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两个人也没有聊多久，就到了酒吧打烊的时间。原本方子莜是打算送送这三个人的，但是被古飞琴委婉得拒绝了。

“真是谢谢方姐姐的款待，楚诺心领了。不过方姐姐晚上回去路上多小心，傍晚那帮人也许还在附近。”楚诺临走前提醒道。虽然她可以帮忙，但是她也有事情要做。

方子莜没有再说话，看着三个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古飞琴和古含梦楚诺没有介绍，可是看她们手上系得蓝白绳，以及她们对楚诺的称谓来看，方子莜更确定了心中那个答案。

都说楚氏有个少主，而且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女生，看来不假。楚氏有两位千金，其中一位是个医生，听说长相清新脱俗，让人过目不忘，好像性子挺温和的，估计是这个少主的姐姐。

关于楚氏少主的传闻有很多，不过大都是从前的故事。这个人似乎从好几年前就消失了，原因没有人知道。私下里猜的也大都是任务出事什么的，可谁想原来她一直在自己家的酒吧。

联系起傍晚她问的那个电话她到底是接还是不接，其实是故意开口问的吧。想起那个人的音容笑貌，方子莜的嘴角不经意间上扬了几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但她知道，楚诺给自己的感觉很舒心，她也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了，自从自己父母过世后。不过她的身子好单薄呢，即使她挺高。

楚诺回到公寓，打开门，一头白绒绒的动物便钻进了自己的怀中，让她防不胜防。

“呵，小舒，以后能不能不要这么突然？”来到沙发上，楚诺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古飞琴和古含梦在一边没有说话，她们的少主自从几年前回过一趟楚家后，很少见到她笑得这么开心过了。也只有在和小舒一起时，她们的少主比较开朗一点。

可是，今天和那个酒吧的老板，那个女人，少主和她竟然也能相谈甚欢。古飞琴不禁眯起了眼眸，方子莜身上有一种很强的亲和力，那可能是因为她是教师的缘故，她古飞琴总觉得这个女人笑的背后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滴滴”传真机打破了客厅的宁静，楚诺放下了一直抚摸小舒的手，起身拿过传真过来的纸头，今天的单子还是一如既往得简单。

一般单子上都会有落款，楚诺通常只是看一眼，一般落款基本不会相同。今天这个署名似乎在哪见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楚诺撑着下颚重新坐回了沙发，看着纸头上的信息良久，脑海中终于捕捉到了一点有价值的东西，让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每次收到这个落款的单子，让她总觉得有人有意让她在无意之间三番两次救了一个女人。虽然距离上一次发生的事情时间有些久，但是楚诺清清楚楚得记得那个人的相貌。

是了，是她。她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只是每次碰面的时候楚诺都会戴着半个面具，别人看不出她是谁很正常，只是她楚诺救人从来不记那个人长什么样。更何况还是在晚上，不过一个人身上的气息是改不了的。

可是，到底是谁要这样做呢？难道是挑衅她嘛？如果是挑衅用不着耗费这么庞大的资金，直接发挑战书就好了，拐着弯来不是挺麻烦的嘛？这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算了，救人要紧。

楚诺换了身行头，匆匆出门，古飞琴和古含梦是自动隐身跟在她附近。她们的这条命是楚诺救的，自然她们不能让楚诺受到任何伤害。

接单子这事，其实楚诺并不用亲自出马，毕竟她身边还有古飞琴和古含梦。可是，她希望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获得佣金。

凌晨一点的酒吧附近已没有多少人，酒吧里的工作人员也早已回去休息，方子莜是待所有人都走了才走的。

这个时候很难打得到车，当然她方子莜是开车来的。平常她很少会呆到这个点，更何况前段时间她好几次在晚上被一群混混跟踪差点就被——

想起来总是让人厌恶，不过好在有人救她。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每次救她的似乎都是同一个人。这是巧合嘛？要是能见到他的正脸就好了，自从父母双亡后，也没有人再对她这么好了。可为何——

“唔……”正当方子莜还在想到底是谁的时候，忽然嘴巴被人从后捂住，让她窒息。

“啪嗒”车钥匙从手中滑落，在偌大的停车场中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方子莜本想透过车窗看后面的人是谁，可是下一秒停车场的灯毫无征兆得灭了。眼前的黑暗让方子莜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她的瞳孔在剧烈收缩，她本想挣扎，可是却没有力气，任凭自己的身子被人从后拖拉。

“刺拉”衣服被撕碎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方子莜只觉得身上一凉，她的眸子因为恐惧剧烈收缩，她想挣扎，可奈何使不上力气。

“你最好不要动，不然——”耳边是陌生男子的声音，是那么熟悉而陌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可是，她方子莜哪里还会想得起这个人是谁，此时此刻她多想有人来救她，她心里的恐惧早已填满了整个心脏，青涩的泪从眼角滑落。

爸，妈，子莜没用，没能还你们清白，还要搭上自己……

悉悉索索的衣服声响从耳边传来，方子莜早已没了任何念头，她曾经也想过，她会不会在某天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可是，她没想到这一天来的是那么快。绝望得闭上眼，在她的脑海里此刻只剩下了一个人的影子。

诺诺。

她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唯一的接触也是今天。不，不对，好像不是今天……

方子莜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意识里，并没有听到外界的声音。直到一股冷风吹来，带着一股清新的自然香味触到鼻间，是如此得熟悉。让她一愣。

黑暗中，方子莜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人影站在距离自己五米不到的地方。借着微弱的光线，方子莜定定得看着那个人影，方才的男人已经不见。身上也不知何时盖上了一件外套，而这外套上的味道让她想起了今天下午酒吧的那个瞬间。

