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彻底平息时,已经是一周后。
朱槿迎来了史无前例的大规模涨粉,一跃成为贴吧粉丝人数最多的博主Top3。也有人不甘心地挖她黑料,但无论是原身还是朱槿都无可指摘,反倒为她圈了不少路人好感。
这波成功回应为她赢得了消费者的信任,连带着合作过的品牌也沾了光,销售量猛增。双赢局面下,品牌颠颠跑上来谈长期合作,找上门来求合作的新商家更是络绎不绝。
朱槿没飘,甚至还比原来更谨慎,仔细筛选合作对象,多方打听虚实。
如今她不仅凑齐了买房的钱,还留下相当不菲的结余,足够舒服地生活好久了。再加上她凭借着原著中的只言片语,在黄金市场中杀进杀出,账户上的钱俨然达到了可观数目,很多小康之家一辈子的存款也不过如此。
所以,当她找到范曼语借钱的时候,好友眼睛瞪得像铜铃:“还要两百万?你想干嘛?!”
“创业。从网店开始,做一个时尚品牌。”朱槿贴心地提醒,“你嘴里的东西要掉出来了。”
“你疯啦?钱多了烧的?”范曼语都没嚼,急着把零食咽下去劝她,“你现在可是大网红,好好接合作在家坐着也数钱,干什么不好啊非得折腾。”
“当网红哪有当资本香啊,红也红不过几年,还不如趁着现在人气高,赶紧转型。再说我本来也不喜欢总在人前,隐私没保障,没安全感。”朱槿说。
范曼语古装扮相华美张扬,认真想事情的时候还挺唬人。朱槿没打扰她,由着她静静思索。
这不是明星动不动能挣一个小目标的后世,两百万不是个小数目。范曼语家有钱,但这是她们俩之间的事,她还是得掂量掂量。
过了会,范曼语抬起头:“好,我借你。不过这两次的片酬不多,剩下的我和我爸借。”
“谢了,我们去公证……”
“不用啦。”范曼语摆手,“我信你。”
“那也不行,一码归一码。”朱槿坚持。
范曼语想了想,点头:“那只算你借一百万吧,另外的一百万算我投资。以后你挣钱了,给我分红。亏了也不用你赔。”
朱槿摇头:“一百万太多了。”
范曼语豪爽摆手:“还不够我一辆车钱呢!”
被突然炫了一脸的朱槿:“……”
“我爸总说我不会做生意,以后要败光家业出去吃馊饭。”范曼语哼哼,“这回让他看看,我是不会做生意,可我有投资眼光啊!老朱你要争气,我翻身就靠你了!”
老朱……
朱槿的肩膀生生被她拍塌了半截,脑壳隐隐作痛:“喂喂,你不要做甩手掌柜啊。你爸人脉广,帮我介绍几个服装业的人。纺织厂、面料供应商……”
从头开始支摊子,要忙的事太多了。宣发工作她可以自己来,设计风格的大方向她也可以把关,但核心的工作必须交给专业人士来做,她需要一个服装设计方面的人才。
这事儿急不来,怎么说也得等钱款到位,注册了公司再说。电视机像是读懂她的心声,应景地发出长叹:“二十一世纪最重要的是什么?——人才!”
和范曼语商定好具体细节,两人又约了过几天等她拍完戏,一起相看新房子。范曼语家和房地产开发商有交情,可以给朱槿行行方便,挑个采光和方位都好的位置。
又陪着范曼语对了遍戏,朱槿坐着范家的车回到市区。
以后跑生意总不能一直打车,她打算换了房子就买车。当下还得忍一忍,谁让邻里邻居的太熟悉,她又是独身的年轻女子。露财太惹眼了,容易惹人觊觎。
老房子找到了卖家,朱槿没精力处理杂事,全部托给了中介。中介是庞继宏帮忙找的,本地人,做生意很实在,她等着过手续收钱就行了。
脑子里过了一遍杂事,她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
之前兰多美妆勾结菲菲不暖在网上引战,刑警队不少人跑去网上替她说话,这份情当然要还。
不能送贵重的物品,单送吃的喝的又不够分量,朱槿干脆定了五台最新的低噪立式风扇。刑警们的工作环境朴素,夏天的风扇都还是老型号,转起来像捅了马蜂窝。
她和警局上下都很熟了,老警察们知道她在追宋柏,看她的眼神总是透着股慈祥。加上这礼物送的确实贴心,大家没推辞,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囡囡吃过哉?宋柏俚笃出去了,倷莫要等了。”法医大姐塞给她鲜肉月饼。
年纪大些的人吃不惯朱槿带来的巧克力,全给局里的年轻人分了,反倒很喜欢她带来的铁观音。
“那等四条和小桃他俩回来,麻烦姐提醒他们一声,我把巧克力放抽屉里了。”朱槿拿过来就往嘴里塞,半点不客气,法医大姐的笑容又柔和三分。
法医大叔蹲在解剖室嗦面条:“小槿啊,下个月过来,我女女带了陈意斋的杏仁霜燕窝糕,好正啊。秋天最补。”
“真系唔该晒你啦!呢几日天气成日变,你要小心保重身体。”朱槿早习惯了警局天南地北的口音,她前世到处出差,各地的方言都会点。
不过法医大姐是苏州人,法医大叔是广东人,他俩交流全靠塑料普通话,场面真的有点搞笑。
大叔笑成花,和大姐夸她:“小瑾真係靓爆镜,好醒目,宋柏系咪傻葛?”
