍，你可要好好听这位同学给你讲课啊。”

林母叮嘱道，她拿起放在桌上的包，肖遇舟不认得任何品牌，但觉得那包看上去就很贵。

“我知道啦妈。”

女孩应声道，话虽如此，下一个动作却是熟练地掏出了手机。

肖遇舟打开书包，把数学资料拿了出来，因为林犀妍的桌上堆满了各种女生用的小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些瓶瓶罐罐挨个移开，生怕碰坏了撂倒了。

林犀妍在一边低头划拉朋友圈，见他一个人忙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马上伸手过来想要收拾桌面，没想到一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一面化妆镜。

“小心。”

肖遇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那面镜子，指尖不小心触到了林犀妍的手背，他触电般地缩了回去，眼神有些羞赧。

见他这个样子，林犀妍轻笑了一声，因为圈子的原因，她认识的男生几乎都是高弈那种，不是非富即贵就是网络红人，大家都玩得比较开，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肖遇舟这么纯情的男孩子。

她偷偷打量着他线条柔和的侧脸，觉得他好像长得也还算不错，再加上出类拨萃的学习成绩，难怪是易疏吟的心头好。

林犀妍勾起唇角，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这节课肖遇舟主要让她熟悉了一些公式，然后盯着她做了一些基础题目，到下午4点半的时候，补课差不多结束了，正好两个小时。

林犀妍给他转了400块，两个200的微信红包。

肖遇舟打开红包的时候，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挣到这么多钱，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收起手机，把桌上自己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往包里放。

林犀妍取下头绳，对着镜子仔细地梳着头发，因为之前没有绑得很紧，所以用细密的梳子梳了一会就恢复了直滑稠密的状态，她对自己的头发很满意。

林犀妍看了一眼肖遇舟，柔声道：“你可以帮我把那边的护发素拿过来一下吗？就那个白色瓶子的。”

男生探身过去帮她取了过来，她接过护发素，对着镜子露出一个蔫坏的笑容。

肖遇舟收拾好东西，和林犀妍道了别。

“我送送你吧。”

男生摆摆手道：“不用了。”

“没事。”

女孩坚持要送，他不再拒绝。

两人走下楼梯，到会客厅的时候，肖遇舟看到一个阿姨正跪在地上打扫卫生，她卖力擦着沙发下面的死角，那勤恳熟练的模样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他突然觉得有点心酸。

阿姨抬头对他俩笑了笑，林犀妍礼貌微笑示意，肖遇舟则抿了抿唇。

他正思绪翩跹，客厅大门猝不及防地被人打开了。

高弈和袁浩、陈颂非、徐嘉奇回来了，几个人有说有笑地在门口换鞋，聊着今天玩游戏的事，丝毫没注意到肖遇舟的存在。

他愣住了，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林犀妍回头看他。

她轻声道：“你别怕。”示意他跟在自己后面。

他这才继续挪动了脚步，但把头埋得很低，像个鸵鸟一样拼命掩饰自己的存在。

陈颂非是第一个注意到肖遇舟的，他抬眼盯着这位突然出现在家里的数学代理，停止了正在进行中的对话。

袁浩察觉到陈颂非收了声，感觉有点奇怪，也朝客厅中央看了过来。

“哟，让我看看，这是谁来了？”

看清楚之后，袁浩很是惊讶。

“嘶……高哥，你情敌来了。”袁浩看向高弈，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高弈终于抬起了头来，看清楚来人是肖遇舟之后，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的表情迅速由吃惊转变为轻蔑，看上去十分不屑。

肖遇舟低着头走到了门口，在一旁屏住呼吸等他们换鞋，给人感觉有些窝囊。

高弈冷冷道：“你来这干嘛？”

肖遇舟不想惹事，只淡声道：“有点事。”

高弈冷哼一声，盯着他恨恨道：“离易疏吟远点，穷鬼！”

肖遇舟瞬间涨红了脸，他抬起头，眼里盛满怒意：“凭什么？”

虽然声音不大，但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的抵抗了。

高弈眼神变得凶狠，他立刻冲过去狠狠拽住了肖遇舟的衣领。

“凭你不配！”

林犀妍见状，冲过去拉他的胳膊。

她护着肖遇舟道：“你敢动他！你个渣男！”

陈颂非也劝道：“算了高弈，阿姨还在这呢。让他走吧。”