是她。

不知道气氛凝结了多久，黑暗中的人影动了动，似乎是要离开。方子莜心里一急，上前抱住了那个黑影。她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住，靠着这个人的后背，方子莜莫名得感到安心。

“你是诺诺，对吧？”方子莜的声音很轻，轻如春风，可是却激起了一起涟漪。对方很明显的一愣，可是却什么也没说。

见对方不说话，方子莜轻笑了声。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伸手完全凭感觉地摸向那一头如流水般的长发，同时也摸到了那个蝴蝶结绳。让她更确定了心中的答案。

那个三番五次救她的人，喜欢戴着面具。

当她想去解开那蝴蝶结的时候，对方心里顿时一乱，想去阻止却被方子莜紧紧扣住了她的手。一股暖流从手心直达心口，让她再次愣住了。

黑色丝质的绳被缓缓抽开，面具从面庞上滑落。

“一样的。”许久，方子莜这么说。那十指相扣的感觉，和下午楚诺拉她出劫持的感觉是一样的。

楚诺此时此刻内心真的很乱，在方子莜从后面抱住她的时刻，她就已经乱了。她楚诺从小就没和别人有肌肤的接触，就算是她姐也没有过。这个女人竟然抱着自己还抱得那么紧，还解开了她的面具，认出了自己。

楚诺别提心里有多震惊，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尤其是，当她要解开自己面具的时候，她想伸手去阻止，没想她的手比自己快一步，扣住了自己的手。

她楚诺打小除了牵过自己姐姐的手外没有牵过任何人的手。而现在，这熟悉又陌生的暖流让她莫名的安心下来，还有那股书卷气。就像在酒店的那会儿，她方子莜给她楚诺的感动一样，牵动了那根心底的弦。

离开楚家后，有多久没接触到这种温暖了呢？她不记得了，也不想去想了，楚彬银的影子在脑海中也越来越淡了。

“我，”楚诺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方子莜补充了下去。

“我知道。”方子莜松开了她的手，因为衣服破了的缘故，她穿上了楚诺的外套。楚诺的身高比她高，所以显得外套有些长，可是却很合身。乌黑的秀发被她拨到一边，楚诺看着她穿着自己的外套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

方子莜感觉到视线抬头看她，楚诺是别过了视线。她其实是想说，救她并不是她的本意，毕竟她是拿钱办事的。

“我知道。”方子莜扣上衣服的扣子，又重复了一遍。拉着楚诺的手来到自己车旁，捡起车钥匙，开了车门。又回头对楚诺一笑，让楚诺愣了愣。

“世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可至少今天下午你救我，是出于真心。”她方子莜毕竟是老师，天上不会掉馅饼，脚下只会有陷阱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楚诺想说的她自然也是知道的，不过至于是谁让她救她，她就不知道了。

方子莜的一番话让楚诺再次愣住，下午那会儿，她是出于真心嘛？她不知道。

“我送你回去。”方子莜一笑，也没再说什么。有些事情不需要说得太明白，只要双方都知道就好。

“谢谢。”当把楚诺送到楚诺说的地方的时候，方子莜这么说。楚诺也没说什么，方子莜想把外套还给楚诺的时候，楚诺也只说了句送她了，衣服很合身。难得楚诺夸人，方子莜自然是高兴。最后还是楚诺以时间不早了，快点回去才开车离开的。

目送着车从视线中消失，黑暗中才走出两个人的身影。楚诺报的地址是和古飞琴她们汇合的地方，她楚诺做任务的时候向来不喜欢别人跟着。虽然这俩人喜欢偷偷的跟着自己，既然她们什么也不说，她也就没说什么。不过楚诺对方子莜这个女人的变化，古飞琴是看在眼里的。

“衣服很适合你，你穿着吧。”那个时候楚诺对方子莜说的话，古飞琴是听得清清楚楚。她总觉得楚诺对这个女人很不一样，而且她总觉得，她们俩还会遇到。

不过也只是她个人感觉而已，楚诺想做的事，她们不会去阻止，也阻止不了。

感受到手心残存的温度，楚诺的眉头难得的舒展开来。

楚诺低头抬头的一瞬间，一辆别克在跟前停住。古飞琴不知什么时候从驾驶座上下来，打开了后座的门。这是楚诺后来自己买的车，原本古飞琴开的是楚家的保时捷，不过楚诺不喜欢用楚家的东西，古飞琴也就没开那辆车，也把车送回了楚家。

此时已经是初秋了，晚上还是有些寒意的，尤其是外套送人了的楚诺，好在车上暖气开得很足，并不影响楚诺。而楚诺本人则是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年，她二十了呢。那，她应该是二十四了吧。有多久没见面了呢？她不记得了。楚彬银这个名字也开始变得有点陌生了，她七岁那年，她十一岁，她喜欢半夜钻进她的被窝，听她给她讲故事。那时候，真的很开心呢。

想起小时候，楚诺的嘴边难得露出了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古飞琴瞄了眼后视镜，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实在是太细微了。

银姐，不知道，你结婚了没。

想起这个，楚诺突然想起方子莜。她没问她多大呢，她好像也没问她呢。不过，那双玉手上什么也没戴，证明她还是单身。

可是，自己想这个又是做什么呢？刚才在停车场她抱着她的原因又是什么呢？而自己为什么会任由她抱着？明明才见过几次面，明明没有什么交集……

楚诺闭上了眼，她总觉得心里有地方不一样了。是因为方子莜对她的态度嘛？还是，因为她身上有方子莜的温度？

可是，她是一个女人，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呢。楚诺第一次感觉到了无所适从，抓不住那丝莫名的情愫。

不管是方子莜也好，楚家也罢，她现在都不想想了。

至少，现在，什么都还没发生。