朱槿大笑,摆摆手出门,差点和等在门外的黎兴撞个满怀,也不知他在这听多久了。
朱槿没理他,径直往前走。黎兴边笑边散漫抬脚跟上:“点多谢我啊?朱古力我唔爱食,要唔你也送一周生果?”
朱槿停住脚,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一遍。
她眉目疏冷,勾起时却有冶艳妖气,“天冷,唔惊胃寒啊,后生仔。”
“我从小体温高,能捂热。”黎兴未语人先笑,端得玉树临风好郎君。
风月老手狭路相逢,见招拆招,探戈舞般默契。
本质上她和黎兴是同一种人。一样地游戏人间,一样地逢场作戏,假假真真难辨,镜花水月多情。
“好啊,那走吧。我正好想吃葡萄。”朱槿和他并肩而行。
走到红太阳水果店,女老板不在,她儿子坐在前面看店,用蒲扇驱赶时不时落下的蚊蝇。见朱槿来,一下站起来,高兴地发出“啊啊”声。
朱槿由着黎兴挑完水果,付了钱。又用手语问少年:“你妈妈不在?”
少年摇头,比划:“去进货了。”
“你还会手语?”黎兴像发现新大陆。
“不会,现学了一点。”朱槿转向少年,再比划果然磕磕绊绊了许多,“我带相机来了。”
少年没明白,歪头看她。
黎兴笑出声,“他会读唇,你费什么事。”
朱槿没理他,生硬地重“说”了一遍。少年终于弄懂了,笑出八颗白牙,起身往店铺后面跑去。
“干什么?”黎兴问。
“他们的水果店很漂亮,适合拍写真。我之前和他妈妈商量过,等水果多了来这取景,还能帮他们做宣传。今天先拍几张照片看看机位和光线,我回去琢磨妆发。”
朱槿从包里掏出富士相机,“黎生拿了水果,不走么?”
黎兴揶揄:“我是厚道人,哪有过河拆桥的道理。说吧,要我怎么帮忙?”
朱槿被他逗笑,慢条斯理:“那你给我当模特吧。”
……
看守所里的空气不大好,宋柏带着小桃四条一路走回来透气。
走到岔路口,宋柏想起自己有阵没去水果店照顾生意了,让他俩先回,自己向着红太阳水果店的方向走去。还未接近,一阵欢声笑语撞入耳中。
朱槿站在水果店的台阶下,弯腰垒放着石榴。石榴熟得开了口,果粒红宝石般发着光,映得她色若春花,面如暖玉。一抹秾纤合度露背裙,高高马尾摇来荡去,雪背上书几笔瘦金。
路人频频回首看她玲珑背影。她一无所觉,全神贯注于手下,神色宁和,舒展过迢迢远山上天光云影。
宋柏定住脚,竟有些不忍心打破这一幕。
有只石榴没放稳,打着滚跌下来,沿着砖缝咕噜出很远。许是阳光太软风太暖,他突然有种冲动,想要上前拾起那只石榴,再好好交到那只手上。
脚下微动,正要从路口走出去,忽见店里现出抱着竹篮的黎兴。
他几步跑下台阶捡起石榴,递给朱槿,不知说了什么,两人一起弯起眼睛笑。阳光滤过梧桐叶,天女散花洒下迷离光点,俊男靓女,可原地演出清新爱情电影。
心底突兀划过一丝近乎于被背叛的愤怒,鞋底亦被大地死死吸住。宋柏盯了许久,然后身不由主般掏出手机,点开朱槿的短信栏。
——“有空么?”
对面,她打开手机,随手拒绝了黎兴递过来的香梨,秒回:“你找我,当然随时有空了。”
胸口那股郁气不翼而飞,短短一句化为小蛇,钻出手机爬进胸膛。酥酥麻麻,后脊不受控制地松弛。
宋柏才要打字,却听到黎兴大声问:“谁的消息啊,非得现在回?”
“哦,没谁。”朱槿说。
胸口小蛇扭动着苏醒,淬满毒汁的獠牙狠狠咬下,宋柏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朱槿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翻开手机,对面沉沉死寂,再没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