高弈这才松开了手，像看垃圾一样看了他一眼。

肖遇舟觉得屈辱又愤怒，不再礼让换鞋的几个人，他挤到门边，用尽所有力气打开门跑了出去，连鞋套都忘记脱了。

因为匆忙离开，他差点在偌大的别墅区里面迷了路。

回去的路上，肖遇舟心情终于平静了点，虽然高弈让他不爽，但今天挣了400。

为了母亲，为了疏吟。

他忍了。

公交车上，他才把鞋套脱了下来，他拍了拍上面的灰，放进了书包的侧兜里。

他想着这鞋套质量不错，带回去给母亲看看，说不定有别的用处。

肖遇舟靠在公交车上，想要休息一下，但椅子的塑料头枕硌得他后脑勺生疼。

“嗡嗡——”

他手机来了条信息，打开一看，是易疏吟发来的。

易疏吟：鱼粥，今天做兼职还好吧？有没有像上次那样汗湿衣服什么的？

肖遇舟盯着这条信息，想着该怎么回复，一直到公交车往前开了好几站之后，他终于回道：没有，挺好的，放心吧。

他想，给林犀妍做家教的事暂时还是不要告诉易疏吟了。

下车之后，他走过熟悉的天通巷，心情有点复杂。

开心的是挣了钱，不开心的是那个房子让他很压抑，除了高弈的来者不善之外，还有做清洁的阿姨，总让他觉得心里不踏实，他觉得自己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那里的一切。

走到家门口，他掀开门帘，屋里猝不及防地传来一个甜甜的声音。

“鱼粥，你回来啦！”

易疏吟欣喜地抬起头看他，女孩笑盈盈地坐在沙发上，他母亲正在坐在茶几前摘菜，两人刚刚似乎在聊天。

肖遇舟吓了一跳，他抿起唇角，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些。

“疏吟，你怎么来了？”

易疏吟微笑道：“我今天过来看姥姥姥爷，顺便看看你。”

女孩眼里流露出无法遮掩的爱意，什么姥姥姥爷都是借口，因为他上周发烧的缘故，她只是想来确认他的安危。

肖遇舟把书包放到书桌前的凳子上，给母亲和易疏吟打了个招呼。

“我去上个厕所。”

从卫生间出来之后，肖遇舟麻利地帮母亲摘完了菜。

周女士对易疏吟慈眉善目道：“今天家里也没准备什么吃的，还好下午我包了些馄饨，一会我把这些菜和着馄饨一块煮了，你将就吃些？别的不能保证，阿姨调的馄饨还是可以的。”

易疏吟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忙拒绝道：“不用了阿姨，我一会去姥姥家吃就好。”

周女士坚持道：“那怎么行？遇舟都去阿婆家吃好几次饭了，今天你既来了，就别走了。”

肖遇舟也附和道：“留下来吧，疏吟。”男生温柔地看着她。

看着那样的眼神，易疏吟瞬间就沦陷了，她抿了抿唇道：“那好吧。”

女孩站起身来，想要帮忙把装满菜的簸箕端到厨房。

肖遇舟马上按住了她的手。

“我来吧。”

他一个人包揽了烧水、下馄饨、捞馄饨、放调料等活儿，不让易疏吟和周女士劳动一点。

三碗馄饨端上木桌，易疏吟用筷子夹起一个放进嘴里，肉馅又香又嫩，她一边细细品尝，一边偷瞄肖遇舟吃馄饨的模样，觉得幸福也不过如此。

吃完馄饨，周女士指派肖遇舟出去买清洁剂，自己转身去了厨房洗碗。

易疏吟有点无聊，又跑到他的书桌前把自己送给他的那个佩剑玩偶拿起来看，因为她当天就给他送过来了，其实她还没玩够。

她看了一眼椅子上的书包，觉得有些碍事，想把它挪到旁边的沙发上去，于是拎着带子提了起来。

书包的侧兜似乎有什么东西快掉出来了，她赶紧往里压了压，但效果不太理想。

易疏吟干脆把那东西拿了出来，发现是一双绒布鞋套。

女孩眉头微蹙，正思考着这双鞋套的使用场景，突然发现绒布鞋套里还夹着一个东西，她拿起来一看，瞬间变了脸色。

易疏吟的心砰砰直跳，表情开始变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